夜凌宸本想留卿虞一同用晚膳,却听王荇说宁执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不由得调笑一声,“这小子,对你倒是上心的紧。”
这些年来,他可不曾见过宁执对谁有过丝毫偏爱。
听夜凌宸提到宁执,卿虞眼中才带上几分真诚的笑,“能得宁世子倾心,是卿虞的福气。”
夜凌宸却是摇了摇头,“能得你青睐,才是这小子的幸运。
好了,郎有情妾有意,朕也就不多留你了。”
卿虞起身,“那卿虞便先行告退了。”
夜凌宸摆了摆手,没再多留。
待卿虞走后,夜凌宸的脸色瞬变,“王荇,你说,朕该同意宁执于卿虞的婚事吗?”
宁执与卿虞,一个是宁王府世子,一个是安定侯府遗孤,当今郡主,二人若是成婚,哪怕无心朝堂,也会掀起一场风浪。
王荇笑了笑,“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
王荇跟了夜凌宸太多年,每当夜凌宸问他的时候,心中都是早有决断。
夜凌宸笑着开口,“你倒是了解朕。”
王荇为夜凌宸斟了一杯茶,颇有些怀念的开口,“算起来,奴才跟着陛下,已经有将将二十个年头了。”
夜凌宸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是啊,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
卿虞刚出了御书房,便见宁执站在玉柱旁,长身独立,紫衣卓然。
缓步走到宁执跟前,开口,“你怎么来了?”
见卿虞穿的单薄,宁执将怀中斗篷披在卿虞身上,才回道,“出来时不见你,问了风弦才知你入宫了。
天色不早了还不见你回来,便来接你。
天气寒凉,怎的不多穿一点?”
宁执牵起卿虞的手,习惯性的为她暖手。
宁执知道她怕冷,自从入了秋,她的手便常常都是凉的,今日,也不例外。
卿虞往宁执怀中靠了靠,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很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如何告诉宁执夜凌宸的事情。
宁执将她抱进怀里。
从见到她开始,宁执就看出来了她有心事,但是,她并不想说。
而她不想说,宁执也就不问。
许久,卿虞才从宁执怀里退了出来,牵着他的手,缓缓走在宫道上。
“宁执,有些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好。”
宁执不做犹豫的答应。
虽然心中微微有些惊慌和担忧,但是他会等,等到卿虞想和他说的时候。
第二日,卿虞便发了热。
卿虞的身子本就极弱,哪怕宁执一直调理着,可昨日的那一趟折腾,还是让她染了风寒。
“咳咳......咳咳......”
卿虞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可她还是没忘了,今日是十月初三。
她该为蛊宗弟子提供药引的日子。
听到门口有声响,卿虞以为是为她取粥的汐言回来了,开口道,“汐言,拿瓷碗和匕首来。”
她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命。
“要瓷碗和匕首做什么?”
卿虞原本昏沉的头脑却是突然清醒,这声音,是宁执......
果不其然,下一刻,卿虞就见宁执走到身侧,眸子里带着询问。
卿虞本就有事瞒着宁执,如今又被发现另一个秘密,一时间,难免有些局促。
宁执本不想多问,可听卿虞说到瓷碗和匕首,心中却是升起满满疑云。
卿虞想做什么?
脑海中直接便闪过卿虞为他放血压制蛊毒的情景......
卿虞无奈一笑,既然已经被宁执听到了,那便也不必再瞒着。
本来,此事便算不上什么秘密。
“你先帮我取瓷碗和匕首过来,我便全都告诉你,如何?”
卿虞怕自己一会又昏沉过去。
接过匕首,卿虞抬手划开自己白皙的肌肤。
那动作,熟练的惹人心疼。
带着淡淡药香的鲜血滴在碗里,红与白相映,冲击着宁执的双眼。
“卿卿......”
宁执声音里带着担忧,却是没有阻止。
卿虞做事,必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待鲜血滴了整整一碗,卿虞抬眸,宁执才上前为她处理伤口。
本就疲惫的卿虞,此刻只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倚靠在宁执的怀里。
“宁执,蛊宗的弟子们身上,都带着蛊姬留下的蛊毒,只有我的血,才能压制。
只要有一月的间断,那便是数万人的性命。”
宁执眸子里满是动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她的身子调理这么久却一直不见好。
每月一碗血的放着,她如何能好?
眉眼间都是心疼,最后只能低下头吻在卿虞的额头。
他怀中的女子,明明只有十六岁,却背负着太多太多,父母血海深仇,自己多年折磨,还有蛊宗数万弟子的性命......
可她的肩膀,是那么的瘦弱......
这么多负担压在她的身上,他心里不由得泛出丝丝心疼。
明明已经这般样子,可她还是每两个月都要为自己再放一碗血......
心头,一种无力感从四肢百骸悄然袭来,渐渐压抑......
直到卿虞微凉的手指附上宁执的手背,才将他从那窒息感中拉了出来。
微微抱紧怀中的娇人儿,宁执闷声开口,“有我。”
心中却是明白,事情绝对不能再拖了。
不管是隐杀阁还是绝命蛊,都必须尽快解决。
这样下去,卿虞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住。
卿虞低声回了一声“好”,便在宁执的怀中睡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了,也唯有在这个怀抱里,她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和负担,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轻松。
汐言回来的时候,就见卿虞在宁执怀中睡的正熟。
将温热的粥碗放在床边,一眼就看到那碗刺目的血红。
心头,顿时一紧。
是了,别说风寒,就算是身受重伤,卿虞都会执意为蛊宗弟子备好药引。
这也正是蛊宗上下对卿虞忠心耿耿的原因。
她值得。
默默端起血碗,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个时候,卿虞太需要休息了。
这些年来,她真的太累了。
待汐言细微的关门声传来,宁执才睁开眸子。
低头看向卿虞苍白的脸颊,紫眸中尽是温情,“卿卿,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