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官宦人家,嫡系男嗣绝灭,庶出子嗣继承家业也不是不可。
可卿氏不一样。
卿虞的祖父是圣上钦封的安定侯,嫡系可承袭爵位三代,这是圣上对卿氏的恩宠。
而自卿子衍和卿子恒之后,本该由卿昀承袭安定侯之位,可如今卿昀“死了”,那这爵位,便再无人可承。
至于卿沅,明面上虽为卿氏血脉,可却只是一介庶子,而他的生母连姒,更是卑贱的舞姬。
别说承袭爵位,有卿虞在,就连这安定侯府的掌家之权,卿沅都是别想染指。
可偏偏,连姒看不清,更企图混淆卿氏血脉,日日做着接掌安定侯府的美梦。
见卿虞这般贬低卿沅,连姒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眸子里怒意翻腾。
保养得当的脸上红了又白,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忿然开口,“大小姐,妾身敬重您是嫡小姐,可沅儿怎么说也是侯爷留下的唯一血脉,大小姐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了?”
连姒以为,她的这番话好歹能让卿虞收敛一些。
却不想,卿虞轻嗤一声,直言开口,“姨娘,卿沅,真的是我卿氏血脉么?”
本来怒意上涌的连姒突然身子一震,卿虞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呈现,吓得连氏脸色一白。
随即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事她做的如此隐秘,六年来别说卿子恒,就算是她的心腹乃至崔尧都不知道的隐秘,卿虞怎么可能知道。
眸子里蓄满了泪,却倔强着不肯落下,配上连姒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看起来确然有几分楚楚可怜。
“大小姐这话是何意,就因为侯爷不在了,大小姐就要这般羞辱妾身吗!”
女子名节,大过一切。
更何况,连姒是安定侯府的妾室。
“妾身出身卑贱,大小姐看不上也是理所应当,可大小姐这般肆意污蔑妾身,就不怕寒了侯爷的在天之灵么!”
连姒这般隐忍模样,倒是让人看的一阵心疼。
卿虞,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
卿虞眉头轻挑,唇角微勾,“在天之灵?”
“姨娘要真是顾及二叔的在天之灵,就不会在二叔离世不过半月,就一身红衣出来招摇了。”
听此,连姒眸子一滞。
周遭打量的目光让连姒只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光了公之于众。
却听卿虞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是与不是,验一下便是了。”
“汐言,去准备滴血认亲。”
“对了,让妘姨娘和三小姐也一同来正厅。”
卿虞提步走出汀兰苑,连姒听到滴血认亲四个字,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卿虞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一旦滴血认亲的结果出来,她就彻底完了!
妘氏和卿洛来到正厅的时候,眼中布满疑惑。
卿虞去了汀兰苑的消息,她们已然知晓,妘氏笃定,卿虞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连姒,可召集众人来到正厅,却又是为何?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卿虞径直坐在了上首,妘氏和卿洛安分的站在了一旁。
直到看见连姒和崔尧被木槿压着进来,妘氏眸子微闪,莫非......
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还有这安定侯府的小公子,卿沅。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奴才,连本少爷也敢绑,你们怕不是活腻了!”
卿沅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卿虞觉得,这一点倒是和卿子恒如出一辙。
“你们这群不长眼的狗奴才,一会见了我母亲,一定让她把你们都杀了!”
妘氏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连姒太过溺爱卿沅了。
卿虞轻蔑一笑,就这样的性子,连姒也敢把卿沅当作继承人培养?
让安定侯府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么?
“汐言。”
卿虞唤了一声,她没兴趣看连姒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相比之下,她更想看看卿沅的身世公之于众之后,连姒要怎么收场。
汐言会意,当即拿出银针刺破卿沅的手指。
一滴鲜血,滴落碗中。
卿沅顿时疼得大叫,“好疼,母亲,母亲救救沅儿……”
连姒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怒喊出声,“卿虞,你是想逼死我们母子吗!”
“我连姒在这府上侍奉侯爷八年有余,如今却受此等侮辱,倒不如一死自证清白!”
说完,作势欲挣脱木槿撞向一旁的柱子。
看起来,煞是有几分以死明鉴的架势。
卿虞摆手示意,汐言没再继续。
连姒以为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起了作用,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如果能把这事糊弄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想至此,连姒表演的更加卖力,声音里带上几分倔强的更咽,“侯爷,您不在了,这安定侯府再也容不下我们母子二人了。”
“您可知道,姒儿受了何等的委屈么?”
“罢了,罢了,既然大小姐容不下我们母子二人,姒儿这就去陪侯爷。”
“只是没能护住侯爷最后的血脉,姒儿没脸见您啊,侯爷......”
这声泪俱下的模样,硬生生把卿虞说成了一个容不下叔叔妾室和庶子的大恶人。
而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一众下人,确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么多年来,连姒虽然仗着卿子恒的宠爱胡作非为,但不得不说,连姒对待卿子恒是完全上了心的。
作为府上的半个主子,连姒却放下身段洗手做羹汤,只因卿子恒喜欢。
这样的女子,虽说平日里恃宠生娇了些,但要说背叛卿子恒和别人苟合,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卿子恒可谓是把连姒放在心尖上宠。
卿虞,着实做的太过了。
这和赶尽杀绝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连姒还是卿虞亲叔叔的妾室,自打卿虞被接回安定侯府,卿子恒对她可是不薄。
瞥见一众下人眼中的指责,卿虞笑的有些凉薄。
看了汐言一眼,汐言会意,当即端着盛有血水的瓷碗走到崔尧身侧。
崔尧还呆呆望着连姒未曾回神,只觉指腹处轻微的刺痛传来。
待回过神来,碗中的两滴鲜血已经完全相融。
卿沅,竟然是他的儿子!
全场寂然,显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啧,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