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青雪就醒了过来。
司越泽比她起来的更早,已经站在墙边,双眼微弯含笑,真是给玉树临风的小郎君。
她抿着嘴,只觉得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打开门让他进来,苏青雪刚要开始忙活早饭,司越泽突然摇头说:“次次都是青雪你做吃的给我们吃,我仔细想想,竟然没有给你做一次好吃的。”
苏青雪微笑:“有句话,君子远庖厨啊。”
司越泽说:“我也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在你曾经生活过的一个地方,那里男女讲究平等。什么都是男女分担着一起做。我想让你知道,在这里,我也可以做到的。”
苏青雪没想到自己偶尔怅惘回忆现代生活的只言片语,居然都被司越泽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司越泽做的饭,也就比苏青蝶好一点点。
而且他好的部分,和他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比如他带了一大块金华火腿、一大把樱桃肉,做了樱桃火腿。
这道菜,说真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又比如他做的第二道菜是生拍黄瓜,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拍案板的声音,一不小心把早晨盹着的陈巧荷又吵醒了。
她扶着墙好奇地走到厨房,吃了一口司越泽亲手做的凉拌黄瓜,那表情别提多古怪了。
“司公子家有钱,所以嘛,佐料用的有点豪爽。”
苏青蝶知道自己最近是重点嫌疑对象,为了摆脱被怀疑的现状,哪怕是过去心心念念的司越泽在家里,也是鼻观眼眼观心,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提。
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苏青雪心中更加动摇,难道自己过去真是戴了有色眼镜,所以误会她了?
吃过早饭,苏青雪要去田里看看药材,苏青蝶乖巧帮她拿了蓑帽过来,亲手帮她系上带子,自己主动请缨跟着一起下田干活。
陈巧荷最近为了绣活儿都没下田,没想到一惯娇生惯养的侄女居然愿意下田,一家人都面面相觑,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谁知道苏青蝶这次真没玩花样。苏青雪在地里干了多久的活儿,她就跟着干了多久,哪怕累的腰疼,也咬着牙忍着。
她脸上的伤痕其实没全好,苏青雪是冷白皮肤,她肤色却是微黑不经晒,晚上回来一照镜子,就看到红色的疤痕印记更加深了,脸色也黑了一点。
苏青蝶还没来得及哭一嗓子,就突然看到苏青雪靠在门边,她立刻把自怜的心情暂时收起来,说:“过去我总觉得你赚钱轻松的很,今天跟着你下田我才知道,你挣的银子也真是不容易的。”
苏青雪最近接连听到苏青蝶的人话,诧异扬眉,终于没有再讽刺她。
只是点头说:“可是这个钱拿着放心。”
苏青蝶诚恳点头:“你说的对。”
心里暗暗冷笑,你在放屁。明明世上有一万种不用这么累的法子过人上人的日子,你非得自己下地干活。
有些人生来就是命贱。
如此忙活了三四天,司越泽也暂时回司家去了。突有一天,镇上的药铺掌柜赶了过来。
他在田埂上看到苏青雪的身影,几乎要落下泪来。
前不久他来过一次,苏家人也不知道苏青雪去哪里了。
村子里还有流言说苏青雪已经死了。
顿时把药铺老板樊林和掌柜都急坏了。
苏青雪坐诊后,药铺生意好了五成,过去从不出门看病的女子纷纷到药铺来,看了病哪怕没病也买一些滋补养颜的药材,若是苏青雪真死了,这笔货源就要断了。
苏青雪记挂着村子里几个猎户家刚死了顶梁柱,新寡的几个婶子嫂子都愁眉苦脸的,尤其有一个年轻嫂子还没来得及生下一男半女,丈夫就死在后山了。
她家也穷,给丈夫买好棺材,家里也不剩下什么了。
苏青雪昨天撞见她呆呆怔怔站在小河边发呆,生怕她想不开要跳进去,连哄带骗把她弄回了家。
她和药铺掌柜聊了两句,带掌柜一起去那女子家里,特意和她聊了许久,掌柜告诉她,目前最缺一个香料,叫女儿香,需要年轻女子亲自培育,才能让这个香料出现一股幽香。
那嫂子还犹豫:“我也不算是女儿家了。”
苏青雪插科打诨说:“嫂子,你不是女儿,难道是男儿郎吗?”
那嫂子羞涩一笑,说:“青雪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苏青雪和药铺掌柜连跑了三家,有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的,苏青雪就把自己卖药材的钱先垫付出来,再和他们说了一遍怎么种植药材的事情。
等一切都忙完了,苏青雪才和掌柜一起往镇子上赶。
还没到铺子里,就看到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苏青雪问:“咱们药膳铺子做了什么活动吗?”
铺子掌柜没听懂活动是什么,苏青雪就现代市场最常见的配合节令打折促销简单解释了一遍,掌柜捻着胡须说:“生意还能这么做啊。”
心说过阵子可以试试。
两人走到铺子外,一看里面,这才都着急了。
这些天铺子里都是老大夫陈炳坐诊,今天铺子里搬了过来一个外伤颇重的病人,陈炳原就较为擅长内科调理,而不擅长外科急救,他顿时麻抓手了,好不容易把病人的伤口止血包扎好了,又给开了补血的药。
谁知道家人把病人搬回家,病人突然就喘不上气,眼看着脸色越来越紫黑,就要死在药铺里了。
“你们开药铺的,居然弄了一个不会看病的大夫,怎么着,是要草菅人命吗?”一个嗓子极洪亮的女人大声嚷嚷,急切间唾沫星子四溅。
可怜陈炳自觉理亏,连擦脸都不敢。
药铺 的小厮各个不敢出声,鹌鹑般站在陈柄身后。
好似病人兄长的男人气急败坏,说:“今天我弟弟的命救不活,我就要你赔命!”
陈炳嗫嚅分辨:“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你把病人带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命悬一线了。若是真死了,也是他干活不小心,和老夫何……”
他话音未落,那病人兄长急了,看药铺也没有个管事的人在,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在陈炳的脸上。
把他一个枯瘦老头扇得原地转了三下,吐了一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