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姥姥离开了一天不到,她三个儿子哭丧着脸回来苏家村找她。
苏青雪正巧去田里看药材,遇到三个儿子一脸乌云盖顶的走进来,她心里纳闷,嘴上却一声不吭,只是瞪着眼看他们干嘛。
三个儿子哭丧着脸问她:“青雪姑娘,你见着我娘回来苏家村没有啊!”
苏青雪摇头说:“老太太连拐杖也没拿,能自己回来?”
三个儿子都是一脸不好了的表情,面面相觑说:“娘能去哪儿呢!?”
苏青雪心中奇怪,这三人其实并没有多关心自己亲娘,甚至也没多在乎她是死是活。
他们住的地方离苏家村也有百多里的距离,这会儿可没有汽车,一百多里哪怕是很有劲儿的大男人也要走上两三天,交通很不方便。
苏青雪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来度量,他们几个人烦透了自己老母,完全可以对自己村里人说老母留在苏家村,对苏家村的人说——如果苏家村真有人问,他们就说把母亲带回家去了。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三个儿子一脸怀疑地四处看了半天,终于没有发现老母亲的踪迹,失望地面面相觑,苏青蝶这会儿从外面进来,她脸色惨白,眼圈却是红色的,显得人很亢奋。
“你们来做什么?”
几个男人知道她和姑姥姥关系最好,死马当作活马医,问:“昨晚咱们几个带着妈往回走,谁知道我们就是中间歇了一会儿,娘就不见了!”
“她一个腿脚受伤的老太太能去哪里啊?”
“是啊,哥儿几个总被她老人家骂,说咱们不孝顺,可是毕竟是咱亲娘,谁还没一点感情啦?”
哥儿几个七嘴八舌像是真的急了,苏青雪抿着嘴不说话,突然村长苏念祖从后面踱步过来,随口问:“咋了?自己亲娘都能不见了!?”
三兄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哪怕对姑奶奶怨念最深的老三面子上也挂不住,本朝极为推崇孝道,只有老子娘一怒把儿女杀了的,断没有子女反过来嫌弃爹娘的道理,哪怕这爹娘是要把儿子卖了当苦力,女儿卖了去烟花地。
苏青雪觉得未免愚孝,但是整个时代都是这个思想,也没法逆潮流行事。
村长其实早就知道事情原委,他只是烦苏青雪总给他找事,听说事情又找上苏青雪,就想横插一脚。
三兄弟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村长咳嗽一声说:“人可能还没离开苏家村地界就出事了,我们责无旁贷。”
说话间召集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叫大家一起帮忙找人。
苏青蝶心里扑通乱跳,勉强自己镇定,感激说:“谢谢大家帮忙,我家姑姥姥年纪大了,在外面一天没有踪影,真叫人着急。”
苏家村的村民虽然也有混不吝的时候,但是涉及到人命大事,都是热心肠愿意帮忙的好人,他们见苏青蝶急得脸上通红,眼圈也是通红的,自然赶紧出去找人。
因为人多,中间又加了几条狗,苏青雪心细,从家里取了姑姥姥睡过的床单给狗子闻了味道,几条狗都不约而同往前狂奔。
奔出去许久,又顺着原路返回到苏澈家里,苏澈和陈巧荷看的迷糊了,说:“姑姥姥真没回来啊。”
自个儿家也不大,统共就这么点地方,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苏念祖沉思着问他儿媳妇:“这事儿你怎么看?”
他儿媳妇凝思苦想,突然想通了,抬头拍手说:“这说明苏青蝶的姑姥姥被她三个儿子带走后,她又回来过。”
话一出口,村长儿媳妇就后悔了,她只图显摆自己聪明,可姑姥姥若是回来过,这事情就直接指向苏澈一家人了。
苏青蝶一听,果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哭着抓着苏青雪的裤脚说:“青雪,你把姑姥姥藏到那里去了,只要你把她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计较的。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我给你道歉,我给你磕头!”
说着居然当当当连磕三个响头。苏青雪顿时尴尬又无语,她只好蹲下身把苏青蝶扶起来,说:“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喊大黄再仔细找一遍姑姥姥的下落。
几条狗都很聪明机灵,再次闻了闻姑姥姥留下来的被套,又跟箭矢一样飞奔出去。
这回苏家村的人都跟着狗,几条狗都停在临近北山的一处深堑处,狂吠。
大批村民都站在深沟前,往下看去,那老人的花白头发,褴褛的衣裳——在地上磨的,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苏青蝶的姑姥姥又是谁?
苏青雪顿时脸色煞白,身子摇了摇直接摔倒在地,晕厥过去。
苏念祖村长冷笑说:“该不会是谁为了报复,把这可怜的老人家推下去了吧?”
村民们都乱了分寸,还是苏青雪镇定,她扬起双手下压,冲大家说:“既然死了人,咱们就不能自己私了,到底真相是什么,只有请官府来判断,麻烦哪位脚程好的,进城里去报官,咱们其他人都在这里等着,也不要急着下去,等仵作来了再说。”
苏青蝶原本就是累着了,最近精神不好,半真半假昏过去了,现在已经醒了,听苏青雪这么说,暗暗撇嘴。
她静静哭着,哭了一会儿,才眼巴巴望着苏青雪说:“青雪,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冲动。”
苏青雪简直是气得笑起来,她对周遭的乡亲邻里说:“姑姥姥虽然不是我的姥姥,我也是尊重长辈的。所以我才提议带上狗来搜寻。
让狗先嗅嗅姑姥姥用过的东西,也是我提议的。
若我是凶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这样偏僻,咱们所有人谁没事儿会往北山跑?不是都怕白龙之子现身吗?那这具尸体没人发现,几个月后化成白骨了,谁又知道是姑姥姥。“
她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最先说“苏青雪说的对”的就是村长儿媳妇,她生怕苏青雪会对她产生误会,叫好叫的比谁的声音都大。
苏青蝶没想到苏青雪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瞎掰扯出好像很合理的理由,她垂下头,掩住愤怒的眼珠子。
过了一个多时辰,县衙官府的巡捕和仵作过来了。
在他们俩身后,还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锦衣公子,那公子的袍子质地优越,花纹精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形容秀美,简直是玉山照人般的风采卓绝。
苏青蝶过去一直觉得司越泽是她见过最顶尖的男人了。
突然看到这位锦衣公子,只觉得心口突然揪紧了。
这位公子也生的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