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能会马上病情急转直下?”任学广胡子一翘,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这话说的,大夫给病人治病不就两种结果吗?一个是治好,一个是治死。
还能有第三种可能不成?
苏青雪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提前把最坏结果说出来,为自己可能的无能脱罪?
苏青雪和这位任大人打照面数次,知道他没什么坏心,但是性子执拗,一旦有成见,那成见就跟城墙一样坚固,很不容易改变的。
她也没指望任学广能突然变成自己的忠实后盾,只笑笑:“总之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到时候不要阻碍我继续治疗就行了。”
任学广看她那副镇定自信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手痒,很想锤她脑袋。可惜司越泽脸色惨白,一双越发显得深黑的眸子一直望着她,显得极为信任依恋。
等任学广走了,司越泽这才气息奄奄对苏青雪说:“青雪,谢谢你!”苏青雪抿嘴一笑,显出无限喜悦来。
司越泽说完,精力又是不济,一双眼却总念念不忘看着苏青雪的嘴唇,梦里那嘴唇清甜美好,可惜只是一个梦。
却不知道苏青雪也在悄悄看他的嘴唇。
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春意迟迟,脸色都越来越红了。
果然这样情况略好几日后,就略坏几日,司越泽脸色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那任学广心里焦虑万分,却没有第二套方案可以取代苏青雪,不得不耐着性子忍让她胡作非为。
“你不要害怕。”苏青雪温言安慰,司越泽却浮现温柔清浅的微笑。
“我不害怕,反而我很庆幸你在这里。”
司越泽说。
他回忆起很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病床上挣扎,死亡的阴影始终徘徊在身旁。
有位名医在治疗他的时候竭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让他清醒,任学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提前把敛葬物品准备好,能够欺骗阎王他已经死了,不再派勾魂使者过来。
于是他挣扎着冷汗淋淋醒了,却看到整个司家上下全是白幡,棺材从外面运了进来,一瞬间他冷汗淋淋还以为自己是死了,现在是魂魄离体。
不论生死,苏青雪都以一种很淡定理智的态度来面对,而且不知道怎么做到,苏青雪有难以理解的信心,笃定他一定能治好。这种积极乐观的情绪,不得不说给了司越泽很大的激励,对生死徘徊的病人来说,很多时候命悬一线缺的就是这份乐观和信心。
苏青雪不但帮司越泽治病,还想尽方法帮他恢复食欲。
在苏青雪看来,司越泽的病总是反反复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食欲不开,吃东西总是没有滋味。上次自个儿在司府教厨娘做了几个菜,可是反反复复只吃这几样菜,那就不叫开胃,叫找事儿了。
厨娘一直都很喜欢苏青雪,当然是因为她总是给她们帮忙不说,对于自己制作出来的菜谱毫不藏私,有什么门道该怎么制作,一五一十往外说,甚至还手把手教她们。
要知道厨师通常都将自己的菜谱视作珍宝,不在一个厨师手下打上七八年的小工,真正掌勺的技术是绝对不会教出来的。
苏青雪这次教的菜反其道而行之,和往日给病人吃的清淡食物截然相反,做的是色香味俱全,只是调料上特别调整过,让这甘美的味道不至伤及脾胃。
等把菜端了上来,司越泽闻着味道,倒显得有几分性质,勉强吃了两口,才停下不吃。
苏青雪看他吃得比自己的零嘴还少,立刻装出很感兴趣的模样说:“你真不吃了吗?这么好吃的肉丸子你也不吃了?这个肉羹把鱼刺全部剔掉了,味道很鲜美呢!”
说着,居然拿起司越泽的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平时吃饭很讲究礼仪,从不曾失态,为了表现食物确实美味,居然啧啧有声,见司越泽躺回到床上,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索性塞了一只肉丸子到嘴里,腮帮子鼓鼓坐在床边,吃给司越泽看。
司越泽原就觉得她清丽脱俗,这会儿看她玉雪可爱的脸蛋上鼓起圆溜溜一块,显得脸更小更短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活转动着,时不时看他一眼,仿佛在说,我都吃的这么用力了,你居然还不感兴趣吗?
你还是个正常人吗?
司越泽捂着嘴咳嗽两声,作势要起身,苏青雪也不等他的丫鬟伺候,自己上前去扶着他起来:“你想吃什么?”
司越泽说:“再喝口肉羹吧。”
苏青雪噘着嘴点点头:“算你有眼光!”
任学广带着新聘来的大夫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苏青雪一个未婚大姑娘居然坐在少爷的床边上,丝毫不顾忌男女之大妨,亲手把他扶到迎枕上,甚至还把自己刚用过的筷子夹肉圆子塞进肉羹里,喂给司越泽吃。
任学广只觉得眉心乱跳,满脑袋四个大字,有辱斯文。
他大声咳嗽两声,希望苏青雪能够有所收敛,苏青雪好容易让司越泽吃东西,当然不能半途而废,手里勺子送得更快了。司越泽苦笑,勉强又吃了两口这才停下。
不过说来奇怪,他过去勉强自己吃东西,不多时就会恶心呕吐出来。
这会儿被苏青雪半逼半诱着吃了许多,吃完却觉得胃里饱饱的,有股暖意而来,很是舒服。
并没有恶心的感觉。
“任叔叔,请您进来吧。”司越泽说。
任学广让大夫给他重新诊脉,又开了方子,客客气气送了出门。再折回来,对苏青雪说话就不太客气了。
“苏姑娘,老夫提醒你一句,希望你在待人接物时,能够自重。”
苏青雪极纳闷看了他一眼,说:“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觉得我挺自重的。”
“你和司少爷之间,应该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任学广严肃认真地说。
苏青雪纳闷了,问:“你是说,让我和司越泽隔个十米八米的,或者我在另一个房间帮他看病?那不就是见了鬼,就靠瞎猜?”
任学广胡子一翘,说:“老夫这是对姑娘你好,司少爷是个男人,你可是个黄花大姑娘,清誉受损,将来该怎么办?”
当然司越泽的名誉也是需要考虑的。
若是将来传出去,少爷在未婚的情况下,和一个村姑走的太近,世家大族的小姐谁都不会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