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阳看着南楚这个神情，眉头一挑，眼珠一转。
这是......千年铁树......开花了？
啧啧啧。
也是。
这都会笑了，看来绯色说的是真的了。
“欸，南楚。你真喜欢上她了？”
南楚身子一僵，转头看向穆子阳，眼中是明显的疑惑。
“怎么？我说错了？你这么紧张她，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穆子阳难得见到南楚这幅表情，干脆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还顺手倒了杯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喜欢。
是喜欢她吗？
“得了，你别想了，我看你也想不明白，你呀！就是对你这小媳妇动心了，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南楚眼瞳微微睁大，看着沈苧的容颜，想起了这段时间的她所做的一切，以及每次都被他抛在一边自动忽略的心动......
原来......
是他先的啊......
南楚替沈苧掖了掖被子，转身疾步离开了房间。
穆子阳连忙跟在身后，“欸！怎么了这是？”
——
一直到瑾名轩的桃树下，南楚才堪堪停下。
“诶！南楚！怎么突然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穆子阳小跑到南楚的面前，看见南楚脸上的严肃，发觉不对劲，顿时收了笑脸，“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知道我的秘密。”
穆子阳一顿，他与南楚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的事情，也知道南楚在顾忌什么。
“她如何知道的。”
南楚自嘲一笑，看着穆子阳的双眼里满是无奈，“说出来你怕是不信，她猜出来的。”
穆子阳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带着疑惑。
南楚轻叹一声，“其实也算是我自己告诉她的吧，那天她替我把了脉，就知道我其实不傻，又跟绯色轻负朝夕相伴，便猜出我身后并不简单......也知道我要复仇......”
他轻笑着，语气里充满自嘲，“包括赐婚那天，若不是碰见她，那天南铭就已经死了。我早该杀了她，便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可是我......”
南楚顿了顿，脑子里闪过沈苧的笑脸，像是认命般，“可是我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受一点伤，我甚至......舍不得她皱眉，或许我......真的对她动心了......”
他终于承认......
他喜欢她......
逃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
还是输了......
“那就好好抓住她。”穆子阳拍了拍南楚的肩膀，“我很久没有见过你像刚才那样笑了，上一次见到，好像是你我还是孩童的时候。”
南楚怔怔地看着穆子阳，没有说话。
“你，我，叶子琰，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叶子琰当了皇帝，但我知道那并非他所愿。你从小不被重视，好不容易捱过了又被至亲之人所害，如今除了报仇什么都不管。我就别说了，孤家寡人一个，连父母都不要我，要不是碰见你们，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我三个人中，总有一个要舒坦的吧？你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心动的，兄弟我自然希望你能好好抓住，过的幸福。”
穆子阳没给南楚开口的机会，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禁不起又一次的背叛，但你若相信我，便听我的，那姑娘对你是真心的。我虽不在涵州，但也听绯色说了些，她对你的事情并不了解，不然也不会找云亦柔下手。那摄魂术，极其损耗心神，即便没有南挽裳从中打断，她也会伤神。她的背景想必你也查了，一个小姑娘，父亲常年不在身边，周围还都是有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她若是单纯如白纸才是不正常的吧？”
“我说的这些，聪明如你，又怎会想不到呢？更何况，你与她日日相处在一起，是否是真心，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些。我们三人中你是最小的，却也是最坚毅的，那么多次死里逃生你都是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劲闯过来的，怎么长大了还愈发胆怯了？虽说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你又怎知她不是上天见你可怜，派来救你的呢？”
穆子阳的一番话，如一道强雷，将南楚心中坚固的城墙击的溃散一地。
不可否认，他说的没错。
自恢复清明之后，他便关上了心门，谁都进不来，他也出不去。他唯一做的事情的就是复仇！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像入了梦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五年前的那一幕，一次又一次的坠入那万丈深渊......
没日没夜地折磨，已让他再也找不回自己，周围的人开始渐渐地不敢跟他说话，他吩咐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到最后，没有人敢看他，没人敢与他说话，甚至喊起了他‘主人’。
其实沈苧猜错了，他并非不恨这世人。相反，他恨，他太恨了！恨到想把所有人杀了！
可是当他在医馆看到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人，看到那么点大的小娃娃来医馆跪在地上求他救命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很难受。
若所有人真的都死了，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吧。
南楚看着不远处的摇椅，想起了这么多天来的一幕幕。
停，别叫我新娘子，我叫沈苧——
美人，没事吧——
美人，你真棒——
美人，你好聪明啊——
我保证，每一次受的苦都一定会比上一次少——
迟早有一天把你变成我的人——
......
原来是你。
原来真的是你......
在救我啊......
南楚低下头，低低地笑着，不知在笑什么，微敛的眸子满是释然。
再抬头时，眼里一片清明，似能看到往日的熠熠生辉，“谢谢你，兄长。”
穆子阳看到南楚眼里闪烁的光芒，心下了然，“去吧，她应该快醒了。”
南楚点了点头，脚下步子飞快的朝房内跑去。
他现在很想见她。
很想......
抱抱他......
——
南楚推开门，正巧碰到沈苧准备下床。
他飞快的跑过去，将那个被他刻入心房的人儿拥入怀里。
“怎......怎么了？”沈苧被南楚这举动整的有些发蒙，而且她记得她睡着之前明明感觉自己不太好来着，这怎么一觉睡醒就像没事了一样。
“阿苧，我不太好。”
沈苧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推开南楚，仔细检查着，“哪里不好啊？可是又不舒服了？是不是这两天跟着我去医馆累着了？”
南楚任由着沈苧对他动手动脚，只是看着沈苧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他伸手再次将沈苧拉入怀中，大掌按住沈苧不安分的小脑袋，整张脸埋她的脖颈间，鼻间贪婪地嗅着女子身上特有的药香。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安过......
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我不太好，娘亲在我很小就离开了，他们都说她是病死的，但我知道不是，她被人害死的，父亲一开始是对我极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对我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我以为是我不够好，整天拖累他，他才对我这样。于是我就开始拼命读书习武，我成了他最优秀的孩子，却也还是他最讨厌的孩子。”
沈苧听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南楚的脑袋。
南楚感受到沈苧的动作，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我有些不甘心，于是靖梁来犯那年，我主动要求带兵出征，那时我刚满16岁。我在战场上杀了一个又一个人，我身边的人也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他们都说我是战神，其实我能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我不怕死罢了。我打了胜仗，我用军功换了父亲的如今的地位，我原以为他会开心，他终于能像小时候那样了，但是我好像错了。父亲看见我活着回来时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
南楚轻笑了一声，“原来不是我不够好，只是他想让我死啊。”
“不想了，我们不想了。”沈苧心里像被人揪住了一样疼，她有些不明白，美人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他死呢？
“再后来，靖梁不死心，潜入边境作乱，我前去围剿，却被南铭算计，将我推入悬崖......”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也不知老天是有多不想收我，我活了下来，却成了傻子，过了四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沈苧瞳孔猛然收缩，这才反应过来，他竟把他的一切都尽数说给她听了。
“你猜的没错，我确有自己的势力，幸得他们不离不弃，这四年来费心费力的照顾我，为我医治，我才在一年前清醒过来。清醒之后，我一心只想复仇，为自己复仇，也为我娘亲复仇。”
“我知道，我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南楚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低首浅笑。
沈苧一脸疑惑，还以为南楚不相信她，“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这般信我？就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吗？”
“你都将你的身家性命说与我听了，我如何不信你？”沈苧勾唇一笑，直直的看着南楚。
四目相对，两人都毫不避讳对方的眼神。
这一刻南楚觉得，穆子阳说的没错，老天见他可怜，于是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到他身边。
护他，爱他。
救他。
他终于忍不住，按着沈苧脑袋，吻上了那张殷红的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