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师徒情谊】
裴封当年从师父评价的“打得稀烂”到“打得还行”, 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年少的裴封接触《枪王》这个游戏后，看的第一场比赛就是ACE在次级联赛跟一支战队的对决，Wing神在队友们死光的情况下, 1挑5，大逆风翻盘, 干脆利落的五杀清场！
那一刻, 少年裴封的心中像是有一股热血在翻滚。他忍不住道：“这个人好帅啊！”
从那天开始, 他成了ACE-Wing的死忠粉，一直关注ACE的比赛, 订好闹钟一场不落地看。他亲眼见证这支不被人看好的“草根战队”在次级联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杀进职业联赛, 拿到了A甲联赛的资格。
裴封大着胆子跑去ACE基地自荐。
那天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Wing神，跟镜头前一样，眉眼精致好看, 脸色却冷得吓人，冰冷的目光透着一股“别惹我”的严厉气场，唇角的一颗鲜明红痣却让五官生动明媚了几分。
裴封厚着脸皮说：“Wing神我是您的死忠粉, 我想拜您为师, 跟您学狙击手！”
江绍羽意外地看他一眼, 挑了挑眉, 很不可思议地回头问俞明湘：“这孩子从哪来的？”
俞姐轻笑着说：“主动找到基地非要拜师，还说，你不肯收徒, 他就跪在基地门口直到你收下他为止。”
江绍羽：“……”
那天天气很热，头顶烈日高悬, 江绍羽上下打量着满头大汗的小少年, 就在裴封以为江绍羽心软要收徒的时候, 对方冷冷地爆出一句话：“电视剧看多了，中二病还没好？”
裴封：“……？”
偶像的毒舌暴击，让裴封一时被浇了个透心凉，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
俞姐在旁边笑个不停：“小裴，收徒可不是随便收的，更不是你跪两天他就会收你。打电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这样吧，阿羽，他大老远跑来找你，也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带他去测试看看？”
江绍羽点了点头，叫上裴封去测试。
裴封傻乎乎的跟着江绍羽去了一个小黑屋，做了些电竞选手反应能力的测试。
成绩全满分。
江绍羽淡淡道：“天赋还行，你暂时留下，如果你能在ACE坚持待一周还不想走，我再正式收你当徒弟。”
这是传说中的收徒前测试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裴封激动地答应：“我一定能！别说是一周，ACE在一天，我就在ACE待一天！”
他当时觉得，坚持一周算什么？ACE难道还能吃人？
但事实证明江绍羽给他安排的“魔鬼式训练”过于恐怖。
刚开始的一天，江绍羽让他在竞技场打移动靶，快速移动的靶子，晃得他快吐了，怎么也射不中；第二天，是空中360度随机出现的目标，需要全部射完才能结束训练，无处不在的目标，就算飞快地调转枪口也射不完，裴封的眼睛快要瞎了；第三天是地图走位练习，裴封在五星难度的地图彻底晕菜了。
头晕眼花持续三天后……
第四天，江绍羽把他拉去竞技场，让他跟叶子单挑。他被叶子用“玫瑰利刃”捅死了50次。
第五天，他被小周用AK-47射杀了60次。
第六天，他被老林用冲锋|枪扫成了马蜂窝……
裴封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如同一个不断送死的菜鸟。
就在裴封以为这已经够绝望了的时候，最后一天，大魔王Wing神亲自出场，拿出狙击|枪，干脆利落地用“一枪爆头”的方式，将裴封连续射杀了100次——整整100次！
到后来，裴封送死送得都麻木了，仿佛一个失去意识、任凭抽打的破布娃娃。
可怜的少年被大魔王Wing神虐得失去信心，怀疑人生，只想卸载游戏。
甚至变成双眼空洞、灵魂出窍的状态，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然后，江绍羽冷静地问他：“你还想继续拜师吗？”
裴封回过神来，含着眼泪，坚定地点头说：“想！我要学狙击手！”
江绍羽挑了挑眉：“哪怕以后天天都要被我们虐？”
裴封咬了咬牙：“没事！死了，我还能爬起来继续死！”
看着身边这个被虐了一周还不肯退缩的小少年，江绍羽的语气温和了些：“好，叫师父吧。”
裴封瞪大眼睛看着他。
叶子在旁边起哄：“羽神要收你当徒弟了，还不敬茶？”
老林拍拍他的脑袋：“发什么呆呢？”
小周则贴心地提前倒好茶放在了桌上。
反应过来的裴封激动地转身端了杯茶，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到江绍羽的面前，兴奋地叫道：“师父！”
那脆生生的声音，让一向冷漠的江绍羽唇角也不由微微扬起。
他接过茶杯淡淡抿了两口，说道：“想成为优秀的狙击手，首先要有坚定的心性，就算被对手一枪爆头，你也要立刻调整好情绪，马上以最好的状态开始下一局——这就是师父给你上的第一课。”
“不要怕输。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
“你做到了，小裴。”
裴封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原来，这几天，师父在考验他的抗压能力。
如果他信心被打爆，从而萌生退意，江绍羽是不会收他当徒弟的。
职业选手并不好当，每天都是枯燥、乏味的训练，有时候比赛被对手打爆，还会被网友们骂，心态很容易崩溃……
但是，每一次失败后，都要原地爬起来，继续前进。
这才是职业选手！
裴封理解了师父的意思。
从那天开始，他跟着江绍羽认真学习。
最开始，师父没少毒舌他，骂他走位像梦游，骂他枪法像意识流……
裴封天天被骂，天天被花样虐杀，他渐渐习惯了师父的毒舌，飞快地成长起来。
一个月后，师父骂他的次数少了。
两个月后，一次单挑，他差一丁点就赢了师父，得到江绍羽的评价：还行。
裴封激动得差点下楼去放烟花。
还行！
他知道，对一向毒舌的江绍羽来说，还行，就意味着非常优秀！
他的师父虽然性情冷淡，不爱笑，对他却是极好。
从坚定的心性，到高超的操作技术，到出色的赛场意识，全方面地培养他，一点一滴、手把手地教他，面对他的各种小白问题，也会耐心地解释。
倾囊相授，毫不保留。
他何其幸运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想到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裴封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
对他而言，江绍羽是他的恩师，是他心里最敬佩的人。
哪怕当年江绍羽不顾众人的挽留突然退役，这些年音讯全无，但裴封总觉得……
师父会回来。
他一刻都不敢荒废训练。
除了每天固定时间直播之外，剩下的时间，他都会点开电脑里一个叫“ACE小黑屋”的软件。
那是当年在ACE期间，所有队员每天都要做的基础练习。
反反复复的走位、射击、躲避……
单调又枯燥，只有职业选手才会做的基础练习，裴封每天都在强迫自己坚持做。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师父回来了，自己却变菜了，师父会不会嫌弃他？然后说：“我教出来的徒弟，就这水平？”
那样的话，他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师父？
哪怕当了主播，这些年，他也一直在用职业选手的水平来要求自己。
——因为他是Wing神的徒弟。
他不能给师父丢脸，更不能辜负师父的栽培。
裴封深吸口气，将眼里的热泪逼回去，在游戏里打下一行字：“老板，我们加个好友可以吗？”
江绍羽没有多想，将自己的微信号私发给他。
裴封的账号还是原来那个，头像是他自己画的Fred四个Q版字母。
江绍羽的微信在出国之后就换了，现在用的是新号码，头像是他养的泰迪小狗。
裴封看到小狗头像，愣了一下，在微信打招呼：“老板好。这头像是您养的小狗吗？”
江绍羽：“嗯，小泰迪。”
裴封：“挺可爱的~”
师父以前并不养过宠物，五年不见，看来是新养的？
他点进朋友圈，“该朋友只显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一条消息都没有，跟以前一样。
江绍羽从来不发朋友圈。
裴封沉默片刻，才不动声色地问道：“老板只打国际服，是在国外吗？以后需要调整时差的话，我可以专门抽时间带老板上分。”
江绍羽道：“不用调整，我在国内。”
裴封：“……”
他果然回来了！
从叶子、周哥和老林的反应来看，师父的回归他们三人显然知道？
否则天天睡懒觉的叶轻名今天回消息怎么这么快？电竞圈能治得住叶轻名的只有Wing神！
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没有直接找自己，而是披着马甲来直播间刷礼物。
师父这么做，一定有特殊原因。
但是裴封不想等。
他真的太想念师父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盼着师父回归，ACE的解散是他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不管是重建ACE，还是建一支全新的战队，只要师父一句话，裴封可以立刻抛下一切，重新成为职业选手！
他一直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现在的他已经不怕什么资本了。
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协助师父，了却所有的遗憾。
裴封深吸口气，迅速打开手机app，在订票页面订了明天飞往帝都的机票。
他要见到江绍羽，当面问个清楚。
……
江绍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不知不觉掉了。
他给裴封发了条消息：“你继续直播吧，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裴封：“好的，老板明天见~~”
他说的明天见，是真的明天见——上午的飞机，中午到帝都，正好去国家队瞧瞧ACE的老朋友们。
裴封这雷厉风行的做法，也是得了师父的真传。
此时，国家队教练办公室内，江绍羽关掉电脑，抬头说道：“进来。”
正好下午3点，葫芦娃小分队的检讨书送到了。
五个人垂着头排队走进门，如同中学生去办公室接受教导主任的批评。
带头的莫涵天怯怯地说道：“教、教练，我们来交检、检讨。”
江绍羽接过他们的检讨书，仔细看了看。
莫涵天的字如同鬼画符，凑1000个字真是难为他了；时小彬的字迹非常工整，一笔一划的像是印刷体，看上去赏心悦目，他对自己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剖析，文笔还不错。
夏黎，豪放派女孩，一手凌乱的草书快要飞出页面了，大部分看不懂。
陆兴云和唐恺检讨写得很认真，至少没有涂涂改改的痕迹，证明他们先在电脑里写了一遍，改好之后才手抄的——估计是叶轻名传授的经验。
江绍羽放下检讨书，看向眼前的五人，淡淡说道：“我这次骂你们，是因为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既然检讨写完，你们也意识到了错误，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从今天开始，拿出你们职业选手的态度，听到了吗？”
五人齐齐点头：“听到了！”
江绍羽道：“下一届国家队该怎么选人，决定权在教练组。我不管这一届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下一届的每一个选手都要堂堂正正地打进来。不想被刷掉的话，就给我认认真真训练。”
五个人点头如捣蒜，动作十分整齐。
江绍羽忍着笑说：“去吧。”
五个小家伙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江绍羽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轻叹口气。
这群葫芦娃，下一届能留下几个？还得看他们后续的表现。
江绍羽目前最在意的还是裴封。从今天的接触来看，裴封是有打职业的实力的，加上出色的大局观和指挥意识，如果裴封愿意的话，江绍羽很想将他培养成世界大赛的总指挥。
只是，他不想用师父的身份给小裴施压。
还是再看看吧。
毕竟小裴现在当主播也挺好的，他没道理让小裴放弃现在舒适轻松的生活，跑来承担更多的压力。
江绍羽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朝训练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