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巡神色有些愠怒。
离开学校后,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作为那种永远会被拿出来和别人比较、理所应当把名字留在校友簿上的青年才俊,严巡的资历虽然不如一些老牌教授学者,在专业内却已经有了相当的话语权。
“我不认为自己的推测有任何方向性的错误。”
严巡沉声道:“即使有什么细节不合理,也可以讨论,没必要这样胡闹。”
他已经十分恼火,只是出于礼貌和风度,勉强忍耐着没有发作:“如果你们一定要在这里无缘无故浪费时间,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你刚才说,这家旅店可以剥离每个人身上不够正向的部分。”
庄迭忽然出声:“怎么区分出‘正向’?你来判定吗?”
严巡倏地回身,眉头紧锁。
他的视线落在庄迭身上,却反常地既没有继续发怒、也没有开口,只是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一旁的催眠师有些不解,插话道:“这算什么问题?正向就是每个人身上的优点、更加积极的一面、足够好的部分啊。”
催眠师虽然不完全专业,但也旁观过不少治疗:“心理咨询师的基础就是能判定来访者身上的正向部分吧?只有这样才能给出合适的引导……”
“我判定不了。”严巡忽然道。
催眠师愣了愣,愕然转过头。
严巡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只是盯着庄迭:“你知道我?你们调查过我?”
“我们小队和你没有合作。”庄迭摇了摇头,“我看过你的词条,你在杜教授的关联搜索里的是第三条。”
庄迭倒不是特意去背了这些——他只是在按着新闻挨个查那些名字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凌溯教过的联想记忆法,就又把这些人的关联词条也都看了一遍。
杜教授的相关词条里,第三条就是他和严巡在那场学术会议上的论战。
作为新兴一代咨询师的代表,严巡的咨询模式自成一体,不属于任何一个已成型的心理咨询流派。
“你的主张,是尽量淡化咨询师的个人风格,把人脑也视作一部极为精密且复杂的逻辑运算机器。”
庄迭说道:“结合认知神经科学相关研究,再配合监测数据和大量统计学结论,你的模式已经获得了初步成功,或者说显著优于传统咨询模式。”
杜教授和老友之所以会在学术交流后频频叹息,还破例招了吴理这一批经常在实验室里和数据打交道的学生,也是因为这个。
从结果来看,严巡成立的心理咨询机构时间不长、人手也不多,但配合大量数据和相关仪器,可以迅速配合每个来访者的具体情况定制出一整套专业疗程。
他们积攒了半辈子的经验,成功的技巧、错误的教训,只要几分钟就能被输入到机器当中。
那些被反复拿出来揣摩的罕见病例,在浩如烟海的大数据里,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数据文件。
而杜教授被严巡彻底驳倒,最终放弃的理论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心理咨询师是否拥有对来访者的判定资格”。
“正向心理学是人本主义的分支,我不做这个,所以不了解。”
严巡沉默半晌,开口承认:“在推测的时候,我产生了畏难情绪,没有深究,直接跳过了这个部分。”
他不再发难,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面前的笔:“你继续说。”
一旁的光头咨询师有些错愕,瞪圆了眼睛来回看了看。
他从没见严巡这样对人服软过。
因为职业生涯一帆风顺、也的确有足够的资本傲气,严巡很少会对人假以辞色,更不要说在这种有些荒唐的局面里,居然真的拿起笔坐了下来。
“看情况,那个卷头发的年轻人,应该是找到刚才那段推测里的核心漏洞,所以严巡才会那么老实……”
中年搭档低声问:“你听懂了吗?”
光头咨询师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的想法其实和严巡差不多——毕竟这一点实在太过明显了。
每个进入旅店的人,在短时间内似乎都的确变得比以前更好,更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满意……
“梦并不是没有逻辑。”
庄迭已经转回身去:“我们之所以会觉得梦不合理,是因为我们所习惯的表层逻辑,和深层次中潜意识的规则发生了冲突。”
“想要摸清楚梦中的真正规则,就要暂时放弃现实中的一切思考模式,站在潜意识的角度去考虑。”
“所以,这条规则必须唯一,并且足够简单、足够明确。”
庄迭说道:“一场梦,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来判定什么是正向,什么是优缺点,哪些应该舍弃的。”
“我懂了。”光头咨询师忽而恍然,“之前那个思路的确不够严谨——旅店难道能在一瞬间了解我们每个人的生平吗?那岂不是说这场梦能读心了?”
光头咨询师看向严巡,他忽然想通了对方服软的原因:“这和你的观点是一致的。咨询师本人永远不可能彻底摒弃主观色彩,所以也永远无法对咨客给出完全客观的判定……”
打个比方,躁郁症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但历史上有许多艺术家,恰恰是依赖轻躁狂发作时汹涌的灵感源泉,才创造出了那么多极具冲击力的传世之作。
这当然不是为双向情感障碍洗白,这种病症具有极大的痛苦和破坏性,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过山车似的煎熬。
只不过,如果把正沉浸在奔逸的汹涌灵感中创作《星夜》的梵高拉到这场梦里。究竟要不要把这一部分扣在旅店中,让他变成一个平静的普通人,恐怕就要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激烈争论了。
同样的道理,变得勤奋、变得热爱且擅长社交自然是好事,可谁又能说,懂得劳逸结合、喜欢独处就不是另外一种长处呢?
至于杜教授的情况,则更用不着多说——错误的经验和教训当然是种阻碍,却未必不是提醒着自己今后更加谨慎的警钟。
在听到凌溯说,杜教授已经放弃了入梦、现在正在外面负责新患者的治疗,光头咨询师其实就隐隐生出了这种担忧。
如果是过去,以杜教授的性格,一定会更加仔细和谨慎,再三验证反复求解才对。
可这一次,向来慎重的老朋友却就这样轻易选择了放弃,掉头去寻找其他的方法……
“一定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
严巡紧锁眉头,看向庄迭:“你找到其他规律了吗?我们可以帮你分析——”
庄迭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直接跳过了这一步,看向吴理:“你的房卡还在身上吗?”
吴理怔怔坐在角落里。
从刚才开始,他就显得格外不对劲,直到现在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抬头看了一会儿庄迭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口袋,点了下头。
“刚才说的那些事,你并不是完全不知道。”
庄迭看着他:“你其实梦到了杜教授和自己的脑子吵架,是不是?”
吴理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张了张嘴,终于点头:“对……我梦见了。”
光头咨询师转过身,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怎么会?”
吴理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还觉得这些梦很离谱,和同学当玩笑说过。”
“跟你们说的一模一样,第一次是吵了一整宿,后来就越来越短。”
“最后一次,我看见那个……那个像脑花的东西彻底消失了,杜教授也走了。”
“每次他们吵架,我就坐在边上旁听,但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我想着只是场梦,就没在意,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被超负荷的知识在梦里镇压了……”
吴理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只手在口袋里,还紧紧捏着口袋里那张房卡。
他迎着庄迭的视线,忽然再撑不住,抬手用力抱住脑袋:“你不用替我着想——我想起来了,我才是那个被留下的影子对吧?”
“出门的时候没有影子,是因为我被留在旅店里了!”
吴理抱着手臂,彻底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和杜教授的脑花没有区别!”
光头咨询师的一只手已经搭到了他的肩上:“……”
“不要紧,我会想办法。”庄迭拿出一支棒棒糖给他,“冷静一下。”
吴理一边哭一边剥棒棒糖,抽噎着飞快拆掉了糖纸。
不需要照顾吴理的情绪,庄迭也不再耽搁,回到空气黑板前,快速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
每个离开旅店的人,都会留下一部分意识在旅店中。
这部分被留下的意识,起初的一切感知都是和本体完全同步的——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也一起离开了旅店,认为自己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
但他们其实已经不再参与“自己”的一切活动。
在这个阶段,本人的感觉会明显比以前更好,能够满足自身和他人的期望,不再被某些始终挥之不去的烦恼纠缠,甚至可能在生活上有明显的起色。
不可否认,这一切转变,的确都是因为那部分“拖后腿”捣乱的意识被留在了旅店里,已经无法再干涉本体的生活、工作、学习。
但这种情况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那部分意识的感受,会逐渐和本体的感知脱节,逐渐从“顺利离开旅店”的幻觉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被抛下了。
正在变好的生活、越来越顺利的学业和工作,的确都让人兴奋不已,可这一切都只属于已经离开的那个本体。
而被抛下的部分,其实一直都在旅店中,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我一直在想,旅店要求在十二点后保持安静,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紧接着,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庄迭说道:“所有的争吵都是在夜里——或者再准确一点,在深夜十二点后发生的。”
隔壁麻花房间爆发的争吵,刚好过了十二点。
那个男生每次出现异样,都是在宿舍睡着之后。
杜教授每次回到旅店和自己的脑花吵架,也都是熬夜看论文看得忘记了时间,突然觉得头痛,只好吃了药睡下。
“我们是在潜意识当中——考虑到这个概念,什么才是安静、什么才是争吵?”
庄迭挥了下手,擦掉之前画的示意图:“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欸!”光头咨询师刚抄到一半,再一抬头,就眼睁睁看着板书被擦得干干净净,“怎么没了?!”
严巡把自己那张纸递过去,蹙紧眉看着庄迭:“你继续说。”
“这条禁令,其实是提醒外面的本体需要注意的。”
庄迭说道:“十二点后,不要‘动脑’。”
杜教授之所以会被抓回旅店吵架,是因为他看论文时思维也在随之高速运转,脑子里充斥了各种念头,在潜意识里只怕像是菜市场一样热闹。
庄迭隔壁房间那些毫无意义却没完没了的琐碎争吵,其实就是失眠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脑中反复纠结进退两难的那些念头。
如果可以对那个男生进行睡眠监测,他每次突然惊醒的时间,多半也是在rem期,脑电波正活跃的时候。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种太过明显的嘈杂声会惊醒旅店里那部分残留的意识,进而被强行扯回旅店的房间内。
……
于是,旅店内、外的两部分意识,就势必要面临一个必须抉择的问题。
如果舍弃一部分自己,一切就能变得比之前看起来更好。
你要这么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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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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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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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