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荒原本的打算只是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给晏玉衡添点堵,但在触碰到他的刹那,动作却不由自主地轻柔了许多。
他的呼吸带着灼人的滚烫温度,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彼此交缠着,男人强烈的气息几乎让楚八荒无法肆无忌惮地继续侵占。
唇间那比云朵还要柔软的触感唤回了她的理智,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楚八荒下意识地就想要后撤离开。
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晏玉衡温热的手掌。
他强势地揽住楚八荒的脖颈,将她推向自己,像是忍无可忍一般,激烈汹涌的反向攻略,带着诱哄的意味,用舌尖撬开了她的唇瓣。
带着一股清新的竹叶香气,看似惊涛骇浪的亲吻,轻柔地席卷了楚八荒的唇舌,和这个充满了各种各样秘密的夜晚。
被清晨微凉的温度和仙阙银湾的鹤唳声唤醒后,楚八荒懵懂地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总算从昨晚发生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她本以为晏玉衡会无动于衷,甚至可能会勃然大怒地一掌拍死她,却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就那么定定地望了她半晌,最终只是指尖在她泛着水光的唇边摩挲了拍片刻就起身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说。
楚八荒挠了挠头,迟疑地捅了捅正吃油爆大虾吃得不亦乐乎的统统。
“你说晏玉衡会是那么纯的人吗?只需要轻轻的一个吻,就能打动他的少男心了?”
统子油乎乎的胖手塞了一个刚剥好的大虾到她口中,不屑地冷笑一声。
“你忘记自己上次调戏他,还没有亲到就被罚关禁闭的事情了吗?”
楚八荒苦闷地叹了口气,实在搞不懂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因何而来。
在床上发了半个时辰的呆依然没有找到答案,小楚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打算去探望探望虞子初。
昨晚的谎话编得实在破洞百出,她要和这个小丫头对好口供,以免晏玉衡问出破绽。
晃晃悠悠来到虞子初的住处的时候,楚八荒却从她屋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害怕被里面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正在和虞子初说着话的人除了晏玉衡还能是谁?
楚八荒心中一紧。
这个狗男人好快的速度!
昨天晚上才问过她话,今天一大早竟然就来和虞子初对证了吗!
可恶,慢了一步!
晏玉衡以往像是从来都没有过情绪的声音此时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
“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五阴之女。”
“当初为师收她为徒,为的就是用她来解你体内的赤炎蛇毒。”
纵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因为什么才看中自己,但在此刻亲耳听到他承认,楚八荒依然攥紧了拳头。
虞子初前世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所以此刻显得格外抵触。
“师父,徒儿既然身中蛇毒,那就说明命中该有此一劫!我不愿用别人的性命前途换自己无忧,还请师父莫要执迷不悟!”
师父不会明白,当初那个被她所救的“虞子初”也永远不会知道,浸泡在药水里,浑身无力地亲眼看着自己体内的鲜血一点点流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么疼,那么冷。
和倒在大雪里,一点一点气绝身亡的时候一样疼。
晏玉衡浓长的眼睫微微抬了抬,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就又毫不留恋地收了回来。
“你宁愿死?”
“我不许。”
楚八荒在听到这句话后长长吸了口气,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转身离开了。
虞子初对他有多重要,别人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尽管她为了改变这个结局垂死挣扎了这么久,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终究还是没能赢过天命。
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感觉头疼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竟然下意识走到了仙客居外,姚生烟所在的屋外。
楚八荒从怀中掏出梼杌内丹,悄悄将它从窗口处打入屋内,留给了姚生烟。
这是昨晚在晏玉衡对她反客为主唇齿相依的时候,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悄从他身上顺走的。
有了这个东西,姚生烟想必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了。
正想着有没有必要和她告个别的时候,一道瘦弱的身影自楚八荒来时的方向出现,一看见她的背影就喜出望外地喊住了她。
“殿……荒荒,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虞子初迫不及待地跑到楚八荒身边,一向没有血色的面容因为一路小跑而泛起了霞粉。
楚八荒调整好心态,望向她时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关心。
“你今日身体可好些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虞子初深深呼吸了几下才调整好气息,拽住她的袖子,一双因为中毒而枯瘦下来的眼睛里难得带上了几分雀跃。
“你知道,上一世我就是因为要给虞师姐换血才被师父收为徒的,所以最后才会死在这里。”
“可是这一世,我自己就变成了虞师姐,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令你不必为我换血,这次你一定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虽然如今换了具身体,可当初的惨死一直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
她也想有个人能拼尽全力地保护那个时候的自己,所以如今有了机会,就拼命想改变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命运。
楚八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并拉着她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小声嗔斥。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当初的那个虞子初了,那我又怎么会因为‘你’的折磨,重蹈覆辙死于雪夜呢?”
“既然当初师父为你们换血的时候你都没有出事,那我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虞子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对喔!”
楚八荒不知道的是,在她逐渐远离的仙客居内,紧靠着房门的姚生烟此时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惧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直到她们的声音彻底远去不可闻,姚生烟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泛白的指尖死死握住地面上的内丹,将额头抵在门板上,夹杂着低沉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