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郡主您实在有所不知,每次到了梨园新戏上演的时候,二楼的所有包厢都是需要提前预订的,这也是我们的无奈之举啊二郡主……”
赵嬷嬷还在一个劲道歉,眼见着柳画屏好像要生气了,站在一旁看戏的烛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拍手走到画屏面前。
“赵嬷嬷说得对,这能包下二楼贵宾席的自然也是我们不能得罪的贵客,不过要我说看戏坐包厢多没意思啊,二郡主今日不妨听烛泪一句建议。”
什么建议烛泪也没明说,只见她不由分说一把就拉起画屏的手往戏台正对的座位走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啊你!!”
“赵嬷嬷,替二郡主的丫鬟们在戏台旁边再搭一桌啊!”
赵嬷嬷跟在后面欢快的应声,画屏自然挣扎不过烛泪的手劲儿,穿过热闹的过道她们来到正对戏台的那一处坐席,走到跟前烛泪这才松开柳画屏请她坐下来。
“来,坐坐坐赶快坐,行内人告诉你这位置才是观戏的最佳位置,那些包厢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互动体验感。”
画屏一脸捉摸不透地看着她,烛泪见她愣着就自己先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她用下巴示意对面的椅子,画屏这才将信将疑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坐下来。
“你看看咱们这离戏台有多近!台上那些美女们的一颦一笑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包厢里哪有这种至尊的享受啊!我是把你当好姐妹才真心告诉你这些的。”
柳画屏的狐疑与别扭都写在脸上了。她东瞧瞧西望望,坐在隔壁位置的戏客们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尽兴开怀的笑声,这在烛泪耳中可是热闹又幸福的声音。
“真的假的?可这周围这么多邻桌,虽然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屏风,倘若开演前喝酒划拳或者开演后喝彩叫好起来得多吵呀!”
画屏还有些将信将疑,烛泪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勾勾唇角挑挑眉然后得意地朝画屏抛了个媚眼,颇为自信地摆摆手表示不在乎。
“你这就不懂二郡主,能来梨园欣赏我们表演的大部分都是有素质的人,等真正开演了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欣赏,不会影响到别人观感的。再说了开演前喝酒划拳多有江湖与烟火气啊!开演后倘若能听到观众几声喝彩,那简直就是点睛之笔!台上的姑娘也会十分高兴的。”
迎客的小丫头刚好端来一壶酒和一盘瓜子糕点,烛泪便拿起酒壶一边斟了两杯酒一边侃侃而谈,见她倒完酒后豪爽地嗑起瓜子来,画屏这才犹豫地伸出手也捏了一颗瓜子。
“哎呀你是当郡主娇生惯养惯啦,听了太多请到家里演的戏,那和包厢里一样,根本就没那种氛围感。”
柳画屏撇撇嘴,自知说不过烛泪这伶牙俐齿,不过在此处坐了一会儿后她倒也没那么不自在了,生性顽皮的她还悄悄听起隔壁桌的谈话起来。
“你呀,还是多下下凡来体验体验百姓生活叭二郡主,你会发现许多看起来十分粗俗无厘头的东西,实际上真的都可有意思了。”
烛泪注意到了画屏的小动作,她笑了笑看破不说破,戏一会儿就要开场了,来来往往的宾客也都开始慢慢就坐。
“以前母妃总跟我说,教坊司这种地方女孩子就不该去,所以就算家里有人哪天想看戏了,母妃也总喜欢叫戏班到府里来演出。不过,本郡主还是在认识你之后知道了这闻名天下独树一帜的梨园,知道了原来教坊司里也有这样俗中带雅的另类存在,女子也是可以在这里光明正大看戏的。”
柳画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烛泪抬眸看了看她,这像是一番藏在心底许久的感慨,也是一个真实的大家闺秀内心的想法吧。
“那当然,父亲开设梨园的初衷本就是希望能将戏曲音乐带给所有的百姓,而不该把‘教坊司’简单定义成那些下流低俗的风月场,天下女子无论什么身份都应当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活着。不管是歌女,还是你这样的郡主,只要是女子,便有为自己未来与理想选择的权利。”
烛泪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向柳画屏,说完这番话她又转头望向戏台,托着下巴好像若有所思。
“梨园和普通的教坊司一样,能为贫穷人家的女儿提供一份薪水与收留处,但她们同样也来去自由,等到成年有了自我生存的能力后便可以自行选择离开或留下。来这里听曲的戏客也都知道,这些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父亲用他的心血努力把梨园打造成雅俗兼备的休憩地,你看这里多像一个琴棋书画人人平等的小世界。”
画屏心中的某根弦好像隐约被烛泪这番话触动了,她眼睛亮亮地认真看着烛泪,烛泪停下嗑瓜子的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满眼欣慰地看向这梨园周围的繁华景象。
“在梨园不管是琴瑟奏乐弹唱献舞的姑娘,还是梨园最拿得出手这些戏曲剧目戏班姑娘,每一个站在戏台上演出的姑娘我都想让她们知道,即便贫苦,命途多舛,身份低微,但她们永远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追求心之所向的权利。”
戏终于要开场了,四处的灯光几处暗了下来,烛泪赶忙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舞台上,画屏则还颇有感悟地沉浸在她刚刚那番话里。
“外界环境现在还无法全然做到这般,不过我相信既然梨园能在父亲和姐姐的经营下如此出色,这天下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之下是个平等开放的安宁世界。”
各个扮好了的戏班姑娘开始登场,烛泪一边认真看着戏台上的姑娘们一边微微嘴角上扬,柳画屏难得叹了口气,嘟囔着嘴也托起下巴看向戏台。
“你说的这些还真是新奇啊,但好像听上去也很有道理,从前父王母妃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我也很少去想这些。”
【作者题外话】:真的很喜欢二郡主和二姑娘在一起的对话借姑娘的口说出了我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