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
沁芳斋为姑娘们准备了一间等候的房间,此刻她们正在房间里梳妆排演。烛泪特地有心地为姑娘们排了一出异域与中原风格相结合的舞蹈。此刻那负责包厢的小厮轻轻推门而入。
“陈姑娘,让丫头们准备准备去表演吧。李少军吩咐,可以开始演出了。”
“好,我这就带她们去。”
陈烛泪微微欠身,笑着目送小厮离开。她吩咐姑娘们跟着小厮去了包厢,自己则断后默默隐藏自己。推开精巧的门,偌大的包厢让她视野开阔,姑娘们彬彬有礼地施礼,面对着地毯那头饮酒作乐的两个男人。
“嗯,开始吧。”
陈烛泪掩藏在姑娘们身后,所以李司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一眼也没看她们就随意地一挥手示意开始。
“是。”
梨园的乐师随后带着乐器入内,他们坐在地毯两侧,待烛泪眼神一暗示,悠扬的音乐便缓缓响起。诸女四散而开,淡青的长袖婀娜漫舞,无数素色的花瓣翩翩翻飞于天地之间,香气沁人心脾令人迷醉。
夹杂在其中的烛泪跳着舞,不忘悄悄抬眼观察对面二位的反应,苏赫巴鲁看得眼花缭乱两眼放光,李司卿却因不喜这些莺莺燕燕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好像整个包厢里有了初夏河畔的微风,长袖在空中的舞动声,缠缠绵绵的琴声,将短暂的时间一点点拉长。
一曲很快舞毕,苏赫巴鲁情不自禁拍手叫好,姑娘们拎裙谢幕,一举一动尽态极妍。
“好,好啊!这京陵城的女子如此才貌双全,实在是好!”
见苏赫巴鲁逐渐放松了警惕,李司卿便也跟着他一同鼓掌称赞。姑娘们微微欠身谢幕,苏赫巴鲁一个劲儿地点头夸奖。
“本以为中原女子只会些粗俗之乐,没想到能将我们覃国的特色融合一起,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其实这话说的很不好听,李司卿沉了沉眸子,姑娘们中有性子刚烈的暗暗握起拳头,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正当司卿以为表演结束了的时候,一个戴着红色面纱的青衣姑娘步履款款走上前来。其他姑娘像是约定好了似的给她让出一条道。她落落大方欠身施礼。
“大人,刚刚那只舞不过是梨园姐妹们给大人带来助兴的一道开胃菜。还希望小女下面的表演,能让二位大人在大宁歌舞面前好好开开眼界。”
李司卿对这突如其来的环节有些纳闷,听着那女子的声音只觉分外耳熟。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红衣女子的双眸,好像要对其背后的真容一探究竟。
“我接下来准备的歌舞,可能会有勾人心魂的慑人力量,若有冒犯,还请二位大人能够体谅小女。”
烛泪欠身施礼,面纱后的嘴角微微上扬,李司卿依旧紧紧盯着那面纱,突然他眯上双眼好像发现了什么。
“哦?你当真这样自信?”
苏赫巴鲁刚刚那番话烛泪听了自然也不高兴,她知道这话里的侮辱与轻视,不仅是对梨园,更是对整个大宁。苏赫巴鲁没品出烛泪话外的反击,只是对她的自荐颇为意外,他转头看了看李司卿,见他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便自作主张高兴地应了下来。
“好,倘若你这一曲歌舞真的有了摄人心魂的效果,那大人我一定会重重赏赐你!”
摄人心魂的作用?李司卿轻笑一声,此刻他已经从举手投足中识破了那面纱后的真面目,不过仍旧一言不发。陈烛泪的小九九他已经猜了个大半,什么摄人心魂,多半是要用迷香给这个无辜可怜的覃国大将军制造一个假象,她的醉翁之意不在苏赫巴鲁而在他自己身上。司卿设想过烛泪会借此机会来偷闭渊匙,只不过他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如此冒险的方式。
李司卿扫了眼身旁的苏赫巴鲁,那壮实的脸庞上已经开始闪着色眯眯的光。他的目光稍稍冷了几分,可还未待他多想烛泪就已经坐到事先准备好的古琴旁。
“遥见玉池天宫美,待我说一说那十里海棠醉。”
纤纤玉指轻轻波动琴弦,婉转的歌声细腻传来。司卿猛地皱眉,入耳曲词的熟悉感让他的心忽然一拎。
“那峦丘十里海棠醉,有孟婆替人减清辉。娇俏小女儿日日想,想那人间月老何处追?
何处追,何处追,千里姻缘线我能一碗推。只盼那逝川忘忆水,何时我一饮同相随?
我一日身居高堂位,你一日戏耍逝川水。此一世无可长相守,彼一世能否再相会?”
烛泪闭上眼睛,指尖的弹拨速度渐渐加快,李司卿也随着她的旋律慢慢闭上眼睛,眼前却是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同相随,同相随,我只愿伊人剪烛不落泪。那十里峦丘海棠醉,不及她横波媚眼,处处惹心扉。
千言万语说不尽,作成一曲送一美。人间无有此仙乐,姮娥仙子妙手倍思念。”
曲调一转,司卿意识到不对劲,他机敏地暗中闭了气,只是闭上眼眼前那果真出现的十里海棠和一个模糊娇俏的身影,让他深陷进泥潭里无法自拔。离了烛泪的弹奏,周围配合的乐师们开始加入伴奏,烛泪忽然离开琴站起身,扭动起婀娜身段。她踩着舞步时而轻快时而优雅,整个屋内奇香四溢。
“慕羡非?慕羡非!怎知我日日愿同归,不敌她慕羡人间类!可笑高处寒不胜,便化作片语只言来作陪。”
乐声加快,陈烛泪点地而起灵动地弹跳,她飘逸地甩去身上的青衣,一席红裙缥缈乍现。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折扇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婉转典雅。乐声清泠于耳畔,烛泪悠然转圈,血红的裙摆荡漾,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莲。她轻巧地舞着扇子,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