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烛泪,上官成荣仍眉头紧锁着,平日里的风流潇洒此刻荡然无存,那张贵气的脸上阴云密布。包厢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褚良关上,上官成荣探出头朝门口瞥了眼,周遭的寂静被楼下的吵闹与窗外的雨声映衬得格外庞大,此刻的他也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妹妹,这茶就让我来送吧……”
突然,对面的楼梯似乎有了点动静,上官成荣赶忙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些,从缝隙里小心窥探着。
“没事,我和园园姐请过假了不麻烦的,你去楼下帮忙吧,这里有我就行。”
池玉翠换了个面纱,从后门绕到楼梯这儿,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新来的小丫头,然后端着从小丫头手中接过的点心走上楼梯。她对这里轻车熟路,此番却甚是警惕,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才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
“让老爷久等了,您的点心小女给您送来了。”
池玉翠勾勾唇角,然后步履婀娜摇到了褚良的面前。她弯下腰放下盘子,胸口不经意春光乍泄。褚良尴尬地笑了笑,眼睛不知道该往何处看,他情不自禁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满是女儿香。
“老爷既花重金包了这上好观席,那就让小女陪你一同欣赏吧?”
池玉翠粉雕玉琢,即便看不清真面容却也勾人心魂。褚良到底是个男人,又依着采撷坊规矩嫁娶后再未涉入风尘,多少年的情感积压,硬是被池玉翠一点点勾了起来。他还在努力克制着,却想起那日香炉的袅袅青烟,突然觉得很累。池玉翠顺势坐在了他的身旁。
“来,老爷尝尝这个味道如何?这可是我亲手为老爷做的,老爷千万要赏脸呀。”
楼下的戏开场了,戏客们都落了座,四周的灯光灭了几分,模糊着这里暧昧不堪的气氛。
“嗯,好吃,你们梨园姑娘的手艺,可真是各个精湛啊!”
软香温玉中,褚良彻底放松了警惕,他把注意力移向楼下的戏台,池玉翠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歌声婉转动人,隐约有缕缕花香,褚良情不自禁嘴角上扬,池玉翠笑着俯身凑到他耳边。
“老爷,舒服吗?”
褚良正深深沉醉着,他迷迷糊糊点点头,池玉翠勾勾唇角,然后冷笑一声继续轻声细语。
“想当年老爷追捕我们家之前,小女也日日过得如此舒服。老爷这么多年幽闭,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感觉到她语气微妙地变化,褚良敏锐地一皱眉,猛然间一把匕首直直向自己刺来,他迅速地反手握住。
“你到底是谁?”
匕首偏了方向,只是在褚良的胳膊上划了刀口子,池玉翠眼神忽然变得狠厉,刚刚的温柔烟消云散。
“嗬,我是谁,你还想不起来我是谁吗?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池玉翠的声音,让褚良觉得分外熟悉,她死死握着匕首不松开,眼里写满仇恨与幽怨。
“老爷怕是早就忘了当年的荒唐事了吧。也罢,没关系,你只管记住我是来刺杀你找你报仇的人,就算我今天杀不了你,你也是绝对不敢向外声张的!”
说时迟那时快,池玉翠一个转身挣脱褚良的掣肘,她飞身调整匕首再一次直直刺来,褚良身手敏捷地躲过掀翻了桌上的盘子。不敢声张?褚良像是被点醒一般心下一惊,他一回神用灵力躲开匕首的,然后一把握住池玉翠的手臂。
“真是天真,你杀不了我。”
褚良脸色阴沉地与池玉翠对视,手中的力量不断增加,池玉翠拧着眉想要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
“不能声张?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池玉翠冷笑一声,对着褚良啐了一口。
“呸!就凭你颠倒是非做了亏心事!”
池玉翠一使力,耀眼的绿光从周身迸发四溅,她猛地挣脱了褚良闪到一边,双臂慢慢衍生出带刺的藤蔓。
“今天,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哗啦!”
池玉翠刚要反击,门外突然传来茶碗落地摔碎的声音,对峙的两人皆大吃一惊,赶忙收起各自的灵力整顿辞色。楼下的人好像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楼梯口隐约传来说话声,池玉翠整理好衣衫遮住手腕伤口推门而出,刚准备冲下楼梯被一个人从背后拉住。
“走这里!”
池玉翠回头,发现拉住自己的居然是上官成荣。
“瑞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成荣板着脸,他朝楼梯口望了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去隔壁包厢。”
他也顾不上池玉翠的反应,拽着她就往对面跑,刚把门轻轻关上,楼下的人就已经跑了上来。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到楼上的动静,陈烛泪放下手中的活儿就急吼吼冲上来,她身后跟着一两个丫头,各个脸上都挂着担忧。
“师父!”
对师父的担忧,已经掩盖了烛泪心中的震惊与失望,她推开包厢的门,入眼就是师父手臂的伤与满地的碎瓷片。
“师父……你没事吧?”
烛泪冲上前,一把握住褚良的手臂仔细查看起来,她很少看见威武的师父受伤,而此刻那道鲜红的口子显得格外刺眼。
“没事,没事,师父只是一不小心绊了一跤,把手中的盘子打翻了而已。”
褚良的神色慢慢恢复了镇定,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一手教大的小徒弟着急的神情,他疼爱地笑了笑。
“放心,师父真没事,从小到大你可曾见过师父出过事?别担心了啊。”
陈烛泪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嗅了嗅鼻子,想到刚刚看见师父时自己的想法,她又别扭地别过头吩咐身后两个小丫头。
“去,把这地上的碎片收拾收拾,小心别伤着手了,别傻愣着了。”
那后面两个小丫头本有些不知所措,听了主子的吩咐,她们应声允诺,然后转身去楼下拿扫帚簸箕。烛泪用袖子擦擦眼泪,然后将手放在褚良的伤口上,粉色的淡光慢慢亮起,包围着那红红的伤口。
“我来给师父疗伤。”
见她用了灵力,褚良本还想阻拦,但他心里自知拗不过她的倔脾气,只好叹了口气。
“这点小伤,何必动用你灵力呢。”
褚良有些心虚,两人沉默着不知该谁先开口,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烛泪收起灵力替褚良整理好袖子。
“好了,师父。”
她垂着眸子,缓缓后退了一步,台上的戏刚好落幕,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
“那……要不陪师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