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晚昨夜确实哭了很久,早起照镜子的时候都有被自己的眼睛吓到。
就连出门买早餐也是避着人的。
悲伤的情绪在寂寥的深夜里最容易被勾动,她哭了个够才睡着。
在睡着前还在想:往后不要再喜欢陈眠了。
但清早醒来第一件事,和往常一样下意识去看那本画册,结果翻了下枕头才忽地想起,这是在姐姐家里。
而她的画册已经被梁欣然水洗了。
被她那个刚见面不久的亲姐姐。
她俩长得蛮像,可梁晚晚讨厌被对比。
尤其对于邱姿敏来说,对刚从穷乡僻壤接回来的亲女儿愧疚不已,具有深厚的滤镜,所以她这个一直待在身边的亲女儿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梁晚晚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忍不住又哭了一次。
哭完才小心翼翼地去洗漱。
这会儿跟梁适和许清竹一起吃早饭,两人都很安静,跟她在学校食堂里吃饭有些像。
等到吃完饭,梁晚晚起身去收拾,却被梁适抢过,“你休息,我来吧。”
梁晚晚应了声哦。
她和许清竹继续坐在沙发上聊电影,注意力有被分走一些。
但杨书颜再好,也没法完全冲销失去陈眠画册的悲伤。
梁晚晚低敛着眉眼,状似认真地观看杨书颜的海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内敛的忧郁气质。
许清竹若有所思地瞟了她几眼,没有说要把杨书颜专门送给她的海报转送给梁晚晚,反而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To签吗?”
梁晚晚抬起头,表情错愕,不太敢相信地问:“是在问我吗?”
许清竹点头,“对,这一套是不能送你了,但我下次见到杨书颜,可以帮你要个To签。”
听说粉丝们都很喜欢这一套。
譬如她的妹妹许清娅。
而许清竹所能想到的安慰她的方式也只有这个。
梁晚晚犹豫片刻,才不太好意思地说:“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要一句——怎敌他晚来风急。”
许清竹问:“是那首诗吗?”
“嗯。”梁晚晚说:“我很喜欢这句词。”
许清竹应下。
而梁适在收拾完厨房以后出来,许清竹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梁适问梁晚晚今天打算去做什么,梁晚晚说要回学校,下午还有课。
梁适担心她的状态,有些犹豫想要再留她一天,但梁晚晚轻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我真的没事啦。”
能看得出来,她并没完全恢复,但要比昨晚好许多。
再三跟梁晚晚确认之后,梁适才说:“那一会儿我把你送去学校。”
梁晚晚点头应了声好。
她向来安静,和梁适也不算太亲近。
这会儿待在一起自是没什么话说。
梁适还想去送许清竹上班,但许清竹晃了晃手指上的钥匙圈,“我自己去。”
梁适站在玄关处,许清竹手撑着鞋柜,脚轻巧地落入高跟鞋里,低声跟她说:“你歇一会儿送晚晚吧。”
梁适把她送出门,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许清竹上了电梯离开,她才关上门。
结果一回头发现梁晚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
梁晚晚率先低下头,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
梁适主动询问:“怎么了?”
刚才梁晚晚的眼神中带着点儿向往,还有好奇和震惊,总归是很复杂的眼神。
梁晚晚下意识摇头,但片刻后又说:“姐,你刚刚……”
她顿了下,语气略带不可置信:“好像望妻石啊。”
梁适:“?”
梁晚晚其实一直都不觉得梁适会改,也不觉得她和许清竹这段婚姻有多真。
她算是一直看着梁适背影长大的人。
从梁晚晚有记忆以来,梁适就不算是个纯粹的好人。
甚至也很难说是个好姐姐。
上学时,别人家的姐姐都和妹妹有说有笑,有好玩的好吃的一起分享。
但她和梁适并不会。
两人的学校离得不远,也常常是在一辆车里被接送上学,但无论在上学路上还是在放学路上,梁适从来不多和她说话,偶尔眼神阴翳,表情也冷飕飕的,让人不敢靠近。
梁晚晚本来就胆小,跟她经常保持距离。
印象里最深的就是之前她为自己出头的事儿。
那是梁晚晚从来没想到过的。
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自己的姐姐形同虚设。
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听见梁适冷声和人说:“你想死啊?动我妹。”
从那时起,梁适才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大多时候她们是不说话的,就连加着微信都不会多聊几句。
如果在家里碰见了就绕道走,实在迎面撞上,梁晚晚都不会喊一句姐。
梁适以前是什么样儿,梁晚晚确实了解。
那是个混蛋。
梁晚晚觉得,所有玩弄感情的人都是混蛋。
她见过梁适身边的女人三天两头换,也见过她出入高级会所,甚至有次因为好奇去了海舟市一家知名的酒吧,
那酒吧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梁晚晚确实没想到梁适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
那女人浑身上下的布料都集中在小腹了。
在梁晚晚看来是很羞耻的事情,偏那女人一脸享受模样。
而梁晚晚看到了梁适的侧脸。
她的衣服一丝不见乱,分明在做着让人看了都害羞的事情。
梁适却没什么表情,那双眼里带着的也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因着那一幕,梁晚晚很久没和梁适说过话。
在梁晚晚看来,梁适就是个两面派,矛盾体。
梁适所矛盾的地方就是不断流连花丛,却没对任何人动过心,可当初又能因为要娶许清竹,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当初梁晚晚还不信。
她觉得梁适就是单纯贪图许清竹的美貌,等到玩腻了就淡了。
像梁适那样的人,和程苒一样,没有真心。
梁晚晚第一次见到许清竹和梁适站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感觉。
梁适对许清竹甚至都很冷漠,那双眼仍旧阴翳没温度,那张脸也看不出喜怒。
可没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让她有一种好像是热恋情侣的感觉。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看彼此一眼,说话皆温声细语,给这间小房子也染上了暧/昧的温度。
分明没有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却总让人觉得身处于温室,站在旁边看她们眼神交流也觉得甜。
比起她之前在酒吧看到的梁适,这个人身上多了温柔和烟火气。
不知是不是许清竹带给她的。
梁晚晚昨晚本来没想找梁适,但人不自觉走到俞江大桥上的时候,江风迎面吹过来,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忽然就想起梁适以前跟她说得,“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姐,肯定比外人靠谱。”
那时梁适给她出头,之后再看到她也还是那副冷漠表情。
而她极为不理解,问梁适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适就说了这句话。
尤其涉及到了陈眠,梁晚晚便联系了她。
知道陈眠的人很多,但他们都不知道梁晚晚和陈眠之间还有几分勾连。
但这几分勾连是梁适带给自己的。
梁晚晚很想和人说说陈眠,但打了电话,面对梁适,再多也只能委屈地告状:“她洗了陈眠的画册。”
是的,于她而言,那不过是一段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待在自己心底的感情。
甚至她太久没见过陈眠,快连陈眠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这会儿忽然看到梁适和许清竹两人的相处,她再一次记起了陈眠的身影。
陈眠喜欢穿黑色衬衫,她的身形板正,穿黑色衬衫格外雅致。
那张脸不算出挑,眼型也一般,但眼底的痣为她的眼睛染上几分风情,让人一见便难忘。
梁晚晚手中捧着一杯热水,双手落在水杯上,低头吹散氤氲出来的雾气,声音带着认真,“姐,你要好好对清竹姐啊。”
梁适一头雾水。
她并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梁晚晚的脑海中就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
面对梁晚晚这话,梁适也只能逢场作戏地应:“自己的老婆,当然会对她好。”
梁晚晚笑:“你最好是。”
这是从昨晚见到她以后,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梁适的心也稍放松一些,起码没有一直像之前丧着个脸。
梁晚晚性格内敛,也不会主动和梁适提要求,甚至在借宿了一晚之后觉得愧疚,上午在家里待着没事,她还帮忙做起了卫生,梁适皆没让她做。
而且,家里也没什么好做的。
梁适打扫家很勤,这么大点儿个地方,随用随收拾,家里始终干干净净。
后来见她实在坐立难安,梁适找了一叠A4纸递给梁晚晚,“你可以画一会画,这边江景还蛮好看的。”
家里没有素描笔,梁晚晚就用圆珠笔画。
但画的不是江景,而是梁适。
梁适很快要进组拍戏,最近赵莹累得已经很少发朋友圈了,甚至有天半夜三点给梁适发微信,说是还没收工,并且给梁适拍了一下剧组夜景,且问梁适:【我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入这行,还要拉着你?】
第二天梁适醒来回她:【因为热爱吧。】
赵莹秒回:【我刚到酒店,我发现我更热爱睡觉。】
几秒后又来一条:【热爱什么的都去死吧,我要回家,做我的梦啦!】
这一句看得眼熟,梁适念着念着就唱了出来。
最后才发现是一首在学生时代火过的非主流神曲。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青春。
给梁适乐了好久。
但很快就要轮到她了,因为这剧的导演严苛,而且是冲着拿奖去的,且为了对平台那边的播出档期,所以要压在一个半月内拍完,且还是36集大体量。
太艰难了。
遇到这种情况,大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需要所有工作人员共克时艰。
梁适表示能理解,但到时身体可能有些熬不住。
她以前也常拍夜戏,也熬夜,但穿过来以后,许清竹的作息太良好,基本上晚上11点前必入睡,除了刚进明辉那段时间,即便如此,梁适也没跟着她熬过,一直保持正常。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正常作息之后,她现在一熬夜,第二天就困得要死。
身体没办法支撑她再次回到原来那种昼夜颠倒的日子。
估计刚进组的时候有得熬。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剧本。
导演之前放她回来的时候就说,有时间把她的台词都背下来,别到时候开拍了,还得因为背台词临时卡几遍,那他真的会发火。
梁适也一口应下。
她这会儿闲着,便开始背台词,最重要的是捋顺人物关系和场景,然后根据语境去背诵。
背诵的时候很认真,且为了不影响梁晚晚,她都是默背。
而梁晚晚画的,就是在认真看剧本的她。
棕色长卷发随意用黑色发圈扎在身后,穿着浅色的居家服,长袖挽起来一截露出小臂,手腕上戴着银色的闪闪发亮的镯子,低敛眉眼认真地看密密麻麻字迹的页面,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黑色的笔。
她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看上去很软。
笔随意地在她指间转个圈,窗外冷阳折射进来,显得她整个人温柔又美好。
像一副安静的水墨画。
梁晚晚提笔便画,圆珠笔自然还是影响她发挥的,但她并没有因为是圆珠笔就画的不认真。
反而在安静的空间里,她更能专心致志,一旦进入了画画的状态,便如同切换贤者模式,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落笔几乎无误差。
画完了认真的梁适之后,将那一张倒扣放在一边,重新拿了一张空白的纸。
梁晚晚是想画梁适和许清竹同框画面的,因为太美好了。
两个漂亮的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但在思索的时候觉得哪一幕都是不分伯仲的好看,所以很难抉择要画哪个场景。
脑内思索良久,纠结又犹豫。
但一落笔,那一幕便从脑海中落于纸上。
那是今早她们两个站在玄关处,许清竹微微踮脚倾身,给梁适领口擦去脏污的画面。
许清竹神色认真,梁适低头看向她发梢,只差一厘米便能吻住。
是恰到好处的暧/昧距离。那一刻,两人仿佛自动形成了小世界。
谁都无法闯入。
梁适倒没主动去看梁晚晚的画,只是起身时余光扫到。
发现她在画自己和许清竹,即便用圆珠笔,也画得很有氛围感。
梁适惊讶于她的画画天赋,也惊讶于她细微的洞察力。
这个场景对于她和许清竹来说,也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场景,但却被梁晚晚画得极具美感。
梁适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收起剧本然后回房间换了衣服。
时间不早了。
她得带梁晚晚出去吃个饭,然后再把她送回宿舍。
不过也没好意思打扰梁晚晚作画。
但她换完衣服出房间的时候,梁晚晚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且将她昨晚穿过的许清竹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次卧床头上。
次卧的被子也铺得很平整,完全不像是睡过人的模样。
不得不说,邱姿敏在教育这方面确实很好。
无论是梁新舟梁新禾,还是梁晚晚,都有各自的优点,且这些优点是完全能够盖过他们身上缺点的。
而梁晚晚身上穿得还是昨天那件单薄的衬衣。
今日的海舟市并没有比昨天好到哪里去,气温依旧接近零下,今天许清竹出门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厚呢子大衣。
梁适的衣服太大,不适合梁晚晚穿。
许清竹买的小码衣服,勉强能给梁晚晚,于是梁适给许清竹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适合梁晚晚穿的厚衣服。
发完以后,梁适还以为许清竹可能要很久才回,但没想到许清竹秒回。
【柜子里自己找,她基本都能穿。】
许清竹的回答是没什么温情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但梁适已经习惯,她在上班的时候回答问题向来言简意赅,而梁适忽地想起昨晚梁新舟交代的事情,便又提了一句:【那你记得问一下徐康的事情哈。】
说完之后又飞速地补充:【你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许清竹:【……】
片刻后,许清竹发来消息:【梁老师,Sally说你有点茶。】
梁适:“?”
梁适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许清竹专程引用了她那句话回复:【Sally说这是你在暗戳戳表示,我因为工作忽略了你,且你吃了工作的醋。】
梁适:“……”
梁适一边拉开衣柜,一边摁着手机回语音,语气无奈又好笑,“你告诉Sally,她才茶呢。”
梁适说:“我单纯想表示让你好好工作,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吃醋。”
几秒后又是一条语音:“谁会因为这种事儿吃醋啊,工作是正事,我没这么不懂事。”
梁适说完以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翻找许清竹的衣柜。
从许清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浅蓝色的呢子大衣,还有一件加绒卫衣,顺带她想到梁晚晚腿上那单薄的牛仔裤,便从柜子里找许清竹还没穿过的绒裤。
这天儿也确实配得上一条绒裤。
许清竹的物件摆放也极为整齐,她的内衣裤都放在一起,且分开了格子。
可梁适并不知道她放在哪里,只能一个个翻。
结果第一个翻到的就是内衣。
……
颜色是清一色的白,还蛮大的。
梁适耳垂微红,在打算放回去的时候注意到一件样子比较特殊的。
她定睛一看,那内衣布料少得可怜,且蕾丝边儿很宽,她在脑海里默默地想了下许清竹的月匈型,这一片蕾丝边儿应该能笼着一半。
如果穿上应该有一种朦胧美感,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月亮。
光是想想,梁适耳朵就热得厉害。
她立刻放回去,用手扇了扇,试图扇去那份悸动和燥热。
飞快地拿了需要的东西,然后出去递给梁晚晚。
梁适轻呼了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没有完全出完,梁晚晚忽然疑惑道:“姐,家里很热吗?”
梁适:“……”
“没有啊。”梁适下意识回答。
梁晚晚懵道:“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顺带,梁晚晚伸出手背落在她脸上,“而且好烫。”
梁适:“……”
“没有。”梁适有些慌张,听见她这话心里尴尬得厉害,生怕她再说下去,自己的脸就更热了,立刻催促道:“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梁晚晚说:“哦。”
但她抱着许清竹的衣服在进房间时,忽地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梁适:“姐,你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梁适:“……”
她慌里慌张往厨房走,回答的声音很小:“哪有什么不该看的啊。”
送梁晚晚回学校以前,梁适还带她去了趟梁新舟家里。
梁新舟看见两个妹妹以后,表情依旧寡淡,只问了些她们日常的事儿,问得最多的是学业和身体,叮嘱她俩好好吃饭之类的,等惯例问题问完之后,他才问梁晚晚:“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一提起昨晚,梁晚晚的心就像在滴血,但还是给梁新舟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没给你添麻烦吧?”
因着梁新舟是长兄,且比她们年纪大很多。
很多事儿都是梁新舟在前面扛的,有时梁晚晚做了错事,邱姿敏也会抱怨梁新舟几句。
更何况这一次。
因为前边有梁新舟和梁新禾集体离家,再有她直接扇梁欣然巴掌。
邱姿敏肯定要气得打电话骂梁新舟,说不准还要污蔑是梁新舟撺掇的弟弟妹妹。
而梁新舟勾唇一笑,带着几分讥讽,却又很快收敛。
他淡声道:“能给我添什么麻烦?我没接他们电话。”
也没争执,没为梁晚晚辩解。
打都打了,还能再让梁晚晚站在那儿还回去她一巴掌?
那不可能。
因为一个梁欣然,打完两个儿子还要再打小女儿?
那可真是笑话了。
梁新舟说什么都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
能惹得梁晚晚生气发火打人,必然是气昏了头,那这一巴掌,她挨得不亏。
若说梁欣然刚回来时,梁新舟对她还保有一丝温情,觉得她如果是个品性好的,那就可以在家里养,或是给她一大笔钱,养在外边也行。
整个家不要因为她的回归而搞得分崩离析,毕竟从血缘上来说还是他亲妹妹。
但那是警惕中的些微温情,根本禁不住她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梁新舟从家里搬出来的那瞬间就知道,要是不把梁欣然送走,这个家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事儿。
那还不如直接破釜沉舟。
他出来就抱着这种心思来的,倒是忘了弟弟妹妹。
看他们家闹矛盾这些事儿,说巧合倒也未免太过巧合。
而梁新舟向来不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梁适便问徐童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是不是有了新线索。
梁新舟犹豫片刻,从楼上书房拿下一叠资料,是他昨天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资料。
他查到徐童的父亲徐康曾经和一个叫张洋宁的女人接触过,而这个女人来自桃枝村,和梁欣然是一个地方的。
张洋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HR,比梁欣然大五岁,毕业于一所普通的二本学校。
但对于桃枝村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但她父母双亡,也是由奶奶抚养长大,不过早已过世,相当于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在桃枝村已经没了牵绊,可她每年都会回两三次桃源村。
梁新舟找人给桃枝村村长打了电话,据他透露,张洋宁比梁欣然要大很多,没听说两人有什么交际,而且那会儿张洋宁的妈和梁欣然的妈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连带着他们两家的小孩儿都不说话的。
而且张洋宁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傲气,大概也是因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每年回家的时候都开着新车,穿得干干净净,一回来就窝在她之前重新修过的家里,基本上不出门。
过年在村里待几天就走了,也从来不和邻居们打招呼。
末了村长还抱怨,不知道她每年回来干嘛来了,去她爹娘坟前都不知道带束花的。
梁适一目十行地翻阅完资料,里面包含了徐康的履历,他上一家公司也是业内的设计公司,但名气不高,远不及海薇,不过在他发生了偷盗公司机密这种事儿以后还有公司能聘用他就是很了不起了。
但他在第二家公司只干了一个月的原因就是,对方公司慢一拍地发现了他从海薇离职的真实原因,所以开除了他。
因为他盗窃公司机密还赔了海薇珠宝一百二十万。
对他来说是一笔极大的数字,而据梁新舟所知,他卖的那个机密,只卖了一百万。
一来一去,他倒赔二十万。
也是因为他在海薇珠宝干得时间比较久,公司给他留了一分情面,没把他告上法庭,让他吃官司坐牢。
但这事儿给徐康带来的刺激不小,也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新舟顺势查到,徐康和这个张洋宁就是在他在被海薇珠宝开除的半年前有联系的。
梁适诧异:“所以你怀疑张洋宁和徐康的那起偷盗案有关?”
“不仅如此。”梁新舟说:“直觉告诉我,梁欣然和张洋宁之间肯定有什么。”
梁适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铃铛的事是梁欣然故意设计?”
梁新舟沉默良久,他才沉声道:“没有实质证据。”
梁新舟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实质性证据的事儿是不会拿出去指证别人的。
但要查清这件事,很困难。
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很容易被忽略。
梁适无奈,“那铃铛的事儿呢?就这么放过了?”
她还记得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委屈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要是就这么放下,对孩子来说心里肯定会留下疙瘩。
而且从那天的事情以后,铃铛就变得格外敏感。
要是换作从前,铃铛不小心推了盛妤,盛妤还流了血,那必定是铃铛上前哄盛妤,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让她别哭,但那天晚上的铃铛只敢站在那儿低声说对不起,慌张无措又害怕。
那不是梁适认识的铃铛了。
梁新舟微顿,眼神轻蔑语气却嚣张:“怎么可能?”
梁适来了精神:“哦?”
“今晚放学,你去接铃铛。”梁新舟说:“直接把她接到老宅,我和梁新禾会在你们去之前就回老宅。”
他语气沉静,但话里有十足的把握。
梁适感觉他就是避风港,让人有足够的安全感。
光是听见他这么说,梁适就燃起来了,立刻应声好。
从梁新舟家里出来以后,梁适把梁晚晚送回学校。
传媒学校离医科大不远,但比医科大的教学楼要新得多,门口来来往往出入的学生也特有朝气,且富有艺术气息。
梁适叮嘱梁晚晚别太伤心,到时如果有机会,自己会再帮她问陈眠要个签名的。
梁晚晚想了下,摇头说不用了,还说许清竹帮她要了杨书颜的To签。
梁晚晚笑道:“我也该换个人喜欢了吧。”
这话说得像是在和自己商量,笑中夹杂着几分苦涩。
梁适也没办法,只好应下。
但在梁晚晚离开之后,她拿出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你向晚晚承诺了杨书颜的To签?能要到吗?】
言外之意是——找我,我可以拿到。
梁适看过了,在这部剧里,她和杨书颜有对手戏,所以到时肯定能见到。
而许清竹和杨书颜也没有太大的交际了,唯一能产生联系的是林洛希。
但要因为这件事求人,不太好。
所以梁适自觉地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并且觉得非自己莫属。
结果两分钟后,许清竹发来一张照片。
上边赫然是杨书颜的字迹——
To梁晚晚
怎敌他晚来风急。
By杨书颜
字迹龙飞凤舞,但她每个都能认识。
在梁适想仔细问的时候,她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只是稍作犹豫,她便接起来,“喂,你好。”
接原主的陌生来电多了以后,梁适都感觉自己像个客服。
但电话那端没有应声,只有轻缓的呼吸声。
梁适坐在车里,和喧嚣世界隔绝开,所以听得真切清楚。
片刻后,她再次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端终于出声,声音冷淡且漠然,和以往大相径庭,“你现在在哪?”
是古星月!
梁适一惊,“我在传媒大学门口,怎么了?”
“我要见你。”古星月说:“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在谷浪亭。”
梁适问:“现在吗?”
“对,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古星月说完顿了下,“对了,你认识陈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