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云先是一愣, 随即无奈点头,“嫂子, 我俩结婚才刚满一个月呢,哪儿这么快。”
别说怀孕了,他们都还没同房。
吴桂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放低声音道:“你得注意这点,俺怀俺家老大的时候,就是结婚没多久就发现的,俺俩都不注意,还差点坏事儿。”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刘美云, 这会儿脸也有点发热, 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终结掉,倒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心虚啊。
“我知道了嫂子,我们会注意的。” 刘美云小声的道。
吴桂芳却以为她是害羞,想着小姑娘刚嫁人, 那肯定没啥经验,爹娘又不在近处,到时候都不好意思问人,于是热心肠的她, 就耐心给刘美云嘱咐了很多为人妇的经验。
“你别看俺没啥文化,但俺都生五个孩子了, 结婚头几个月你可不敢大意,每个月都留意着点, 要是哪天突然困觉、或者想吐, 都得多想着点儿, 别不当回事......”
平时能说会道的刘美云, 这会儿像个鹌鹑一样频频点头,忍不住她还把求救的眼神,投向陆长征。
陆长征正在四方桌那边和宋副营聊营区建设的事情,看起来两人聊得很投机,桌上茶缸子,宋副营都唤大丫二丫添过三回水了。可实际上呢,陆长征的眼神,三不五时的都会朝刘美云这边瞟。
接收到媳妇儿投来的眼神暗示,陆长征哪有不明白的,他也正感同身受着呢。
这俩口子晚上睡觉,怕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估计都能聊一宿。
陆长征站起来,“宋副营,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关于你说的这些,我回去先消化一下。”
“是啊,嫂子,长征还给家里抱回来条奶狗呢,这出来久了,我也不放心。” 刘美云也从长椅上站起来,往刘博文那看一下,小家伙贼机灵,早就等不及要回家了,一下跑过来。
“走啥走,在嫂子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去。” 吴桂芳热情挽留。
“嫂子,我们才刚吃完中午饭过来的,都还没消化呢。”刘美云把刘博文抱上,赶紧的出了门,晚一点都怕吴桂芳太热情,把他们往回拉。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还喝玉米碴子粥呢,自己都吃不饱,谁还会留客,也就吴桂芳这种,因为几颗大白兔奶糖就带着儿子闺女来帮自己干活,心眼实诚的人,说留他们吃完饭,那肯定不是在跟他们虚情假意,尤其刘美云又带了手礼上门。
所以刘美云刻意挑了这时候,吃完中午饭从家过来,就算坐俩小时,也离晚饭还早着呢。
好不容易从宋副营他们家出来,刘美云松了口气,被冷风一吹,脸才终于没那么热了。
“吴嫂子跟你说啥了?” 陆长征把刘博文接过来自己抱着,好奇问。
“教我打毛衣呢!” 刘美云随口敷衍。
“我不信”陆长征又不傻,毛线都没有,咋教?
“你爱信不信。”
刘美云快步往家走,显然没打算告诉陆长征。
陆长征抱着小舅子被甩在后头,愣了一下,三两步追上去,越发好奇,“到底说啥了。”
刘美云被他扯住袖子走不快,甩了两下也没甩开,就轻轻推了他一把,“都是女人间的事,你一个大男人那么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哪知道。” 陆长征脸热。
刘美云一说女人间的事,他们又是新婚夫妻,还有啥不明白的。
“赶紧的,走走走,冻死个人。” 刘美云躲在他后头,让人在前边挡风。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探望新成员小黑。
刘博文最迫不及待,还没到家呢,就从陆长征身上溜下来,等刘美云用钥匙开了门,他就跟条泥鳅似的钻了进去。
小黑正在火墙边的狗窝里睡得呼呼的,可能是太暖和,太舒坦,听到门口有动静,只眼皮掀了掀,压根没打算起来。
“它吃啥啊?” 刘美云摸着丑乖丑乖的奶狗,有点发愁。
要是在后世,这么大点的狗,如果当宠物养,那吃得比这个时代人吃得都好,可她要是照那么养了,估计得被当成神经病。
“已经断奶了,老乡说随便弄点什么野菜糊糊就行。”陆长征就道。
刘美云撇了撇嘴,野菜糊糊那玩意儿也不好消化啊,可这时候农村养狗,基本都这个喂养法,能活下来,就是命大,毕竟人都吃不饱,拿啥出来喂狗,除了军队训练用的军犬,那伙食能稍微好点,多劳多得不是。
想了半天,刘美云还是决定先给小家伙喂点玉米糊糊养着,偷偷在家喂不让人知道就行了。
晚上煮饭的时候,刘美云照旧一锅炖,就是没肉。
供销社的肉也不是那么好买的,部队军官干部多,津贴也高,舍得买肉的家庭还有的,可每天供应就那么点,稍微去晚一点,连猪下水都不剩。
刘美玉又是个早上起不来的,陆长征昨天回来吃的那顿萝卜炖肉,还是她拜托吴嫂子帮忙抢的,可总不能因为吃肉,天天麻烦人家。
“没事,以后你要买肉提前跟我说,我起来的早,先去排队买完肉再去训练也来得及。” 陆长征吃着刘美云做的白菜炖萝卜,舀一勺汤汁泡饭,已经香得不行。
能不香吗,刘美云做菜,放油眼睛都不眨一下。
别人家能吃半拉月的油,到了他们家,可能几天就霍霍没了。
可陆长征不操心这些,他津贴够,又有存款,加上小黑才四张嘴,多吃二两油,他还是吃得起的。
关键是,被刘美云这种做菜手法养叼了胃,陆长征现在都吃不惯食堂一点油水没有的大锅饭了。
“算了,还是我早点起来吧,你早上叫我,我跟你一块出去,供销社买菜的都是女人,你一个大男人挤进去算怎么回事,在家里咱们怎么着都行,在外边还是给你留点脸吧。”
陆长征不仅是她丈夫,还是一个营长,人为自己都能往一堆军嫂跟前挤着买菜,她也不能真那么娇气到得寸进尺,让别人有机会拿陆长征当话头。
媳妇儿聪明漂亮,还这么善解人意为自己着想,陆长征感觉生活真是幸福又美满,尤其今晚小舅子答应自己一个人睡隔壁炕,他幸福感都快拉满了。
“等明年就好了,我听宋副营说,之前岛上就计划明年会在林子那边开荒,到时候可能要搞一个农场。”
关于岛内建设的问题,在岛上不是什么秘密,周围林地都已经圈起来了,只是他刚调过来,对这些还不太了解。
“农场?”
刘美云诧异,想到之前坐吉普车进岛,入眼看到的一大片山石林地,心里有点清晰了。
“能种粮食?” 刘美云问。
原住民在岛上住了这么多年,能种地的区域少之又少,显然那片林子,之前肯定是种不出粮食来的,要不然村民们也不至于一到冬天打不了鱼,连温饱都成问题。
“现在还不确定”陆长征解释道:“要等开春,上面调几位农业专家过来研究,之前咱们岛上已经来过一拨人人,好像说可以,要不然也不会突然提出要开荒建设的问题。”
陆长征这么说,那估计那就不离十。
刘美云脑子转的飞快。
那片区域,要是开荒,人力肯定是个大问题,据她知道的,这岛上驻扎的连队,可都不是普通兵种,更不是边疆开荒的建设兵团,总不能调一群战斗兵每天不训练就去种地开荒吧?到时候肯定得从各地抽调人过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岛内正在大搞建设、学校和医院都还没建好呢呢,建农场就算再快,那估计也得等到年底去。
吃完饭收拾好,陆长征又给姐弟俩烧了一大锅洗澡水。
刘美云爱干净,哪怕天再冷,也要坚持几天洗一次澡,要知道这时候的北方冬天,能半月进一次澡堂的人,都算是干净的。
陆长征他们营区那边有专门供士兵洗澡的澡堂,家属区这边也有,但刘美云还是习惯自己在家烧水洗。
人洗完澡,又给狗洗。
这也是刘美云要求的。
陆长征连小舅子都养不明白,更别提怎么养狗了。
用温水给黑不溜秋的小狗把身上洗干净,刘美云甚至还用毛巾擦干水,抱着在灶火边上把毛烤干了才放回窝里,说是这么大点的狗免疫力不好,怕冻着。
陆长征嘴角抽了抽。
稍稍回忆了下,好像这么久自己都没这待遇。
帮洗澡,还带顺毛的。
倒是刘博文很开心,全程参与,自己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呢,就把小黑当亲儿子照顾,那眼里稀罕程度,绝对比看他这个亲姐夫,还要亲。
觉得自己在这姐弟两眼里,地位还不如狗的陆长征,憋着一口气,又去倒洗澡水。
直到全部折腾完,刘博文这个小舅子却又翻脸不认人,抱着小黑非要和他姐睡。
把白天承诺的事,忘得那叫一个干净。
“不行” 陆长征走过去,一把将炕上的小崽子捞起来,顺带再把小黑给拎下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早上怎么答应的?”
陆长征提醒他:“想要小黑,就得证明你是个小男子汉,能自己一个人睡觉。”
刘博文撇了撇嘴,装不懂。
陆长征不得已,又换了一招,“你姐刚才说了,小黑不准上床,你还敢把小黑往你姐被窝里带,等会她进来,看怎么收拾你。”
刘博文小身板动了动,看了眼小黑,又看了看还在屋外倒腾煤炉子的刘美云,纠结了小半会儿后,还是在他姐和小黑中间,十分不舍的选择了——小黑!
等刘美云收拾完进来,没在炕上看到刘博文还楞了一下,“博文去隔壁了?”
她是知道陆长征大早上这么积极就把小黑弄家里,还成功讨得刘博文喜欢,是为了什么。
只是原本她以为至少还要自己出马哄一会儿,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我去看看” 刘美云不放心。
“去吧” 陆长征脱了外衣,往炕上一躺,神色淡定且自然。
刘美云不放心的端着煤油灯,走到隔壁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被子底下,刘博文已经乖乖闭上眼睛睡着了,睫毛上还一滴眼泪都没有,乖到出乎她意料。
“他没闹?” 回到自己房间的刘美云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长大了。” 陆长征果断道。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刘美云把煤油灯放床头柜,心里犯嘀咕,眼睛还盯着门口,总觉得博文可能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哭着跑过来找自己。
“我教的好。” 陆长征脸上波澜不惊,语气也平稳,就是眼睛盯着刘美云脱衣服的动作,呼吸越来越急促。
刘美云还是有点不放心,扭头问,“没把狗带上炕吧?”
“没呢” 陆长征眼皮跳了跳,但语气依旧稳如老狗,“你不是不许么,说不卫生,我盯着呢,狗在堂屋的窝里好好的。”
“不行,我再去看看。” 刘美云还有有点不适应刘博文的突然独立,刚想把脱了一半的衣服给套回去,眼前突然一黑。
煤油灯被灭,男人粗糙的大手伸过来一捞,刘美云轻呼一声,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被抱到了炕上。
“美云,你先管管我。”
陆长征喘息着,在她耳边压着声音低喃。
刘美云只感身上像是瞬间被过了电一般,酥酥麻麻,没等她回过神,男人强势的气息就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第二天。
刘美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暖冬的太阳高高挂着,刘美云在炕上睡得发热,肚子饿,头晕,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像是被车轮碾过。
她感觉自己睡着也没几个小时,再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感觉自己双腿都在发软,她宁愿相信自己是饿的。
“你做饭了吗?” 走出去看到一大一小蹲在狗窝边上干瞪眼,尤其看到男人精神抖擞的模样,她就火气莫名浮上来。
都只睡了几个小时,瞧瞧人家这精神状态,还能维持生物钟起来,招猫逗狗呢。
“你醒啦。” 陆长征站起来,也不管小舅子了,走到刘美云跟前,看她扶着腰一脸难受,便殷勤的表现:“我煮了白粥,还炒了个土豆片,我和博文都吃过了,给你留在锅里温着的。你先洗漱,我去给你倒热水。”
刘美云点头,还算满意。
“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陆长征满脸歉意,看到刘美云脸色不太好,他这会儿才开始后悔昨晚自己的鲁莽。
关键他也没经验。
“那还不至于。” 刘美云摆摆手。
咬牙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外边的压水井跟前,还没伸手,陆长征就追上来,替她压了冷水,又倒上热水一兑。
一直到洗漱完吃饭,刘美云还是蔫蔫的,倒是肚子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平时两倍的饭量。
消耗大就是不一样。
”姐,你生病了。” 刘博文和小黑玩了一早上,终于发现他姐的不对劲。
叨叨得少了,也不逼着他学习了。
刘美云揉了揉他脑袋:“没有,就是昨晚博文没有跟姐姐一起睡觉,姐姐不适应了。”
刘博文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到姐姐这么说,小脸又纠结起来。回头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眼他姐,最后低垂着脑袋,好半天才十分为难的,也摸了摸刘美云脑袋安慰:“姐姐不怕,要勇敢!”
刘美云:“......”
在旁边看见小舅子的表现,脸上欣慰的同时,小黑在他心里的地位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
中午给煮狗粮的时候,他还刻意多加了把玉米面。
日子一天天过,不知不觉,就过去三个月。
岛上的积雪已经在慢慢融化,外边越来越多的孩子,又开始在岛上疯跑了。
宋副营家的仨孩子,自从得了他们亲娘的吩咐,要带上刘博文一块儿玩的时候,宋金宝为了糖果和不挨吴桂芳的抽,和小伙伴玩游戏的时候,只能不情不愿的从楼房院那边跑过来,拽上刘博文一块。
刘博文一开始还不乐意呢,他宁肯和小黑玩,可他身板不如宋金宝结实,宋金宝为了自己不挨打,可不管刘博文愿不愿意,扯着人就往外头拽。
一次两次后,刘博文就慢慢妥协了。
要是宋金宝两三天不来,他还眼巴巴的在门口等。
再后来小黑长大点,刘美云同意可以带出去玩了,两个小家伙那是乐得都能跳起来,抱着小黑就往大院空地去炫耀。
刘博文因为小黑和宋金宝的缘故,慢慢的在小孩儿圈里,竟然也融进去了。
虽然还是不大爱说话,可玩游戏他最厉害,要是一捉迷藏,轮到他当鬼的时候,没有一个小孩儿能不被他找到的,明明他来岛上的时间最短,却总是能发现别人藏在哪儿,丢沙包更不用说了,丢人他打不准,可是他会躲啊,小身板儿瘦归瘦,却灵巧。
好多小孩儿都愿意跟他一队,只要宋金宝不耍赖,基本都能赢。
刘美云最开始的时候不放心,还会偷偷在远处看着,后面见刘博文自己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一天不玩到肚子饿,都想不起回家,渐渐的,她也就放下心不在后边跟着了。
这天,吴桂芳出来晒被子,闲着无事,就到刘美云家闲坐,看她打毛衣。
毛线是刘美云从沪市带来的,给陆长征织完一件毛衣后,还有刘博文也得来一件。
吴桂芳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的开口:“你说这博文把小黑带出去了,你家陆营长白天又要训练,你一个人在家也真是呆得住。”
“没办法啊,就吃了睡呗,这不跟嫂子学会打毛衣,还能打发点时间。” 刘美云转了转脖子,手上博文这件毛衣马上就能收针了。
每天日子是挺无聊的,但也就白天那么一会儿,等到饭点儿的时候,人总会回来的。
刘美云打打毛衣,困了就躺炕上睡一觉,除了没人说话,其他都还好。
就是脑子久了不转,感觉快生锈了。
每天就只能看看陆长征从部队带回来的报纸,再顺带押着刘博文,教他认字。
“对了,嫂子,我那儿还有几团白毛线,想给自己也打一件,你重新教我个花样呗。”
刘美云说着,从卧房把毛线拿出来。
“呀,你咋还有。” 吴桂芳惊讶,一直知道刘美云家不缺钱花,人陆营长津贴高,听说家里在京城也是有背景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公婆要赡养,不过能一下打出三件毛衣来,吴桂芳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刘美云佯装羞涩的解释,“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长征给买的,当作彩礼。”
吴桂芳这才了然的点点头。
怪不得了。
岛上谁都看得出来,陆长征家里不一般,年纪轻轻就当上营长,立过特等功,还是从大军区调过来。
“白色好看,就是不耐脏。” 吴桂芳把手在衣服上抹了好几下,才敢去摸那软乎乎的白线团。
“嗯,我穿里边,注意点就好了。” 刘美云笑。
耐脏的衣服她有很多了,好看的自然也不能缺。
陆长征昨天告诉她,等天气开暖的时候要请部队上的几个战友吃饭,他们来岛上这么久,按理按人情来说,也是该请人到家坐坐,只是前头寒冬,雪还没化,想请客菜都不好找,这不一开春,这事儿就得提上日程来了。
“嫂子,长征说下个月请几个战友来家里,你和宋副营,还有大丫、二丫、金宝,都一块儿过来啊。”
“那不能,让俺男人来就行了。” 吴桂芳不肯,带五张嘴上门吃饭,她可做不出那事儿。
刘美云放下毛线,叹了口气,一脸愁容:“长征要请好几个战友呢,人家肯定还要带家属,少说得上十个吧,两桌才能勉强坐下,嫂子我让你来,还是想让你给我帮忙的咧,还有大丫、二丫,她们干活心细,帮我洗个菜切个菜啥的,不然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帮忙可以,那也不能吃饭啊......”吴桂芳很实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美云打断。
“嫂子你光帮忙,饭都不吃一口,那我成啥做派了,传出我这不要被人扣帽子了吗?再说了,你要不帮忙,那我得找别人,这岛上除了吴嫂子你,还有谁会让我这么放心呐.”
吴桂芳被说得一肚子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了。
“行吧行吧,我说不过你,到时候你看看我家金宝,那就是个饭篓子。” 相处久了,吴桂芳也不是次次都那么傻,看不出刘美云就是故意拿话堵她。
面上看着,自己是帮了她很多,可实际回回都给她家仨孩子吃食。
家里的仨孩子,简直都拿刘美云当亲姨姨喜欢了。
尤其宋金宝,还曾经厚脸皮赖在刘美云这里等吃饭,被吴桂芳发现揍了一顿才老实的。
“那成”刘美云满意笑道:“回头嫂子跟我一块儿去坐船去市里,看能买点啥菜回来备着。”
来岛上几个月,刘美云还没坐船出去过呢,都是寒冬让人望而止步。
“没问题!” 吴桂芳满口应下。
“你咋不先给自己织上,你不是比他们俩都怕冷吗?” 吴桂芳教刘美云勾着毛衣最新的花色,随口就问。
刘美云在旁边学得很认真,也没隐瞒:“那我刚开始不熟练,要织坏了多可惜。”
她拿陆长征练手,最先头打的那件毛衣,也是看着还凑合,就是针眼有点大得漏风,越到后面才越趁手。
吴桂芳听了只想笑,“别人都是以男人为先,你倒老实,也不怕你家长征听了不高兴。”
“他有现成的穿,还敢不高兴?” 刘美云不以为意。
要生气,有本事自己打去,男人都是惯的。
吴桂芳被她逗笑,只觉得跟刘美云处起来,最自在。
两人虽然年纪差了十来岁,可是难得能一块儿有话说,吴桂芳性子直爽,刘美云也不扭捏,相比岛上其他军嫂,吴桂芳甚至更愿意和刘美云相处得多些。
两人正说着,门口突然有小孩儿的哭声。
“金宝!” 吴桂芳到底是亲娘,光听孩子干嚎,就知道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忙跑出去。
出去一看,宋金宝红着眼,正在干嚎。
刘博文抱着小黑,站在旁边不说话,就是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跟在泥地里滚过一样。
“哎呀,你别光哭,吵吵得娘脑瓜疼,赶紧说哪儿疼了?” 吴桂芳在一旁干着急,把宋金宝全身上下来回检查,除了脏点,也没发现哪儿磕着碰着。
刘博文在看到刘美云的时候,也一下冲过来,抱着她大腿,眼眶有些红红的,不过这回忍住没掉眼泪,小黑在他怀里还一个劲儿舔他。
刘美云检查弟弟身上,没看到哪儿受伤,心里松了口气,柔声问:“博文,怎么回事?”
闹矛盾不可怕,她担心的,是怕刘博文在外边又受大孩子欺负,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开朗和胆子,又给欺负回去了。
刘博文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他们打金宝哥哥,还踹小黑,金宝.....金宝哥......牙没了。”
磕磕绊绊的一段话,刘美云好歹听明白了。
旁边吴桂芳见自己儿子光知道哭,听了刘博文的话,才去掰自家儿子一直挡着的胳膊,果然你看见这小子门牙缺了一颗。
正是换牙的年纪,掉一两颗牙也是很正常的事,吴桂芳松了一口气,不是被打到哪儿了就行。
“不就一颗牙嘛,明年这时候就长出来了,瞧把你吓得。” 吴桂芳以为自家儿子哭这么大声,是为了豁口门牙呢,在家又不是没掉过。
小孩子一块玩,打打架什么的,在吴桂芳看来,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儿,没啥大不了的。
“嫂子你先问问,他们跟谁闹别扭了,又为啥打架吧。” 刘美云在一旁提醒。
她倒是想问刘博文,可这家伙说了一句后,就死活不肯开口了。
最后还是刘美云用一颗大白兔奶糖,才让宋金宝止住哭声。
“是刚子!”
“娘!刚子回来了,他不让我和博文玩,还骂我是叛徒!他踢小黑,还踹我,我摔了一跤,牙就没了。”
宋金宝一边抽抽,一边告状,手里也没闲着,正剥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纸呢。
“那博文呢,他怎么身上也脏兮兮的,你俩都被人打了?” 吴桂芳又问。
刚子她知道,是隔壁楼房朱团长家的儿子,性子野的很,前段时间被送到乡下去了,这才刚回来又惹事,好在他家里朱团长是个明事理的,朱刚子每回在外头欺负了人,不用家长找上门,隔天只要传到他爸耳朵里,少不了就是一顿揍。
宋金宝瞥了刘博文一眼,小眼神有些心虚:“刚子踢我,他帮我揍刚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