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郡,长绥城东部一百三十里,有一片植被贫瘠乱石铺就的平原。
赵澄对这里倒是熟悉,上次从国宴回燕川那一次,穿过那片被埋伏的油菜地之后便来到了这片平原。
这片平原没有官方的名字,附近的老百姓倒是给它随意命名为‘绥东原地’。
在这里,赵家军和王刃率领的靖军初次相遇。
王刃将靖军分为前后两军,他率领着前军十万骑兵十万步兵合计二十万大军打先锋,留下十万人殿后。
双方很默契的没有见面就掐,而是各自安营扎寨。
“小飞,靖军的先锋是谁?”
中军大帐中,赵澄居帅位而坐,杨桃枝、岳疾蹄、萧洛风等将领于两排侧立。
元飞道:“禀少帅,靖军的先锋是张大连。”
赵澄道:“竟然不是王玉峦,他没来吗?”
元飞道:“来了。王刃留的老将殿后,将王玉峦带在身边。”
“靖军虽有三十万,但前军的人数和我们一样,我们先去叫阵,免得战士们以为我们畏战。”
赵澄朝杨桃枝等人看去,问道:“三位统领,你们谁去会一会张大连?”
“让我去吧!”萧洛风立即请缨。
赵澄道:“袁修封将的时候,至上四小将没有张大连的份,只是因为他的年纪很尴尬,比新生代的你们大,却又比中生代的王刃小,但他跟着王刃身经百战,不能小觑。”
“末将知道!”萧洛风笃定的说道:“陵山之战是少帅的功劳,这已不是秘密了。我这个至上四小将之首是虚的,我更要证明自己!”
赵澄摆摆手,微笑道:“你在峡谷的时候替我挡住都吁成都,早已证明了你的实力,我说这些不是长他人志气,而是首战必须告捷。”
萧洛风抱拳道:“请少帅放心,末将绝不辱使命!!”
赵澄点点头,道:“那你去吧。”
这时,传令兵匆匆走进帅帐,道:“少帅,营外有人求见!”
赵澄问道:“何人?”
“他自称俞长思。”
“嚯,我说靖军怎么按兵不动,原来这位也在军中。”
赵澄起身道:“不用让他进来了,我出去迎他。”
营外,俞长思只带了两个随行的亲兵等候着,遥遥的看到赵澄领着萧洛风与严征走来。
俞长思对赵澄作揖,微笑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曾经的小相爷,如今已是统率二十万大军的少帅了,失敬失敬!”
赵澄立定,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两军对垒,俞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虽然是在军中,但俞长思还是一身布衣,和平常的打扮并无二样,他淡然的说道:“俞某不善征战,只是被王大将军抽调入军,此次前来,代表的自然也是王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有几句话想问少帅,少帅如果能回答,俞某就能回去复命了。”
赵澄道:“我出来迎你,一是表示对你的尊重,尽管我知道把我赵家逼到这个份上和你有莫大的关系,但我钦佩你的谋略。二是我并不打算让你进军营,毕竟以先生的智慧,入营后能探到太多消息,到时候我就不好放你回去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看来是讨不到少帅一口茶水了。”
俞长思爽朗的笑了几声,道:“大将军问,龙帅和少帅的目的是文护,还是陛下?”
赵澄道:“清君侧。”
俞长思道:“大将军问,靖军也好,赵家军也好,都是大靖将士,他可以打夜丹,打暴民,打西域,但不愿打靖人。赵家军若退走,他便撤军,几十万将士将幸免于难,不知少帅有没有这份慈悲?”
“慈悲?”
赵澄露出怪异的神情,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好好回答。你回去和王大将军说,就我这个年纪的人,不知道慈悲为何物。或许我爹有这个东西,但很遗憾,赵家军的前军总指挥是我。你再和王大将军说,说我赵澄本来还很看好他,认为他是个杀伐果决的英雄,但他居然和我谈慈悲?难道连慈不掌兵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是他认为我傻还是他自己傻?”
俞长思微微一笑,道:“话我一定带到。”
赵澄朝身旁的萧洛风看了一眼,道:“明日清晨,萧洛风会去叫阵,让你们的先锋张大连准备好。事已至此,退是不会退的,该打的必须打。我知道俞先生你来的真实目的,你们是朝廷正规军,我们被朝廷认定为叛军,那朝廷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劝降不成,再开战你们就没有舆论的负担了。”
俞长思道:“少帅果然聪慧。”
赵澄道:“聪明的是俞先生你,王大将军肯定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既如此,那我便走了。”
俞长思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又回头道:“差点儿忘了,大将军还有一问。”
“请讲。”
“王玉岑,可好?”
之前两问是战事,这一问是私事,赵澄的语气柔和了些,道:“我娘和长公主待她如家人,请王大将军放心,赵家不会亏待玉岑妹妹。”
俞长思轻轻点头,扬长而去。
严征凑到赵澄耳边道:“文泰的布局,文护的行动,乃至把赵家逼到绝境都是拜这人所赐,少帅,杀了他吧。”
萧洛风皱眉道:“严先生,这是小人行径。”
严征正色道:“他的谋略连廉先生都钦佩,如果放他回靖军之中,便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两军交锋,有什么小不小人的?!”
赵澄摇摇头,道:“正因为是两军交锋,那便更要有风骨与气节。若是私下里,我定要除他而后快,但现在若杀了他,我得个小人之名没什么,而我身后的赵家军可就被人瞧不上了。一支畏战到要不讲规矩袭杀对方谋士的队伍,那热血还燃得起来吗?”
严征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赵澄看向萧洛风,道:“赢,就要光明正大的赢,赢的不光是战役,还有军心。”
“萧将军,明日一战,杀他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