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后,斧头似有知觉般甩开活阎王的手,欢快地在上元身边飞腾起来。
上元面上浮现出激动之色,那把斧子是当初她和阿大分别时送他的,后来在矿坑再遇阿大,阿大的斧子早已丢失,竟原来一路辗转颠簸,流落到了活阎王手里。
而斧子此刻好似认识她,有灵识一般。
上元明明记得,自己当初将斧子送给阿大时,这斧子根本就没有斧灵,若是最近才新孵化的斧灵不可能会认她这个从未用过它的旧主才对。
或许内心还有所期待。
上元又尝试问道,“阿大,你是斧灵?”
斧子没有回答她,仍是围在她身边欢快地转啊转。
上元料想这斧灵才新生出不久,估摸十分虚弱无法说话也无法现行,但斧灵认她这事十分蹊跷。
不管斧子里的灵魂是谁,先收了再说。
这样想着,她伸出手便握住了手柄,冰凉的手柄在她手掌下微颤,好像很期待很愉悦。
上元心中原本还有些担心看起来这么巨大、这么厚重的斧子自己拿不动,谁知手一握上斧子只感觉好似拿了片轻盈的雪花,仿若无物般轻便自在。
斧子一到上元手中,光芒万丈。
活阎王气急,“草!传说中的剑修灵尊居然是个斧修!”
谁能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家,竟是个挥斧头的!还修仙界响当当的大能呢!居然抢他一小喽啰的兵器!
麻了。
活阎王怒火攻心先发制人,立即捏诀驱动梵音铃袭上上元。
上元执着斧子一阵猛挥,那斧子好似和她心意相通,精准地带着她的手打击到梵音铃要害之处,成功将梵音铃几斧头砍碎。
上元冷哼,“上古神器梵音铃,克的是昆仑族阵法,本尊可不怕那东西。”
梵音铃一碎,驱动梵音铃的活阎王五脏皆震,大口呕着血,下一秒四周琴音响起,无数惨死的昆仑族人及燕衣族人尸首扑向他,将他一拳一脚砸成稀泥……
七彩流光中,钰寒宁一边抚着琴一边向上元望去。
只见少女珍爱地将巨斧抱在怀中,打了个哈欠,然后闭眼倒地。
钰寒宁心一紧收了琴来到上元身侧,听见了细微的呼噜声这才放下心来。
夜幕散尽,晨光熹微。
钰寒宁身前抱着沉睡的上元,背后用绳索捆着钰镜颜,终于回到了昆仑祖地。
祖地的结界早就碎裂了,两侧黄土高山间留下了梵音铃破坏过的痕迹。
沿着小道一路向前,便是满峡谷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峡谷里的小溪清澈见底,溪水边长满数不尽的野花野草。
视线往上,峡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上一层一层搭满了木制小屋,木屋与木屋之间,峭壁与峭壁之间满是纵横交错的细绳。
昆仑族人除了采集野果灵药或者捕猎灵兽会到峡谷里行动,平日里都是缩在峭壁之上的,那些细绳则是他们用来往来互通的桥梁。
昆仑族的孩子从小在细绳上攀登行走如履平地,这也是为何,每个昆仑族人天生擅长拉线结阵的原因。只可惜,今日再也看不到往日白衣飘飘在丝线上飞动的靓影。
一滴血落在了钰寒宁脸上,钰寒宁抬头望去,就见顶部的绳索上挂着一个死去多时的昆仑族孩子,正死不瞑目的瞪着眼望着他……
钰寒宁心痛地收回视线不忍再看,专心护着身前身后的人飞上绳索,找了间干净的木屋将师傅与钰镜颜放到床上,顺便将师傅新得的斧头也放到床边,便去峡谷里搜寻有无幸存的昆仑族人。
然而,等待他的仍旧是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师傅一觉睡了三天,这三天里,钰寒宁日夜不停,将所有昆仑族人尸体聚集到一处,一一下葬。
他还拎着水,游走在祖地每一个角落,将那里遗落的鲜血一一擦洗干净,不留一丁点儿痕迹。
祖地终于恢复了他记忆中干净清新的模样儿,却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勃勃生机与欢声笑语。
钰寒宁忙累了,便坐在木屋前的长绳上发呆。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大包酸梅干,那是阿姐专程制作给他吃的。
只是这么些天来,他每日看了又看,却是一次也没吃过。
他捻起梅干,只觉得那小小一块梅肉好似突然变得沉重无比,让他的手僵硬到动弹不了。
他正欲放下梅干,另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伸来,将他手里的梅干夺过放到了嘴里。
钰寒宁转头去瞧,就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师傅正眯着眼,“啊,寒宁这梅子好酸啊。”
他微微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
然,身前的人却迅速捻了块梅干塞进了他嘴里。
“想吃就吃,不要扭扭捏捏。”上元说着便又去拿。
钰寒宁抱着梅干的手微抖,嘴里的酸甜化开,那熟悉的味道一如从前。
上元毫不客气,一块接着一块地吃。
“这是我阿姐留给我的。”钰寒宁低声道。
上元怔了片刻,“那你肯定不喜欢吃,不然不会吃得这么痛苦,为师帮你吃,省得你看了糟心。”
钰寒宁抓住她欲夺梅干的手,声音微颤,“不用。”
“可为师偏偏就是喜欢上这梅子的味道了。”上元冷着眼继续去夺那包酸梅干,二人拉扯间,梅干的纸包被上元撕裂,半包梅干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梅子纷纷落到地上。
多日来无喜无悲面色平静的钰寒宁终于怒了,他双目通红,“你为何如此!”
看着面前那个慌慌张张俯下身去捡梅干的男子,上元总算松了口气。
她一醒来看到的景象便是他目光空洞宛若行尸走肉般的样子。
发生这样悲痛的事情,他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愤恨可以自责,但唯独不能自我放弃。
上元抬起脚,一脚踩到他正欲捡的酸梅干上,脚下一个用力,将梅肉碾碎。
钰寒宁抬起头看他,眸中怒火更甚。
上元勾着唇挑衅道,“为师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你得到。”
钰寒宁渡劫期的威压嗖的释放出来,一把抓住上元,狠声道,“亏得我以为你变好了,你原来根本就没变过!”
上元嘴角的笑容加大,“啊,终于发怒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