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前世的罪孽
在这个宁静的初夏之夜,江冲终于从韩博的口中得知了前世的真相。
一个他从来不敢细想、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真相,其残酷与动荡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就如同永安二年是前世安定与祸乱的分水岭一样,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夜晚也终将成为江冲这一生的转折。
从前一切美好的期盼与景愿,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从前所有的承诺与誓言,也将在天明时分彻底埋葬在这个不为人知的深夜。
一切都还要从前世江冲造反那年说起。
那是和长公主的薨逝一并印刻在江冲骨血里,生生世世都无法消磨淡化的痛。
那是景仁三十四年的初春,年迈的安伮国主呼延察锡强占了西域小国的王妃,因此引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不久安伮出兵征讨西域。
当时江冲刚从东倭得胜还朝,滞留在金州的私宅养伤,突然接到朝廷出兵的文书调令,继而三道圣旨连发令他即刻赶赴上榆。
传旨的特使离开后,从屏风另一侧走出来的洪先生脸色极其难看,再三叮嘱江冲此去千万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能否立功都无所谓,保命要紧。
江冲自然奇怪他为何如此慌乱,以致于口不择言。
江冲再三追问,可洪先生却始终三缄其口,直到入了军营,江冲顺利接下兵符,洪先生终于忍无可忍将自己所知的“真相”告知于他——
原来驸马功高震主,圣上早已容不下他,特地将上榆之战作为一场盛大的葬礼“赏赐”给他。
只要驸马安然赴死,便能保全他们君臣之义,保全驸马一世英名,甚至于保全整个平阳侯府上百口人的性命。
如今,江冲功成名就,在君王眼中早已成了和驸马一样需要防备的武将,圣上那颗多疑敏感的心早已按捺不住,他急需要除掉江冲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就像当初除掉驸马一样。
江冲纵然轻信,却也知道干系重大,暗地里分别联络了几位包括高振在内的曾经身为驸马部下的老将,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蛛丝马迹无一不在佐证着洪先生所言的真实性。
行宫的那场大火早就在江冲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江蕙的远嫁和亲则使之生根发芽,如今,这些旁观者的佐证以及自己多年的愤懑终于将其催化成了参天大树。
当热血上头,恨海滔天,造反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江冲打着起兵勤王的旗号,挥师直指京城,他想当面锣对面鼓地问圣上要一个真相,问行宫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问圣上所作所为对不对得起驸马的英灵,问他的父母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直至此刻,江冲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他认为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正义之举,为了正义,赌上身家性命,去挑战君王的权威。
行军途中的某个雨夜,韩博孤身入营劝阻,江冲当时就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听不进他严辞恳切的请求,也不在乎利弊分析,却被一句“如何对得起这些追随你的将士”的质问当头棒喝。
是啊!
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父亲,他们家里也有父母妻儿在等待他们平安归去。
如今却在跟随自己,为了自己的私仇,永远地背上反贼叛军的恶名。
为了公主驸马两个人的死,要赔上多少无辜的性命才足够平息他心中的怨愤?
江冲如坠冰窟,滚烫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他不能这样自私。
可勤王的檄文早已传檄天下,此时再后悔便是骑虎难下悔之晚矣。
罪魁祸首死不足惜!
江冲想着用自己的命来换无辜将士们的命,却万万没想到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眼里,他江仲卿造反不成进退维谷还不算绝境,非要用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来将他打入深渊。
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罪犯、不是奴仆、不是平民,而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的朝廷命官。
隋光城上一跃而下的,不止是那位不具姓名的文官,还有他江仲卿。
他的魂魄从此再不见一丝天日。
江冲曾经以为后来那九个月的牢狱之灾、七年的流放生涯便是对自己做错事最大的惩罚,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所以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后果。
包括那些令人死去活来的刑讯手段,以及流放之地的鞭子、野兽和异族侵略者的刀箭。
可如今,相较于迟到已久的真相,那些加诸于□□的折磨竟都显得尤为温和。
江冲平静地想,自己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合该千刀万剐,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是。
他以为,自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赴京请罪,便能保全数万将士性命,便能平息这场荒诞的叛乱。
事实却是,他的懦弱与无能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朝廷派来平叛的军队不愿无功而返,竟然屠杀平民充作叛军冒领军功,嫁祸崇阳军。
而他在刑部地牢受审的整整九个月里,竟无一人向他提及。
他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事实却是,得益于派系斗争,借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赦免了他的死罪,改为流放延宁三十年。
他得知被赦免时,曾向狱卒问起新皇是谁。
狱卒不耐烦地应付,新皇就是新皇,新皇仁慈,死罪都给你赦免了,还想咋地?
是啊,新皇就是新皇,从今以后何人坐龙椅、何人掌权柄、何人执兵戈,都将与他再无干系。
世间再无江仲卿,有的只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流放犯。
流放路上,韩博来送。
江冲其实很想告诉他不用麻烦了,三十年的流放生涯就当是为给崇阳军抹黑而赎罪,三十年后若有命在,他或许还能找回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自己。
可是他攥着韩博给他的桂花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带着一包廉价的桂花糖,一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义无反顾地踏上流放之路。
七年的流放生涯,于江冲而言是艰难而麻木的。
但是七年的朝内斗争,于韩博而言却是惊心动魄朝不保夕。
新皇登基,黎党上位,平阳江氏重回朝堂。
一位专注于翻旧账给先帝泼污水的皇帝,一所勾结党羽拉帮结派的碧云书院,一支野心勃勃挟持太子的大家族。
历时七年的朝堂倾辄由此拉开序幕,崇阳军名存实亡,无数本该有所建树的有志之士化为党派之争的刀下亡魂。
那是江冲死在延宁的第二年——永安二年。
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这是上天的警示,然而当时的人还沉浸在权力欲望得到满足带来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永安二年的新华门,夏石重用血为之染上了新的红色。
在这场持续三年的□□里,十余名驸马旧部的性命也未能撬动朝局一分一毫,却阴差阳错地让北方的豺狼嗅到了血的味道。
终于——
天柱倾塌,丘峦崩摧。
山河沦陷,生灵涂炭。
在强大的异族铁蹄下,不论是哗变的崇阳军,还是病榻上的敖齐大将军,都已无力抵抗。
永安四年九月,安伮倾举国兵力南犯,在罗威将军死后接任崇阳军主帅的敖齐大将军战死在他镇守了一辈子的上榆,连同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婿。
十月十二日,崇阳军残余主力被消灭在金州点将台西北的平原上。
十月二十日,金州下辖县城全面陷落,清河郡主萧引玉斩杀企图投降的金州守将,以女子之身接管金州防务,纵然那只是一座迟早会陷落的孤城。
腊月初九,金州城破,安伮大将满达鲁下令屠城。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隋光及祈州失陷的消息传至圣都,圣都君臣匆忙渡江南巡。
正月初五,副将景通率部三万为南渡君臣断后,于长夜谷全军覆没。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蓬莱仙洲花魁评选之夜,圣都西城门失陷,守将贾诚阵亡……
南渡之后,大梁朝堂彻底洗牌,年仅十五岁的小皇帝被迫退位,元气大伤的八大家也彻底失势,紧接着登上政治舞台的,是萧寻和他身后的南方士大夫阶层。
萧寻上位时已经近天命之年,皇位于他除了登上权力巅峰之时,那一瞬睥睨众生的快意,剩下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烦恼和琐碎。
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争斗日益激烈,从朝堂争执演化到投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朝堂外,烽火连年,盗贼四起,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沉重的苛捐杂税和兵役徭役已经不堪重负,遑论还有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灭顶之灾。
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
所谓的“乱”,并非是指女子干政,而是这个谁也无法挽救的乱世。
乱得彻彻底底、轰轰烈烈。
至于那些在乱世中挣扎的“蝼蚁”们,又有谁在乎呢?
“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若没有这场乱世,便是拿到了世宗印也没有用。世宗印的启动,需要无数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韩博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感觉肩上骤然一轻,他再也没有需要藏着掖着小心翼翼不能让江冲知道的秘密了,同时也是将脖子放在了江冲的刀下。
意料之中的心甘情愿。
“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冲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常。
“好。”
韩博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还贴心地为江冲关上门,在房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江冲僵硬的身影深深地留存在他的心底,直到房门彻底闭合,再也看不见。
“韩公子。”春来小心翼翼地上前。
书房灯亮了整宿,主人没睡,身为奴仆又岂敢安眠。
“别让人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安静待着吧。”直到这一刻来临,韩博才发觉将真相和盘托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至于今后怎样,他相信江冲的承受能力,也相信自己不会后悔选择了这条路。
“韩公子您要回家吗?小人派车送您。”春来殷勤地侍奉左右。
“不了,我一个人走走。”
“外头下着雨呢,您当心淋着。”春来连忙双手捧着一把雨伞递给韩博。
韩博接过雨伞,平静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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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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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