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再游小峰山
大梁皇都以北群山环绕,山势绵延近百里,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军事屏障。
在翠丰山的环抱之中,风景奇美的小峰山一枝独秀,就如同被群山众星拱月一般拱卫在侧。
而香火鼎盛的兴觉寺,就位于小峰山山腰。
当年文皇帝登临固山,随行的皇亲国戚及其家眷人数众多,一部分人被安置在兴觉寺下榻,这也使得隐藏在山间的小小寺庙从此闻名于世。
直到数十年后的今日,兴觉寺已然成为达官贵人们进香祈福、游山玩水的首选之一。
由于韩博才刚刚病愈,不宜太过劳累,江冲理直气壮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从当年走过的山道一步一阶地爬上去,而是选择直接骑马从大路上山。
饶是如此,俩人从山脚到看见兴觉寺山门,也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马匹不能进入寺院,江冲便将马儿寄存在寺外——附近山民自发在上山路上及寺院外面兜售茶水果子,搭建供行人游客歇脚的凉棚,以及寄存车马等业务。
二人沿着兴觉寺依山势而建的石阶一步一步走上去,自山门而入,依次经过放生池、钟楼、天王殿、地藏殿、伽蓝殿,最后来到供奉着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的大雄宝殿。
这不年不节的,专程大老远跑来进香的人大都是有所祈愿,虔诚地跪在佛像金身前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江冲经历过生死,不信这些,也没什么心愿求佛祖帮他实现,就随大流地拜了拜,捐了些香火钱,便同韩博继续沿着右侧的长廊参观。
在斋堂用过一顿素斋,在讲经堂听过一段不知所云的经文,最后过藏经楼而不入,来到人烟稀少的后山。
二人站在八角古亭下,放眼望去,群山苍翠,丛林茂密,草木葱茏,山谷中有浅溪流淌而过,源头不知从何处来,但看去向,约莫会汇入环绕圣都的两条水脉之一。
山林间,不同品种的鸟儿窃窃嚓嚓,不时呼朋引伴,引吭高歌,又或是展翼翱翔,尽情展示着华丽的羽翼。
身在这样自在悠闲的环境中,连心怀都不禁变得旷达。
“坐着歇会儿喝口水。”江冲便招呼韩博在亭中坐下,解下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他,想起方才游览过程中韩博如数家珍地为他讲解佛家故事,玩笑道:“你是不是出过家当过和尚?”
韩博呛了一下,奇道:“怎会有此一问?”
江冲边给他拍背边笑道:“我看你进了寺庙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自在得很。还有大年初一在清源寺,你跟那老方丈探讨佛法,当时我就想过你是不是出过家。”
韩博无语,辩解道:“我少时曾在安州木山寺客居过一段时间,佛家寺院形制大同小异。至于探讨佛法,就是跟着和尚听过几次早课,闲着无聊多看了几本书。”
江冲“哦”了声,又追问:“为何要客居寺院?”
韩博若无其事道:“我爹那段时日走背字,认为是我克了他,便送我去寺里。”
江冲:“你爹可真是……”
毕竟是长辈,江冲还不太好评价这种荒唐行为。
“我娘劝说不成,就带着子维一同住进寺中,后来因为主母不在,家里乱作一团,我爹才不得不接我回去。”韩博道。
江冲不语。
韩博见他神色不豫,试探着道:“前不久子维在信中对我提及,你这两年对他冷淡了许多,问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江冲眉头微蹙,不高兴道:“他做的好不好,与我何干?”
自从当初知晓韩博身世,对于韩家人,包括韩母小于氏和韩章在内,江冲要说没有心存芥蒂那绝对是假的。
他再也无法将小于氏当作韩博的亲生母亲那样去敬爱,也无法以平常心去对待差点顶替了韩博嫡长子身份的韩章。
人总是会偏心的,江冲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即便小于氏和韩章从未伤害过韩博,可当别人伤害韩博时,他们却能够从中获得利益。
“还介意呢?”韩博伸手揽着江冲的肩,看着他一脸的不高兴,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愉悦感,并且这种愉悦逐渐蔓延到了脸上,他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劝解道:“我娘视我如亲子,很多时候对我比对子维还要好,他们从未做过对我不利的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计较了好不好?”
江冲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他不忍打破韩博对亲情最后一丝眷恋——也就是韩博天生聪明悟性高,让于家发现了他的价值并加以利用。倘若韩博当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他不信小于氏能对韩博视如己出,更不信韩章眼里会有这个大哥。
而且依照于家老太爷一开始的不闻不问,韩博别说读书做官,恐怕连活着都成问题。
韩博似乎没料到江冲在这件事上会如此地固执,愣了一下,正色道:“其实我不是很在乎。”
他天生凉薄,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也一样。
虐待过他的二叔和从一开始无视他到后来利用他的父亲,韩博都没放在心上,甚至于连报复回去都嫌麻烦,遑论小于氏和韩章这两个从未伤害过他的人。
活了两世,数十年,真正能走进他心里的,也唯有眼前这一人。
“我只恨没能早生二十年。”江冲愤愤道。
“怎么?你要给我当爹?”韩博笑问。
江冲白了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韩博低低地笑了起来,搂着江冲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只想跟你如胶似漆,不想跟你父慈子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江冲伸手抬起韩博下巴,偏过头闭上眼堵住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相好数年,家中床帐里侧摆放的瓶瓶罐罐都用空了十来个,江冲的吻技却依旧没多大长进,像没长牙的奶猫啃小鱼干似的没什么杀伤力。
而相较于将主动权握在手里,他其实更习惯于被掌控、被征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征服他的人是韩博。
暖阳之下,二人吻得难分难舍,沉醉其中的不止是江冲,就连韩博也在阖上眼帘之后忘却了他们此刻正身处在随时都可能会有游人造访的寺院后山。
直到江冲推了推他。
“怎么了?”韩博嗓音微哑。
“有人来了。”江冲耳力极佳,甚至能听见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几人高谈阔论的内容。
韩博睁开眼,却并未四处张望查看,他的注意力全在江冲带着水迹的唇上,意犹未尽地亲了一下,问道:“那我们走?”
“是得走。”江冲深知眼下这种状况要是搁在家里,那是要直接回房关门才能解决的,实在不宜被外人撞见,连忙一手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黑剑,一手牵上韩博匆匆离开。
至于水囊,谁还记得呢?
下山路上,江冲对韩博道:“你乐意陪他们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我却不乐意。反正我就是这臭脾气,你也别来劝我。”
韩博一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牵着马,实在腾不出手去捏他的脸,只好笑道:“那我就给子维回信,说我色衰爱弛,让他别来烦你。”
江冲笑了笑,“也行。”
回到玉溪别苑已是傍晚,春来急匆匆来禀报宫中传召。
韩博趁江冲同春来说话的功夫,对着别苑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
等到月亮升起,江冲才被告知晚饭摆在了湖边的画舫上。
江冲看了眼船舱中一应俱全的卧榻被褥,扭头瞪韩博:“让我说你什么好。”
韩博率先跃上船板,转身回来向江冲伸出手,眉眼含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冲搭上他的掌心,刚上船就被抱了个满怀,没好气道:“就你会玩。”
“那是。”韩博得意地捏了捏江冲精瘦的腰身,“你先进去,我来撑船。”
江冲进船舱坐着,回头看韩博撑船的英姿,没料到正对上一位曾经看着他长大、如今胡子花白的老管事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
江冲:“……”
月至中天,湖面凉风骤起,江冲起身关闭了船舱两侧的窗户,回到饭桌旁时,韩博正倒空了最后一滴陈年佳酿。
“醉了吗?”江冲揽着他的后背轻声问。
韩博抬眼与他对视,“你喜欢我喝醉吗?”
“什么话!醉了我就抱你去休息。”江冲失笑,他就不该问醉没醉,直接动手多好。
但见韩博仍痴痴地看着自己,心中柔肠百转,答道:“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我们喝交杯酒好不好?”韩博撒娇似的抱住江冲手臂问。
“好。”
酒只有一盅,江冲正想着分一半到自己杯中,却被韩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抱着他吻了过来。
别苑珍藏的酒大多年份越久就越是香而不烈,一壶酒下肚,最多也就能让人熏熏然。
然而江冲却觉得自己刚刚喝到了世上最烈的酒,口中包裹的不是酒液,而是一团火,一团点燃了内腑、将他烧得神志不清的火。
奔腾的热度像是要将灵魂都点燃,将一切焚烧成灰烬,又在熊熊的烈火中重生出新的羽翼,浴火翱翔。
如在云端,如堕深渊。
待到情潮渐止,欲意将歇,江冲已经累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同韩博挨着额头相拥而眠。
“明天我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带你去上林苑骑马。”江冲道。
韩博一只手正放在江冲腰间,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明天还能骑马。”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硬生生让江冲后背发凉,噎了一下,抱住韩博诚恳地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怀念补汤的味道?”
韩博将他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心底的绝望蔓延开来,他深知此刻江冲有多轻松,等到得知了真相后就会有多愤怒。
这样的温存时刻,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他低下头,再度【*****】,酸涩与苦楚无处释放,几乎要从胸腔中满溢出来,化作数不清的虫蚁啃噬着他心头的桃花源,所到之处草木零落生灵绝迹。
江冲见韩博情绪低落,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还未等他想明白致使韩博低落的原因,便【*****】。
刚刚平静的湖面再度变得活泼起来,船底拍打着水面,一圈圈的涟漪从湖心的小船荡漾开来,连带着水面的星河倒影一起欢腾跳跃着。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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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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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