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殷殷教子意
自国丧之日起,京中遍地缟素,民间禁绝宴乐嫁娶,原定于正月二十六的殿试延期至三月十九,江文洲的婚期不得不延后,江冲事先拟好的回乡探亲的奏折也在侯府书房里落了灰。
当初先帝驾崩,今上即位,追封先帝早逝的原配为元德贞顺皇后,与先帝合葬于太平山帝陵。
今太后薨逝,盛大的丧礼过后,太后灵柩迁入同安寺,圣上将群臣请求太后与先帝同葬的奏本一一驳回,并于妃陵另择吉地入葬,四皇子周王主动揽下主持修造陵寝事宜。
及至三月仲春,丧期结束,南方传来土地化冻的消息,百姓恢复生计,京中始闻乐声,年初以来朝中笼罩的愁云惨淡才有了拨云见日的迹象。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礼部为殿试积极准备的时候,圣上病了。
圣上生病的消息被宫中封锁,江冲最初并不知情,他虽听说圣上将殿试一应事宜交予太子全权处理,且辍朝数日,但并未深想,直到请假的奏折呈上去数日也未见批复,反而迎来了宫中传旨召见的内监,这才感到事情不大对劲。
江冲与宫中内官,尤其是御前大太监马德明,关系一向不错。
那传旨的内监路上向江冲透露:从齐国公府出事太后一怒之下起驾白云山时,圣上便常感到头晕目眩,后来日渐加重,甚至于昏昏欲睡,就连太后丧礼当日都是靠太医出手用汤药吊着精神。
江冲心里“咯噔”一下,不等他多想,福康宫已近在眼前。
这是江冲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足皇帝寝殿,视线不敢乱瞟,亦步亦趋地跟在传召的内监身后,生恐一时不慎犯了忌讳。
刚靠近内殿,便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入耳中,同时有一股浓重的药味,距离内殿越近,声音越清晰,药味也越浓。
直到转过一道槅门,两个十五六岁的小黄门拨开纱帘,入眼便见一座万马奔腾式样的屏风将寝殿隔出内外,外间站着个倒三角眼、一脸衰相的老头。
这是刑部尚书赵邺,办案雷厉风行六亲不认,在朝中有“造孽”之称,寻常官员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方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江冲心中暗道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迅速隔着屏风向圣上叩拜过便垂首立在一旁,不敢耽搁大佬面圣的宝贵时间。
赵尚书禀报的是景仁初年的一桩旧案,因为详情已经写在奏本里,该说的在江冲进来之前都说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个总结。
江冲听得云里雾里,只听出其中牵涉了两位早已因年迈致仕的老臣,赵尚书觉得这桩案子追查下去会牵连甚广,来请示还要不要继续追查。
内殿中圣上并未立即做出决定,反倒是先传出太子的声音,太子道:“田公乃三朝元老,有功于朝廷,其长孙田原又在此次赈灾中立功,纵有过错,也不宜大肆宣扬。”
很明显,太子的意思是让赵邺该查查,在查案时记得给朝廷留点面子,就算真查出什么东西,先往宫里禀报,别着急记入卷宗。
赵邺不咸不淡道:“殿下说的是。”
圣上未语先咳,好不容易顺过气,嗓音沙哑道:“功是功过是过,你只管查下去,不必顾忌寡人的颜面。”
江冲心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必顾忌寡人颜面”?
难不成这案子查到最后,会牵连到圣上?
赵邺得了圣上准话便主动告退,圣上又对太子嘱咐了几句殿试的事,就连太子也一并遣退,这才将江冲召入内殿。
内殿的布置与富丽堂皇的长庆宫不同,与轩敞明亮的福康宫正殿也不同,显得格外朴素无华,色调黯淡,像是多年都没有置换过。
“过来坐。”圣上话音落下,便有小黄门抱着小杌子安置在病榻前。
“谢陛下。”江冲谢恩落座,不能直视君主,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在病榻上,他发现圣上身下的毯子被磨得起了毛边,圣上身上搭的云被也有拆洗过的痕迹。
“你回乡探亲的折子朕看过了,叫你来,还是为你的终身大事。”圣上似乎病得不轻,每说一句话都会忍不住咳嗽,“今日咱们不论君臣,舅舅不逼你回心转意,就跟你打个商量,咱们取个折中之法,选一户温顺贤良的女儿,舅舅给你做主赐婚,给你爹娘留个后可好?”
江冲知道这是圣上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但他没法接受这样的折中之法。
这法子看似既全了他和韩博的情谊,又能给侯府开枝散叶,看似两全其美,实则对谁都不公平。
包括那位无辜受牵连的姑娘。
“你放心,嫁给你便是一品的诰命夫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的是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圣上以为江冲是担心女方的意愿。
见圣上的思想越跑越偏,江冲忙道:“臣并无此念。”
圣上还算心平气和:“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江冲听见圣上连“诰命夫人”都已经想到了,干脆心一横,道:“臣自知是个大俗人,难免会受血脉亲缘羁绊,若臣有了亲生的子女,必不会置之不理,倘若将来某一日,要在儿女和韩博之间二择其一,臣不论选了哪一边都会痛不欲生。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臣宁愿不娶亲、不留后。”
江冲知道和圣上说感情只会显得自己儿女情长,而且圣上未必愿意被他的断袖之情脏了耳朵,倒不如就最实际的利益问题入手,反倒更容易打动圣上。
圣上道:“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冲:“臣这是未雨绸缪。”
“你个混账东西!”圣上被他气得胸闷。
江冲连忙跪下,“是臣不识好歹,辜负陛下好意。”
圣上:“你知道就好。”
这话要怎么接?
江冲深感为人臣子的不易,想了想道:“臣还有一事禀报,前些日子臣打伤了瑾国公的孙子。”
“为了韩博?”圣上早听执刑司禀报了此事。
江冲道:“是,也不是。”
圣上看他一眼,大有“我看你怎么扯”的意思。
江冲名为讲道理,实则告黑状:“此事起因在于瑾国公世子的内院之争,原配嫡长子和继室嫡次子兄弟阋墙,那柯勉想对付兄长又不敢直接动手,于是想了一出借刀杀人,借臣的刀替他除去兄长这个绊脚石。韩博在此事中不过是用来激怒臣,偏受此无妄之灾,何其无辜?臣与瑾国公府素无往来,不过是受圣上庇佑,有圣上作为舅舅护着,便可以随意被人设计利用。臣若不表个态,那日后朝中但凡有个争端都不必直来直往,只消将平阳侯往中间一放,指哪打哪,保管比自家养的狗都听话管用。”
话说一半,圣上的脸色已经沉下来,等他说完,圣上问道:“你准备如何去做?”
江冲垂眸,不敢直视君上,也因此并未看见圣上探究的目光,“臣想让柯家丢了爵位,具体如何做,还没想好。”
其实江冲不是没想好,而是把自己的想法和韩博商议之后,被韩博给制止了而已。
江冲原是想借着太后丧期给柯家弄个大不敬的罪名,但韩博却道他这样做和柯勉借刀杀人有什么区别,哪怕圣上一时被蒙蔽,事后也会回过味来。
“你倒是坦诚,瑾国公那是先帝封的爵,一把年纪又无大错,那爵位是你说丢就能丢的?”圣上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江冲道:“若不如此,臣咽不下这口气。”
圣上没好气道:“寡人要先被你气得咽气不可。”
江冲忙道:“臣惶恐,陛下万勿作此不祥之言。”
圣上叹道:“自入冬以来,寡人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便是想生你的气,又能气你几天?”
江冲道:“圣上这是近来哀痛伤身,遵从医嘱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定会龙体安康。”
圣上靠着大迎枕,老牛拉破车似的喘了会儿气,正色道:“你送太后去白云山时,太后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自然是说过的,无非就是哭骂自己养的一双儿女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一个个的将老娘往死里逼。
江冲实在无法理解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为会对自己的儿女产生这样大的怨恨,他也是直到直面太后的时候才明白圣上处理齐国公府是顶着多大的压力。
“太后对齐国公府一事颇有怨言……臣以为陛下没错,陛下身为天子,上对得起祖宗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齐国公府蒙陛下恩厚赐以官爵田地,不思君恩,反倒仗着太后庇佑贪得无厌草菅人命,其罪当诛。陛下为太后考量,免其死罪,已是仁孝之至。太后久在深宫,又受齐国公蒙蔽,才会不知陛下难处。”江冲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圣上这病很有可能就是被太后给逼的。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着这番话,落在圣上眼里又是另一番模样,圣上有意诱导他说更多:“朕免了齐国公死罪,还是有愧于百姓。”
江冲无知无觉道:“处置齐国公不止是其罪有应得,更重要的是有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效。有齐国公作为殷鉴,满朝勋爵权贵还有谁敢无视法度,又将有多少百姓免于落入虎口。”
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无忧洞是灭不尽的,剿完一波,过上两年又会有另一波。
无忧洞需要靠山,人口贩卖会产生巨大的利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产生第二个“齐国公”,这是谁都不愿见到,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
江冲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稍微想想都觉得难受,何况圣上身为天子。
“听说你前几天见了纪汝舟?”圣上忽问。
“汝舟先生名满天下,臣真心仰慕。”
说起此事江冲就忍不住郁闷,为了不在纪先生面前暴露自己没文化,去之前特地找韩博有针对性地给他恶补了一番学问,结果纪先生就是找他随便聊聊,一个字都没多问,这让江冲如何能不郁闷?
圣上道:“也罢,你爱怎样便怎样罢。朕给你放半年的假,去把该办的事办完办好,否则别回来见朕。”
这个“该办的事”特指的是平阳侯府香火继承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臣遵旨。”
面圣到此结束,圣上露出疲态,江冲也不敢打扰,放轻了脚步退出去。
经过屏风时,他心中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圣上仰面躺着,神态安详,胸口微微起伏着,不知从哪涌上一股酸涩感充满了心头,他连忙不敢再看,离开寝殿。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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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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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