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呼延金满意地看着梁人们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又道:“我王原是命我等求娶梁国公主,然而到了大梁方知梁王陛下膝下三位公主俱已出嫁,好在我们安伮也是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公主愿意嫁到大梁。”
又是一阵静默。
不是满殿朝臣没反应过来,也不是鸿胪寺不能圆场。
而是圣上和朝中大佬们的心意未明,这姻亲到底是联还是不联,谁都怕猜错了圣意。
最终还是太子门下的一位朝官站出来道:“安伮愿意联姻自是有求和之意,大梁也是希望能够与安伮永久和平,可惜我大梁唯一的一位未婚的皇子年仅四岁,总不能委屈贵国公主为妾吧?”
这位也是在太子的暗示下赌上了后半辈子的前程,万一圣上和大佬们想联姻,他怕是要吃挂落。
呼延金道:“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朝官道:“是何办法?”
呼延金笑着转向江冲的方向,“这位江侯爷不是还没娶亲吗?他是梁王陛下的外甥,便如同亲娘舅一般,由他来做我大安伮国的女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太后嗡地坐直了身体,眼里发出激动的光,张口便要说话,却被圣上抢了先。
“江仲卿!”圣上朗声喊道。
倒不像生气的语气,不过也有人怀疑圣上是故作轻松。
“臣在。”江冲连忙将才吃了一半的芝麻酥放下,起身答道。
“你说怎么办?”圣上坐姿虽端,却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这一点皇后和近侍们都能感觉得到。
江冲道:“臣也不知道。”
圣上道:“朕不管,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得给朕拿出个章程来。”
江冲想了想道:“四年前臣就说过,让臣成婚也不是不行,此事臣愿听从父母之命,直到昨夜,雍国公和雍晋公主也未给臣托梦,想必也是臣缘分未到。扰了陛下的寿宴,臣愿舞剑为陛下助兴。”
圣上:“要舞得有人叫好才算数,否则朕罚你去御马监给朕的御马打扫马棚。”
江冲:“臣遵旨。”
众臣:“???”
这特么是什么魔幻走向?
果然还是在做梦。
江冲不会舞剑,但他会练剑啊,不就是配合乐曲再注意下动作优美么?
跟乐坊打招呼换了首曲调激昂节奏紧凑的古代战曲,又借来一柄长剑,将朝服换成一袭银线绣出翠竹纹的墨色锦衣,扎紧袖口。
伴随着悠扬明快的短笛声响起,江冲抬手挽了个剑花,银白的剑身倒映着暖橘色的烛火,像暗夜里爆开的第一朵烟花。
琵琶铮铮作响,每一次抡指、每一个拨弦,都像是江冲在用剑尖挑动观众心头最细、崩得最紧的那一根弦。
胡琴激鸣,长剑尖啸,仿佛塞北长夜里那呼叫着的长风,仔细听来,却又更像埋骨他乡的十万忠魂在其声呐喊——
何日平战事?
何日归故乡?
血仇安能忘?
豺狼在侧旁!
杜鹃清啼,字字含血……
许多人被江冲凛冽的气势逼得呼吸困难,又有许多人勾起了旧时的国殇之痛热泪盈眶。
一曲舞毕,江冲面色绯红,气息略喘,双目却亮若星辰。
他放下剑,来到御前,尚未进行叩拜,圣上竟已起身。
众臣也连忙起身,不敢再坐,许多人近乎无措地看着圣上从御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不管是朝会还是宫宴,圣上向来是安如泰山,除非是准备离席。
上一次圣上在朝会举行到一半起身,还是在江驸马灵柩回京那天。
已经十几年过去,这一次又为了什么?
江冲不敢抬头,此刻他心底满是歉意。
安伮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处处挑衅试探大梁底限,说要联姻也并不是真的联姻,只是借此来恶心圣上,大梁身为东道主,反而不能说什么。
他本来是为了给圣上解围才出头的,谁知剑光掠过他的双眼的时候,他竟只剩了满腔的恨意。
他又冲动了,搅了圣上好不容易举办一次的寿宴。
“陛下,臣……”江冲觉得自己应当请罪的,可是他却说不出请罪的话来。
“你很好。”圣上握住江冲的手,声音温和,却又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太子。”圣上伸出另一只手。
众臣大惊!
圣上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是想当场禅位……不对,江冲也在。
太子不敢耽搁,连忙上前:“臣在。”
圣上分别握着太子和江冲的手,然后缓缓地将他们合在了一起。
江冲:“???”
太子虽有所猜测,却并不敢胡乱开口。
一时间,太康殿中落针可闻。
圣上眼底饱含沧桑,却又透着希望的曙光,凝视着江冲年轻坚毅的面庞,仿佛透过江冲又看到了四十年前风华正茂孤身投军的江闻。
“当年,先帝立寡人为太子时,曾对寡人说,‘江明泽是国朝的一柄利剑,但是过刚易折,你要用他,必先护着他’。”圣上缓缓开口,“寡人应了,却没做到。此后十余年,寡人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然今日,寡人亦有一言嘱咐太子。”
太子连忙跪下。
储君已跪,余者安敢站立?
“江仲卿亦是寡人留给大梁、留给你的一柄钢刀,可以打磨砺炼,但不可折辱。”圣上声音很轻,落在太子肩上却重逾万钧。
太子肃然叩拜:“臣谨记,必当永志不忘。”
包裹在层层锦缎中、反复把玩擦拭、舍不得有一丝划痕的,只能是玩物;唯有挂在腰间、出鞘必血溅十步的,才能被称作“武器”。
江冲瞪着眼睛,丝毫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天宁节后十日,各国使臣陆续离开圣都,安伮求亲事件的余波才开始在京中悄然蔓延着。
首当其冲的依旧是江冲。
由于宫宴当时圣上一时情绪激动,对太子好一番殷殷嘱咐,将江冲比作国之重器,甚至还隐隐点出江闻的死因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导致原本打算跟着施国柱这个出头鸟来对付江冲的那些人当起了缩头乌龟。
“三人市虎”的大戏因为戏子缺席唱不下去,只好改唱一曲“捧杀”。
怎么捧?
江侯爷平定荆南叛乱,虽得了不少赏赐,却还未加官进爵呢。
此等平定南方的大功,非得给个枢密院的位置才够看吧?
第一个人上了奏折,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上奏的这些人,不一定就是“捧杀”的人,也有可能是真觉得江冲立功之后圣上给的赏赐太薄,单纯跟风鸣不平而已。
薄自然有薄的道理,厚也有厚的说法,不外乎就是十年、二十年后“尚有余地”和“功高震主”之间的区别。
至于要“捧杀”江冲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就是跟他姓江的有仇,更有可能是江冲太冒头了,和满朝上下的“中庸”之风格格不入。
试问安伮使者发难时,为何殿中大佬云集,却无一人出面,只让江冲出尽了风头?
盖因大佬们位置越高越是稳重,议政的时候往往是眼皮一耷拉,看似糊里糊涂,实则心里门清,连说话都用不着自己开口。
这就叫作“中庸之道”。
他江仲卿要是别上下蹦跶,安安分分在侯府里养小白脸,谁有那闲工夫管他呢?
总而言之:木秀于林,打就对了。
江冲原本还有些期待施大帅是否会按照韩博预测的剧本来唱大戏,谁知老天就是爱玩他,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这点上,江冲比谁都贵,就比方说他和妹妹拉勾打的那个赌,他就是有那个能力不吃败仗,所以敢夸下海口。
但同时,那个什么“枢密院”,驸马打了半辈子仗才进的枢密院,还是个副的,区区平个荆南,也就是个进去给人提鞋的资格,所以江冲根本想都没想过——至少现在没想过。
所以在围观两日之后,江冲抱着家里厨子熬了一整晚的乳鸽汤去了清源寺。
到了清源寺下车的时候看见扫地的小和尚,江冲才猛然想起了这特么的佛门清净地,他敢在里面喝乳鸽汤,方丈绝对敢在各大法会上替他宣扬此事。
可来都来了,江冲想了个辙,叫重心带着乳鸽汤去附近饭馆里先温灶上,他把韩博叫出来喝不就得了。
清源寺给地藏菩萨修的这个塔,不太高,大概就有个两层屋子再加个阁楼的高度,但不管从外还是从里看,都是实打实的五层宝塔。
韩博正坐在四层的地板上画菩萨脚下的莲花,有的地方不太好画,甚至需要他趴在地板上。
江冲上来时,就看见韩博跟师侄两个灰头土脸的,活像刚从煤灰里钻出来的耗子。
大耗子听见脚步动静,一扭头看见江冲,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这层实在是逼仄,江冲估计自己上去连腰都挺不直,便往楼梯口一坐,闲闲道:“我不来你就能随便吃两块点心应付过去?”
韩博无奈:“……就应付了一回。”
江冲嗤笑,“我信你个鬼。”
小师侄憋笑憋得辛苦。
江冲懒洋洋道:“想笑就笑,我又不吃人。”
主笔还是韩博,小师侄就负责给壁画上色,也不知道清源寺点化了个多么诚心的信徒,赤红的朱砂里面竟掺了碎金箔,描出来的佛衣不仅颜色正,而且自带宝光。
小师侄端着朱砂颜料一边描一边聊,眼看描着聊着就快要跟江冲肩并肩了。
韩博忍无可忍把人给拎走,走之前还不忘去他师兄那儿感叹今儿效率实在是低。
韩博阴阳怪气:“我那师侄还挺有意思的哈?”
江冲假装听不懂,“也就一般有意思,还行吧。”
韩博:“一般有意思是多一般?”
江冲故作深沉地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恰当的比喻:“跟你相比,也就一百个豫王那么大差距。”
韩博刚上扬的嘴角在见到乳鸽汤的时候又迅速垂下去了,“全是药味,不好喝。”
江冲亲手给他盛汤:“废话,药膳怎么能不放药?”
韩博正想哄着江冲给他说两句好听的,扫兴的来了。
重心进来:“侯府来人说,齐国公世子上门拜访,莫管事请侯爷回去。”
江冲:“……谁?”
韩博道:“太后母家侄儿,崔承晔。”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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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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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