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二足不成鼎
秦王虽然待人随和,但并不是个能轻易被人说服的人,韩博从秦王府离开时已是傍晚,尽管知道江冲不大可能连家都不回先来见自己,但还是不免存了几分期待。
匆匆回到韩宅,家里老管事王伯坐在前院的房檐下逗弄小孙孙,见主人回来,掀起一边眼皮,意味深长地说:“侯爷都歇下了。”
“知道了。”新鲜出炉的韩榜眼忍不住老脸一红,一改平日沉稳淡定,一步跨过三级台阶,绕过几道回廊,健步如飞地回了卧房。
卧房一片昏暗,独床帐里亮着盏灯火,淡青色的纱帐上映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韩博越过被人随手乱扔的锦袍,拨帘入内。
只见江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两只枕头一只抱在怀里一只枕在膝弯,半干的头发凌乱地铺散开来,松松垮垮的中衣下露出一截清瘦柔韧的腰。
韩博将床头的烛台挪得远些,展开被踢到角落里的薄被轻轻搭在江冲腰间盖住肚皮,才松手,江冲便察觉到了,警惕地睁开眼,见是韩博,翻了个身,复又放心睡去。
韩博哑然失笑,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去净室洗漱。
水声“哗哗”作响,江冲猛然睁开眼,动了动耳朵,试探着问:“应之?”
韩博含混不清地应了声。
江冲翻身爬起冲快步走进净室,韩博正在洗脸,听见身后的动静,飞快地擦干脸上的水珠,转身朝他张开怀抱:“过来。”
“回来怎么不叫我啊?”江冲欣然上前投入韩博怀中,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的慵懒娇憨。
韩博唇角上扬,揉了揉江冲的后脑勺,“看你睡得香。累坏了吧?”
“我不累。”江冲摇头。
“不累就好。”
江冲不及反应他这话的意思,身子一轻,便被抱离了地面,放在墙角的矮柜上。
韩博将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低头亲亲他的嘴角,纵使周遭光线昏暗,也难以掩盖他眼底的深情。
江冲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细碎的亲吻蔓延至耳畔,轻缓的气息落在颈间激起细微的颤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韩博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将脸埋进江冲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美人儿,可想死我了。”
江冲倏地红了脸,在韩博小腿上轻轻踹了一脚,气息渐重,“你给我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韩博吻过江冲颈间的每一寸肌肤,含住耳垂的一点软肉,用牙齿细细地捻磨着,一只手娴熟地拨开衣带,沿着腰线探入衣内。
黑暗中,江冲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耳垂和后背上,不仅脸颊发热,整个人几乎都要被韩博掌心的火苗点燃,竟无丝毫反抗之力。
事毕,江冲倚在韩博怀里任由他为自己清洗身体。
他实在是又累又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却不愿轻易就此睡过去,遂强撑着精神没话找话:“我听闻周王被免职,多大事啊?”
韩博正给他挽头发,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幽幽道:“在我床上问别的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江冲“噗嗤”一笑,仰头伸长脖子在韩博下巴上亲了一下,“当然合适。”
韩博认命地叹了口气,“周王这事看似不大,实则牵连不少,你不要管。”
江冲点头。
“今日圣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韩博忽问道。
江冲道:“圣上问我秦王和周王谁更合适坐皇位。”
“执刑司带你入宫就为这个?”韩博顿了顿,问道。
江冲犹豫了一下,老实答道:“还想让我尚公主。”
韩博:“你怎么回话?”
江冲沉默。
“嗯?”
江冲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说我不举,行了吧?”
“这才乖。”韩博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低头亲亲他的眉心,“秦王册立太子已是万事俱备,”
江冲大惊,秦王能避开沉船案的黑锅他就谢天谢地了,还册立太子?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韩博却是别有幽愁,自顾自地说道:“此番你南下立了功,四公子又在科场上崭露头角,圣上想效仿当年长公主下嫁驸马,将你和皇室绑在同一条船上。”
“那该怎么办?”
“睡吧,明日我再想想。”韩博熄了灯,在江冲身边躺下,听着江冲的呼吸渐至绵长,他却连半分睡意也无。
清江沉船这事,江冲办得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可也正是因此,反倒对他目前的处境有害无益。
次日清晨,江冲从睡梦中醒来时韩博已不在身边,浑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枕边放着一封信,火漆烫了封口,信封上是韩博的字迹,写着“回府再看”。
将韩博留的信贴身收好,出门时,小厮韩寿正坐在廊下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练字。
“侯爷,厨房熬了粥,我给您端去。”韩寿拍拍小孩头顶,一溜烟地跑了,不一会儿端来一碗八宝银耳粥。
江冲就在廊下坐下,小口吃着,“他人呢?”
韩寿忙道:“我家公子寅时就出门了,像是有急事。说让侯爷醒了就尽快回府,近日不要出门。”
江冲苦笑,寅时出门多半是去找某位朝官为他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善后去了,但“尽快回府,不要出门”又是为何?
问小厮肯定是问不出个子丑寅卯的,他两口喝完粥,干净利落地把碗一放,“走了。”
江家的马车正在巷口等着,显然是韩博命人去侯府通知过。
江冲并未多想,进了马车却见江文楷正满面愁容坐卧不安。
“怎么了这是?”
江四公子有生以来就没这么紧张忐忑过,甚至于都忘了要向江冲炫耀自己高中进士的丰功伟绩。
“三哥,韩应之可有跟你说过这事万一不成该怎么办?”
“他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江冲以为他指的是册立太子的事。
江冲虽为这事震惊,但丝毫不怀疑韩博的能力——短短七年时间,韩博能让一个谋反获罪的流放犯得到赦免的圣旨,而且是在罪名并未被洗脱的前提下,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但韩博做到了。
如今哪怕韩博说他自己能在四十岁前宣麻拜相,江冲都信他能办到。
江文楷“哦”了一声,稍稍放心。
江冲又问:“周王因何事被弹劾?”
前世这时候沉船案发,周王虽受牵连折损羽翼,但并未伤及根本,数年之后再度崛起,彼时七皇子为岳家拖累,其余诸皇子中无一人能与之匹敌,直至江冲被流放时,周王在朝堂上俨然一家独大。
在江冲的记忆中,像这样直接决定周王命运的局面是从未有过的。
“韩应之竟什么都没跟你说?”江文楷奇道。
之前许诺高中的奖励都还没兑现呢,哪还顾得上说那些,江冲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飘。
“三哥?”
江冲迅速拉回思绪,清了清嗓子,“我经常出入宫禁,知道太多内情,言语之间稍有不慎就会露馅。他既有心让我置身事外,那我又何必添乱?”
江文楷顺着这话一想,也觉着有道理,毕竟出事前韩博除了提醒他不要让家里人和周王扯上任何关系以外,什么内情都未向他这个盟友透露过,如今看来,韩博是想让整个平阳侯府都能置身事外。
可这不是和他今早派人送来的书信内容前后矛盾吗?
江文楷细细思索着信中内容,试图看出其中隐藏的玄机,被江冲用手肘撞了一下。
“数日前,有位老人家千里迢迢入京敲登闻鼓,状告周王岳父侵占民田草菅人命,这事被圣上悄悄压下来了。但是言官那边听到了点风声,圣上已经密旨御史台查去了。”江文楷低声道。
话虽如此,但是江冲心里很清楚,哪怕周王岳父的罪名坐实,再加上这次的沉船案,也不至于让圣上这么快下定决心立太子。
所以这只三足鼎,还有一条腿究竟是什么?
回到侯府,江冲草草打发了前来问安的管事们,自己将书房门一关,拿出韩博留给他的信。
他有预感,这信中定然会有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信封中夹着三张折好的蝉翼纸,这种纸正如其名如蝉翼一般薄而透,最大的好处是易燃易湿,最初是用于密探间谍传递密信。
江冲缓缓展开第一张信纸,陈旧的墨色带着浓重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横竖撇捺,每一笔都像是用来编织罗网的丝线,每一处落笔的墨迹都如同构成无解珍珑的的小棋子。
江冲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跟随韩博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回顾前世那场堪称惨烈的沉船案,待他看完这整个事件的经过,后背生凉,掌心的冷汗浸湿了纸张一角,晕开的墨迹沾染连指尖都染黑了。
原来,武帝六年事关三王夺嫡的河工案并未与那七千民夫冤魂长埋地下,今上被流放、襄王被幽禁也并非是河工案的最终结果,直至三十年后,那只幕后黑手依然在兴风作浪。
一场精心策划的沉船案,受到牵连的不仅仅是秦王,甚至于连向来自扫门前雪的八大家都未能幸免。
而整件事中唯一独善其身的江冲就显得尤为可疑。
江冲的视线落在“李氏本为卿之祸端,豫王实乃退而次选,此为令妹之功也”这一句上,前世不是他运气好避开了李源的妹妹,而是有人在背后将本来落在他头上的刀丢给了七皇子。
纸张的角落里,韩博用纤细的炭笔勾勒出一幅简易的草图,将内鬼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将两艘船同时沉入水底直观地展示出来。
至此,清江驿馆那晚,江冲苦苦思索的四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信的第二页,韩博细述了他杳无音信的那两年的所有经历,包括以游历学子的身份与曾经为共同利益而合作过的黎党新秀李瑕结下深厚的友谊,以及游历雍州时顺手给周王岳父埋下了这根不起眼的□□。
第三页,江冲一眼扫过去便僵住了,视线飞快地扫过,恨不能一目十行,却又生恐错过一个字,越往后看,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去找韩博要他立即停手,但是他看到了最后一句。
——倘能保你周全,我愿承受一切后果,包括亲手将你送至旁人枕边。
寥寥数语,力透纸背,全然没有一丝韩博平日那般悠闲淡定,有的只是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孤绝。
***
“老莫!”
莫离知道江冲远行回家必然不止之前那几句吩咐,因此守在门外并未走远,“公子?”
“今晚家宴,就说给俊昌贺喜,让所有人都来。”江冲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各房姨娘。”
莫离听出了一点山雨欲来的意味,连忙应下。
江冲将三页信纸撕成碎片,扔进茶杯里,顷刻之间化为纸浆,再抬眸,眼底的情绪已然消散,让人难以琢磨。
“叫俊昌来见我。”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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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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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