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再见老泰山
因为一碗加了料的鸡汤,江冲第二日险些没能爬得起来。
强撑着身体不适,与蔡新德一同说服众人,在清江县多留几日,待到沉船尽数打捞再一同回京。
有先前江冲教给蔡新德的那番先礼后兵的说辞做铺垫,一众骄横的世家子弟竟也难得乖乖听话。
事后,江冲将调查昨夜给他下药的事交给蔡新德,留了重光在驿馆看护七皇子和江蕙,自己带了几个侍卫连夜离开县城,不知去向。
待到清江沉船的第三日,祝县令以其绝佳的行动力调来了本县九成以上的善泅者,并利用职权之便在上下游设卡限制船只数目。
当江冲风尘仆仆地从下游骑马赶来时,江心用于固定打捞船的支架已经搭建完毕,岸边扎起了烧着茶水供人休息的凉棚。
一位约莫知命之年的布衣老者就坐在岸边的凉棚里,似乎是祝县令的幕僚,前两回都是跟在祝县令身边,此刻能被祝县令派来在江边监工,足见其信任。
幕僚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小人贺文才,是县衙的师爷,见过江侯爷。”
江冲道:“贺师爷不必多礼。”
贺师爷喜气洋洋地笑道:“我家老爷昨半夜接到州里喜报,这一科的龙虎榜上,我们安州士子高中者二十八,单是本县就占了五名,我家老爷高兴的那是一宿没睡着觉,今儿一早就张罗着派人给各家报喜,又恐耽搁了侯爷要事,特派小人先来动工,还请侯爷恕我家老爷怠慢之罪。”
江冲见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便知祝县令是把对他的承诺落到实处了的。
何况四年一度的抡才大典,往小了说,事关县官政绩考评,往大了说就是当地的文脉兴衰,可比他这打捞沉船的破事要紧的多,便是换做他自己处在祝县令那个位置上,要料理的头等大事也必然是将这喜讯通知乡里。
“瞧你老这话说的,祝公为此事颇费心力,我感激还来不及,哪有怪罪之理?”江冲话音一转,又道:“回头见了祝公,我还要向他道贺,此等喜事理当同乐才是。”
贺师爷格外上道,听了他这话里的意思,忙道:“是了,我家老爷今晚在淮扬楼设宴,宴请本县乡绅和五位进士老爷家中高堂,到时候会亲自来请侯爷赏光。”
江冲一笑,“行,我一定去讨杯水酒喝。”
叙过闲话,贺师爷带着江冲来到江边,对比着图纸,将县里制定的打捞计划一一告知与他,末了小心翼翼地征求:“侯爷,您看如何?”
听过这一席话,江冲方知前世干了多少糊涂事,他以为打捞就是将沉船残骸拖上岸就万事大吉,哪会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道理,略带惭愧地笑道:“听你老这话多半是个行家,既然祝公认为可行,那你老放手去做便是,有什么要我配合的只管开口。”
贺师爷松了口气,唯恐这位年少位高的侯爷嫌他们工期长,非要按着自己的意思乱来。
江冲听了这番心声,哪敢说自己听到沉船可以完整地打捞上岸时险些失态。
从江边到江心沉船用绳索连接小舟,上面铺设木板,搭建了一条供打捞队往来的简易浮桥,江冲颇有自知之明,没敢上去,便在凉棚里坐了。
“侯爷,请……”贺师爷一手提起架在火堆上的铜壶,一手拿着个粗瓷碗,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
江冲回头一看,伸手接过不知被多少人用过从茶碗,“你老歇着,我自己来。”
说着,也不嫌铜壶里煮的是十文钱能买一大包的劣等茶叶,给自己倒了一碗。
直到这时,贺师爷才猛然发现这位江侯爷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自己孤身前来了。
江冲端着热气腾腾的粗瓷碗,碗底沉淀着一团陈年的茶垢。
即便如此,自幼锦衣玉食的小侯爷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三根手指捏着碗沿儿轻轻晃了晃,手法娴熟地将浮在表面的几片煮烂的劣等茶叶晃到一处,低头吹了吹。
待放下时,碗底只剩下澄着茶根的一小口。
贺师爷眼底浮现一点赞赏之色。
江冲同贺师爷各坐在一张小木桌的左右两头,说是木桌都抬举了,不过是在两块略显平整的石头上铺了张三尺有余的薄板。
他一身绫罗绸缎也不嫌脏,就同贺师爷一样坐在石头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好像和尚打坐似的盘着腿。
贺师爷视线扫过他那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缎靴,“侯爷去过小河村了?”
江冲微讶:“如何得知?”
贺师爷一指他鞋底,“整个清江县,这种灯草灰的小石子,只有小河村的那条溪边有。”
江冲下意识地看了眼嵌在鞋底黄泥里的小石子,给老人家比了个大拇指,半真半假地说:“我曾听人说‘姜还是老的辣’,这话果然不假,今早路过村子在溪边时洗了把脸。”
而实际的情况则是,他昨日离开驿馆直奔这附近的村子,通过里正找到距离篝火最近的那片田地的农户张四,得知张四在沉船次日便带着老婆孩子去小河村老丈人家了。
于是江冲又一路追到张四的老丈人家,谁知那张四从后墙逃跑,最后江冲一行在小溪边将他捉住。
经过一番审讯,张四总算交待几天前的傍晚家里来了个讨水喝的过路人,路人给了他一两银子,说只要他明日子时前在江边一个插着木桩的地方点把火,就还能再挣一两银子。
祖祖辈辈都是庄户人家的张四哪见过比这还容易赚钱的法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次日去田里干农活的时候便从家带了柴火,搭好火堆时又担忧火势蔓延烧到自家的庄稼,便就地从江里挖了泥沙铺在周围防火。
好容易捱到夜里,张四偷偷摸摸来点燃火堆,回家梦想着路人说话算话,把剩下的一两银子给他结清。
结果天亮才准备下田干活就听见村里闲汉议论昨夜江里沉船了,还是两座顶漂亮的楼船,就沉在张家田边。
张四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多多少少意识到昨夜的沉船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为逃避万一县里追责,火急火燎地带着家小跑了。
对于这番供词,江冲信他不敢有半个字的谎言,让他在供词上画了押,叫重明亲自带人押送入京。
从这番供词中可以得出的是:
岸上的篝火确实如同江冲猜想的那般是给船上内应报讯的,若非张四爱惜庄稼在周围铺上泥沙,只怕江冲也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去。
内应是水师的人,唯有水师可以控制船行速度。
那天在清江县闹着要去看古树的人里也有参与此事的,毕竟若无那半日停船,水师的内应无法合理地将行船经过乱人滩的时间安排在子夜时分。
而从时间来讲:
抵达安州的第一天遇见李源,
第二天七皇子逃过美人关,
……
第五天傍晚路人在张四家讨水,
第六天清江县停船寻访古树、张四点火、乱人滩沉船,
第七天张四逃跑、江冲喝了那碗鸡汤。
这便是江冲目前掌握的和此次沉船有关的所有线索。
昨夜拿到张四这个人证后,江冲写了奏本,将从第六天清江县停船开始遇到的事详细地写进去,连带着人证和供词一并交给重明,由柴铭亲自带人护送入京,交予秦王,再由秦王转呈圣上。
只要圣上还想保住元配皇后留下的独苗,此事就算成了。
后面的调查自有大理寺接手,江冲不宜涉足太深。
而前世的问题就出在圣上知晓这件事太晚了,晚到秦王已经失势,再无回转余地。
所以此时此刻,江冲着急的唯有一点,那就是重明能否以最快的速度将供词和奏本送到秦王手中。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但江冲不知道的是,殿试结束后,一场足以撼动整个朝堂的风暴在圣都官民的喧嚣中悄然酝酿着,只待京城二百里外的东风一到,便可掀起轩然大波。
“江侯爷,前方似乎是韩太守的船。”江边的衙役小跑着前来禀报,因距离太远,他也看不大清楚。
江冲:“啊?”
这辈子韩博又没调戏他,自然也就不存在父子二人上赶着给他道歉,被他索贿的事,所以他这老泰山干嘛来了?
此事还得从千年老山参说起,自从江冲被韩博无情嘲笑后,干脆将给韩母准备礼物的事交给了韩博,令他务必要准备一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礼物。
这个所有人当然包括他自己。
这对韩博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三天不到就备好了礼物。
在韩章的见证下,他二人给韩母磕了头敬了茶,临到改口时,江冲叫不出“娘”,遂称韩母为“母亲”。
船队离京后,韩博给他爹韩仁礼去了一封信,除了父子之间的问候以外,韩博还请他爹多多照看他的“挚友”江侯爷。
可韩仁礼没在意,看完就把信随手扔进抽屉里,所以船队停在广云码头的时候他连面都没露。
但如今今非昔比,韩博不再是那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而是与状元擦肩而过的未来栋梁,一条宣麻拜相的康庄之衢就在脚下,韩太守又岂会错过这个和长子缓和关系的机会?
江冲虽不知这些缘故,但也不妨碍他好好表现给韩仁礼留下个好印象。
他想的挺好,甚至都隐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维,却在看到跟在韩仁礼身边的六七岁男孩时笑容微滞。
小男孩衣着打扮精致贵气,不像州官外室私生子,倒有点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贵族嫡子,他见江冲身上沾着泥灰,袖口同那些干活的下人一般挽到小臂,生不起半分亲近之心,草草行了礼便躲在父亲身后。
韩仁礼尴尬笑道:“犬子年幼失礼,还请侯爷见谅。”
江冲巴不得那孩子离他远点,在韩家的矛盾中,江冲的确不便掺和,但让若论立场,他毫无疑问是站在韩博这边的,因此他不可能在明知韩博厌恶外室子的情况下,还假惺惺地表示亲近。
人心都是论亲疏远近的,若没了亲疏远近,那还要家族做什么?
韩仁礼是来请他和七皇子等人去州城落脚的,并表示会尽快派人护送他们回京。
江冲自然就给拒了,前世他确实在太守府小住过几日,但那是沉船事毕看在韩博诚心相邀的份上,如今沉船未打捞上来,韩博又在京中,他去安州做什么?
韩仁礼在江边盘桓半日,见江侯爷确实没有要去安州的意思,便将自己带来的十几名杂役并两条船留下供江侯爷使用,借口衙门尚有要务,匆匆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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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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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