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所以我们阮阮那么好的姑娘,一辈子咋能就砸在一个哑巴手里?”
白阮摇摇头说:“我倒不是嫌弃他是个哑巴。只是反对童养媳的陋习。
他们把我养大,我当女儿孝敬他们都行,但是他们不能强迫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而且还用童养媳的身份来侮辱我,让我必须听他们的话,这也太不讲理了。”
郝慧敏仿佛还没从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事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似懂非懂地说:
“那确实该离。”
白阮把话题再次拉回当下,“拜托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千万别给别人说了。
别人要是问起,你们就说看错了,是我乡下的哥哥来找我。”
两人都点头答应,“好的,你放心。我们谁都不说。”
随后,宋胜男又问了一句,“哎但是,今天看样子他很生气啊,直接冲进来把你拉走。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白阮摇摇头,“没有。他就是骂我不守妇道,然后我跟他吵了一架就走了。”
“嘿还骂你不守妇道,他脑子咋长的啊,你俩又不是真夫妻。
那你们咋离婚呢?啥时候离?”
白阮又长叹一声说:“他家人不同意。说是得他的哑症好了,会说话了才能离。”
“那他能治好吗?”郝慧敏问。
白阮两手一摊,耸耸肩,“不知道。”
宋胜男听后扶额一脸无语,“这...这咋办呢。
要不...要不你去妇女协会告他们吧。告他们买卖儿童,强迫妇女结婚。”
白阮无奈,“我告他们有用吗?他爸是厂长,有权有势。就算我去告,人家能帮我吗?”
“哎,那现在该咋办呢?”郝慧敏担忧地说。
白阮拍拍手拍拍腿站起身:“凉拌!你们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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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纺织厂里针对白阮那天的事,确实传了一阵闲言碎语。
说她是狐狸精,特别善于勾搭男人。那天来的男人就是她的情人。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白阮却不怎么理会。
因为她明白,对于这种事,当事人的反应越大,吃瓜群众的兴致就越高。
反而她本人不在意,其他人说着说着感觉没意思,也就不会咋说了。
果然如她所料,一段时间之后,关于白阮的流言蜚语又被其他新的八卦淹没。
渐渐的,便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而在这段时期内,纺织厂各个车间搞的生产比赛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每个礼拜一,各个车间都会评选出上周车间里生产量第一的职工,给她的车头绑上大红花。
等到第三个礼拜时,经过统计,白阮的生产量在他们细纱车间是第一的。
可就在礼拜一上午,车间主任杨秀珍在碰头会上发大红花时,事情却出了岔子。
“...我们车间上个礼拜的产量第一名是——王秀琴!大家掌声鼓励!”
本来满心欢喜等着的白阮和宋胜男,听到这个名字,两人都是一愣。
“啊?不是阮阮第一吗?咋是王秀琴?”宋胜男不由得纳闷嘟囔道。
直性子的宋胜男,见不得自己朋友受委屈,不顾王秀琴已经在其他人的掌声中上前去领大红花。
宋胜男当着全车间的人面,忽然高声向车间主任问道:
“杨主任,上个礼拜统计的时候,不是白阮产量第一吗?”
正要给王秀琴颁大红花的主任,蓦地停下动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拉下脸蹙起眉毛训斥道:
“还有脸提!等会儿我就要让白阮那个丫头片子自我检讨呢!”
白阮一惊,“主任我怎么了?为啥让我做检讨?”
杨秀珍也不给白阮留面子,当着所有车间职工的面,就指着白阮骂道:
“你还有脸说!你打出来的结一点都不牢靠,轻轻用手一拉就断了。
你说给我说说是咋回事?”
“什么?!咋可能!”白阮难以置信。
她打完结后都检查过,质量绝对没问题,这不可能!
“咋可能?我难道还能诬赖你不成?”杨秀珍说:
“呶,做的纱都在这了,自己来看。”
杨秀珍说着,把白阮的纱管拿了出来,从上面扯下来一截带着结的纱线,轻轻一拉,那个结果然开了。
白阮和宋胜男焦急地走到车间主任跟前,拿起纱线仔细检查。
她们发现,这个纱线上的大部分结,打的都不对,所以导致一拉就断。
“这不是我打的结。”白阮拿着纱线震惊地说:
“主任,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之前打的结都没有质量问题,为啥上个礼拜会出这种问题呢?”
杨秀珍扬起脑袋,不可一世地说:“咋?你这话意思是我把别人做毁的算到你头上了?
你为啥出问题我咋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白阮说完,杨秀珍便向着全车间职工义正言辞地说:
“我理解同志们想要争做产量第一的荣誉,但是不能以牺牲质量为代价啊。
质量不合格,就算产量再高,那也是废的!
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厂里的纱线,就是浪费国家资源。
你说,你该不该做检讨?”
宋胜男还想冲上去说几句,但白阮拉住了她,向她摇摇头。
之后,闪身走到杨主任面前,对她一字一句道:
“主任,我打的结绝对没有质量问题,所以我不会做检讨。
下来我会找出来到底是谁搞得鬼,然后给您一个交代。”
“你...”
杨秀珍刚说一个字,就被白阮打断:
“好了,咱们赶紧干活吧,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到十月一了。”
说罢,便和宋胜男一块转身往自己的细纱车而去。
其他人见白阮和主任闹了不愉快,也都不再说话,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准备干活了。
杨主任见白阮像个领导一样还指挥她干活,气不打一出来。
但车间女工们都已经回到自己位子上,她也没办法再叫大家出来,气得她在原地直跳脚。
这件事过去之后,大家还是照常认真干活。
等到白阮和宋胜男上完白班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纺织厂车间内极高的气温,一台台机床震耳欲聋的噪音,以及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棉絮,都让女工们的身心受到慢性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