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子之后,三郎就跟在齐熵身后,嘟着嘴,显然不高兴。
“不要住,这里。”三郎嘟嘟囔囔道。
“放心,咱们不是真住。我就是好奇,为什么那位杨大少一听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就这么殷勤的想让我住下。”齐熵笑道。
摸了摸床上的被子,天气渐热,被子用的也是薄被,只不过摸上去外面那层被罩却是金丝绸缎的,滑溜溜,手感很是不错。
齐熵今天下午在杨府走了那么久,早就累了,在床上一趟,鞋也没脱,靠着床头,笑眯眯的不知在想什么。
........
杨大少坐在书房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情绪。
“.....你觉得,那位齐姑娘查出来的凶手,会是真的凶手吗?”
“肯定不可能!一切痕迹我都已经抹掉了,即便要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况且,杨老爷的死,本就与我们无关。”一身素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斩钉截铁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位齐姑娘,给我的感觉,莫名就有一种,她好像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不单单是只知道下毒的人。”未曾言明的话,两人心知肚明。
屋内的那男子不由看向杨大少,他低垂着头,把玩手里的玉扳指,看着有些漫不经心,但男子却从不敢轻看他。
“大少爷想怎么办?”
杨大少没接话,反而问道:“之前说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男子微愣之后反应过来道:“那位齐姑娘身边总跟着那个叫三郎的,怕是不大好动手。”
若不是杨大少不让他去动那个有点傻子样的少年,他又何必如此束手束脚。
“你说得也是。”杨大少点头。
“不如这样吧,我找个机会帮你把那个叫三郎的少年引开,然后你见机行事如何?”若是这样他还不能办成此事,那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男子内心虽并不想让杨大少爷插手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有大少爷的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我一会会让人去通知你。”杨大少摆手道。
等那男子走后,杨大少走到多宝阁那边,从暗格里抽出一个半臂宽的画轴来。
缓缓展开,上面却是一副人物画,且画的还是个男子。
杨大少看了半响,唇角挂着莫名的笑容,之后收了画轴,重新放好。
将管家叫了进来。
“齐姑娘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大少爷的话,都安排好了。就在东青院。只不过齐姑娘说他们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院子里除了一个帮忙仆妇,再无他人了。”管家低眉敛目很恭敬道。
“嗯,你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杨大少爷轻叩两下桌面,就有个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袅袅款款,妖娆妩媚,很是漂亮。
但身上却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
即便屈膝福礼,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少爷。”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杨大少站在烛台边,手里拿着剪刀,将已经有些长了的烛芯剪去一点,缓慢道。
“少爷想让媚娘去将那小公子引出来吗?”女子声音缱绻温柔,带着说不出的靡靡之味。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杨大少放下剪刀,走到女子身侧,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子的脸颊,语气温柔又谦润。
女子心跳速度快了几拍,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少爷看得起媚娘才是。”
“去吧。”杨大少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笑道。
媚娘看着他擦手的模样,眼神闪了闪,随后便屈膝离开。
东青院内,齐熵听到叩门声响起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将手上的叨叨交给了三郎,又让他藏了起来,这才去开门。
只不过,见到门外那位在月色下更显莹白如玉般漂亮的女子时,她不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眼神兴味的看着这女子,没有说话。
“齐姑娘,”媚娘先是屈膝施礼,之后继续道:“奴家是大少爷身边的媚娘,大少爷担心二位第一次在杨府留宿,怕有些不习惯,睡不安稳,便派奴家来打点一番,还请齐姑娘不要见怪。”
她说话娇娇柔柔的,声音听着人如春风拂过,很是舒服。
明显是特意训练过了的。
若是一般的人,怕是此时已经让她进屋了。
但齐熵可不是那种随意就被蛊惑的人。
眼神清明,拢着双手,似笑非笑看着这位媚娘,“打点什么?睡个觉而已,我们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和大家少爷,有张床就能睡。”
媚娘抬头见齐熵居然对她的媚术半点不受影响,不由微微愕然。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敛下,面带笑容继续道:“虽然如此,但到底是大少爷将您二位留下,怎好如此随意,岂不是怠慢了二位。”
她的声音比刚才正常了不少,但还是很动听。
齐熵见她不进来就不会走的样子,干脆让人进了门。
媚娘进屋之后状似随意扫了一眼屋子,却没有见到那位公子,心底疑惑,却也没有当下就问起来,而是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准备开始布置。
齐熵就这样拢着袖子看着她摆弄。
不过一会,原本还有些清冷的屋子就变得奢华漂亮了很多。
甚至不知道大半夜还从哪里弄了两束白玉兰插在画着梅兰竹菊的梅瓶内。
做完这些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这一个小时内,媚娘连三郎的踪影都没看见,等都布置好了,这才状似无意间道:“东西都已经打点好了,只是不知齐姑娘和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可还满意?”
她不问三郎去哪里了,也不问这么长时间了,三郎为什么一直没出现,只笑盈盈说出这么一句来,齐熵就知道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不仅聪明,还有手段。
“还行,挺漂亮的。至于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齐熵故意顿了顿,就看到那媚娘的眼神闪了闪。
果然是冲着三郎来的。
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撞破他们谈事的缘故吗?
感觉又不太像。
若真要找麻烦的话,也不至于拖到今天。
而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齐熵转念又想起她晚上跟杨大少说的话。
看来,诈一诈还挺有用。
这件事即便凶手不是那位杨公子,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既然如此,那找三郎做什么?
就算要杀人灭口那也应该是来找她啊。
齐熵幽幽看着那位媚娘,继续道:“他说在这里睡不习惯,所以我让人把他送回去了。”
媚娘微愣,她可没得到消息说那位公子出府了。
不过她反应很快,不过一瞬的愣神就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奴家便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等她退出去之后,齐熵也没歇下,而是从屋里找了本闲书出来看着。
至于藏起来的三郎,她也没让他出来,而是让他继续躲着。
毕竟谁也不知道,等会会发生什么。
手中的书翻了约莫一半,屋外的梆子敲到了二更,齐熵吹灭了灯烛,却没有上床,而是静坐在屋内,等待着。
一直到近四更天,屋外这才传来细微的动静。
门栓被人用刀轻轻拨开,有人走了进来。
脚步轻盈,甚至听不到一丝声音,一看就是有身手的人。
齐熵坐在阴暗处,双眸睁开,看向那个直奔床边的人,突然出声:“夤夜拜访,不知这位‘贵客’有何贵干呀?”
她说话还是笑盈盈的,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而那个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听到齐熵的声音,意外了一下之后,很快回神,压低了嗓音,又沉又冷道:“当然是来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齐熵说完直接喊了一声“叨叨”!
被三郎紧握在手中的叨叨立马飞了出来,身上发出刺目而耀眼的白光。
男子直接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白光照的晕眩过去,倒在了地上。
齐熵上前,将人脸上的面巾拔了下来。
“咦,居然亲自上了,还挺敬业。”齐熵看着那熟悉的面容道。
此时三郎也从藏身的衣柜里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那个男子,不忘用力踢了两脚。
那男子即便晕厥过去,也还是能感觉到疼痛。
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三郎生怕他因此而醒了,会坏了齐熵的大事,忙后退两步,有些害怕的看着那个男子。
“不用担心,他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齐熵老神在在道。
而杨府以及杨府周围住着的人家,有人晚上起夜,就看到一阵白光从杨府突然发出,让他们恍惚以为天亮了。
但那光芒又很快隐下去,好像产生了幻觉一般。
有人没当回事,有人却觉得这不是吉兆。
又想起杨家的老爷最近死了,但杨家人却不发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更加觉得那白光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所以第二天,杨大少爷发了丧,整个杨府也都挂上的白幡,但除了相熟人家以外,隔壁左右的邻居来的却不多。
杨大少并不知道这是何故。
只不过在看见齐熵完好无损出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先生失手了。
面上却还是一拍温润,带着些许悲伤,迎接过来祭拜的客人。
而齐熵,安排好那个想要谋害她的人之后,齐熵就带着三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县衙,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来。
而三郎早就起来了。
只不过因为昨天睡得晚,所已精神看着不大好。
齐熵出门要洗漱的时候,先前那个在院子里伺候的婆子再也不敢怠慢齐熵他们,所以很快就将洗漱的东西准备好送了过来。
结束之后,齐熵在县衙用了午饭,准备往杨府去。
但她不打算带着三郎。
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县太爷自然是一早起来就知道了。
也很赞同不带着三郎,只不过自己却是执意要跟着,甚至还多带了几个差役。
三郎这还是第一次齐熵出门没有跟着,他很不习惯,很想跟上去,但他不傻,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去了也只会是累赘。
只不过,让他一个人待在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地方,他很是不安。
在屋里来回走动,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而齐熵和县太爷一行人去到杨府,虽然是因公,但还是买了香烛纸钱,给杨老爷上了柱香。
齐熵在旁边看着,并未有要上香的打算。
只县太爷上了。
杨大少知道县太爷是来做什么的,招呼完客人之后,便将杨夫人和他那位弟弟给喊了过来。
“母亲,我这边有些事要跟县太爷商讨,父亲这边还请母亲和弟弟辛苦些,结束之后我便过来。”
杨夫人正要点头答应,却听原本站在旁边的齐熵道:“不必这么麻烦,这里就让管家看着好了,你们杨府的人,一会最好都到现场去。”
“那怎么行!这里还有这么多宾客不说,我们作为老爷的亲人,怎好让管家在这里招待,自己却跑了的!”杨夫人一听齐熵的话便摇头道。
齐熵耸了耸肩,“那就再等两天,等你们丧事办完了我们再谈?”
反正这事儿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齐二郎还没回来,她虽然知道了凶手是谁,可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了。
正好缓两天也行。
她还想回趟家。
齐熵话音落下,杨大少和县太爷都下意识皱眉。
这件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这样拖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但如今老爷的丧事没办完,那就没办法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
而且听齐熵的意思,大家不在一起,那这案子就不好说了。
县太爷还是相信齐熵,看了她两眼之后,沉声道:“既如此,那便按照齐姑娘的意思,等杨老爷下葬之后,这件事再行处理。”
“只不过在此期间,还请杨夫人和杨公子约束好家里的下人。若是我们再次上门,发现少了人,到时,这个责任,却是要杨公子来承担的。”县太爷又道。
这缓两天可不是用来给凶手可乘之机的。
而且关于那位要杀齐熵的人,到时也要一并弄清楚才是。
只不过,县太爷和齐熵刚回到县衙,牢头就过来回话,说是昨日送过来的那位服毒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