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司默觉得世界上最虚假的两个字眼便是“如果”和“罢了”,但现在……
“罢了。”
看着眼前因为醉酒,而难得显出乖巧模样的女人,他忽而极轻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少年眼里极快晕开,然后消散。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只不过是迟钝了点而已。
至于关于她为什么总想着撮合自己和姜芸……其实他早就该察觉到的——这本就是一场预谋许久的计划。
从最初见到姜芸和谢晏之时,他们都已经是计划中人了。
虽然不知道师尊到底在计划些什么,但是可惜……这些计划注定无法实现了。
司默笑了笑,带着些许释然。
他并不介意苏荼计算他,因为这些计划在他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时,就已经约束不到他了。
既然师尊喜欢把他当孩子,那他也不介意随她开心。
——他会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生活,直到她完全离不开他,直到她不舍再把他推给别人。
但在此之前……
他所要扮演好的,就是她的弟子。
灯火阑珊处,少年仰脸笑得乖巧,一如往常:
“师尊,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意识混沌时,熟人的话向来更能激起人的安全感,苏荼也不例外。
然后仙尊便看见少年又笑了起来。
他今天似乎格外奇怪,一会儿低气压能吓死个人,一会儿又笑得这么好看,放在现代……不是,即便是在这个玄幻的世界,也能迷死个人。
醉酒的苏荼思想简单,因此此时看到少年笑,也只是感到有些惋惜。
——浪费了,这样好看的笑容。居然只被自己给看到了……如果姜芸在场的话,那爱上反派岂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了?这样自己也能早点回去了。
这般想着,苏荼的情绪忽而又有些许低落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是自己这副全心全意信赖不设防的模样,才会让司默露出这般愉悦轻快,发自内心的笑颜。
*
翌日清晨。
预想中的宿醉后的头痛并没有到来,相反昨日的苏荼居然难得地做了个美梦,起来时也是神清气爽的。
但奇怪的是,她脑海里的记忆止于喝酒前拦在司默身前的那一段,再后面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按理说,就算是喝断片了,那样至少会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也不至于想她这样,一点儿记忆都没有……更何况,酒精虽然能麻痹大脑,使人快速地进入睡眠,但却也只会浮于浅层,并不可能想她这般睡得如此踏实,醒来后也是一点儿副作用都没有,这太不科学了……
苏荼皱眉。
在自己最近的一次记忆里,所出现的人物就只有魅魔司默和姜芸。
她记得她原本是想把到处吃喝的姜芸带到司默身边,给两人独处的空间培养感情的,谁知自己一转眼,便看见自家的小白菜,正被一个不知名魅魔给拱着,甚至还被哄骗着喝酒,然后自己一气之下……
唉。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苏荼就感觉头脑在隐隐作痛。
不过说到底,自己也是有些过于激动了。
居然在那样的场合,直接把自己给喝得神志不清了,不过也幸好有司默……不枉妈妈苦心栽培精心呵护。
等等……
苏荼突然皱了下眉。
司默?
明明昨晚自己的记忆仅存在于给司默挡酒之前,为何她会下意识地觉得当时保护自己的就是司默——就像下意识那般?
明明在场的有那么多自己人,为什么她想到的却偏偏只有司默呢……是因为当时最后出现在自己记忆里的人,只有他么?
但苏荼心知,自己决计不会是一个如此武断感性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昨天保护自己的人是司默,抹去她喝酒之后记忆的也是司默。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自己醒来时的种种表象便可以看出,司默对她并无恶意……昨日醉酒意识混沌便是一个最好攻破她的机会,司默若是想下手的话早该下手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做这么多?
这里可千万别说司默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又或者是为了取得苏荼信任这类说辞,苏荼可不信。
可既然他对自己并无恶意,那他又为何要抹去自己的记忆呢?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还是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思路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女人皱了皱眉。
就在她刚准备下床找除司默以外的人求证时,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好巧不巧,进来的这人,正是司默。
苏荼:“……”
女人抿了下唇,刚活泛起来的心思瞬间沉默了下来。
那人倒是亳不见外。
只见他端着一盆水走近,见苏荼坐起便冲她笑了笑:“醒了?”
是一如既往的温软。
说话间他将水盆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将挂在手臂上的毛巾取下,在水盆里蘸水拧干,最后递到了苏荼面前:“擦擦吧。”
动作熟稔又自然。
“……”苏荼表情顿了顿,旋即慢吞吞地接过,“谢了。”
有人帮忙拧毛巾,她倒也乐得清闲。
虽然他这个殷勤献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是了,
苏荼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少年当真在一旁默默地守着。
等到女人擦完,手刚放下那毛巾便又被少年给接了去。
又是一轮的清洗,拧干之后,这条毛巾再次被少年送到了苏荼手中。
在仙尊的注视下,司默神色自然,眉眼间含着温软的笑:“手也擦擦。”
苏荼:“……”
她怎么感觉自己这是被司默……当成个断手断脚高度瘫痪的病人了?
有些想法一旦产生,就很难再走出去了。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苏荼仍旧没有多说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女人神色淡然地接过毛巾,然后又从容地擦了擦手指。
做完这些之后,司默终于起身……看样子是打算放过她了。
“……”不知怎的,苏荼竟然松了口气。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