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正在查阅着手中卷宗的夜承煜眉头一蹙:“为何是你来送饭?”
被他这么质问,宋云泠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将那盘茯苓莲花酥端了出来:“我今日特地做了份点心,不知合不合王爷的胃口。”
夜承煜的目光落在那盘精致的点心之上,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他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块到碗里,目光灼灼:“王妃大病初愈,还是休息去吧,饭菜我让人送到房内去。”
宋云泠心知他定然不会相信自己,虽觉得有几分无奈,但也无可厚非。
“那王爷慢用,妾身回去歇着了。”
她前脚刚出门,夜承煜便将筷子抛下。
“李昀!”
躲在暗处的李昀立刻冒了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夜承煜端起那盘精心摆盘的荷花酥,递给李昀:“拿去检验。”
李昀方才也看到了宋云泠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心中更是不屑,便立刻应了下来。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李昀便又匆匆赶了回来。
“王爷,末将回来了。”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那糕点中并无毒物,只有些寻常的食材。”
夜承煜的脸上到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毕竟一个人即使再过善于伪装,也不至于能将睡梦中的言语也控制得如此精准。
从她那日的梦呓看来,恐怕她与夜致远之间的浓情蜜意,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望着剩下的荷花酥,夜承煜捻起一枚,放入口中。
尽管早已凉透,但糖桂花的味道还是立刻捉住了他的舌头。
“手艺倒是不错。”
夜承煜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眼底透出一抹同情之意。
身为庶女,生母又没有名分,即便贵为丞相家的千金,其实日子也不会比奴仆好到哪儿去。
想必夜致远也正是拿捏住了这点,才敢威逼利诱地让她来祁王府做探子吧。
一声轻叹响起,夜承煜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紧闭的房门上。
“倒也……是个可怜人。”
日子又照常过了几日,看着宋云泠每日兢兢业业地“下毒”,探子便也懒得来盯着了。
为了不让夜承煜吃腻,宋云泠每日都要换着法地用这包茯苓粉做点心,如今探子走了,她倒是可以歇上几日。
好不容易得了闲,朝中却又来了消息。
今年的春围狩猎要开始了。
宋云泠本不想参与这种事情,但夜承煜却不知为何向皇上言明自己新婚燕尔,不忍与王妃分离,臊得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满面通红,痛快地准了他携王妃一同参与春围的请愿。
到了出发的日子,宋云泠望着王府门口的高头大马,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王爷,我、我不会骑马……”
夜承煜凤目微睨,一言不发地上了马,冲她伸出手来。
宋云泠微微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将手放上去。
“王爷这是……”
夜承煜目光微冷:“自然是载你同去,怎么,还要本王亲自下来抱你不成?”
宋云泠喜出望外,连忙递上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纤细的指尖刚搭上微凉的掌心,宋云泠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处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即便已然重生,她仍是夜夜梦回死去那天,挖心剜骨的痛楚时时相伴。
然而感受到自己靠着的宽阔胸膛,一股莫名的安心却涌上了心头。
宋云泠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连马匹的颠簸都不觉得恐惧了。
心之所向,便是归处。
不过三月,山上的猎物不肥,猎物大多都是禁卫军事先准备好的,本质上不过是个消遣而已。
但作为小皇帝的首次春围狩猎,自然热闹非凡。
文武百官纷纷换上了利落的劲装,都想在这少年皇帝面前拔得头筹。
披着件雪狐斗篷的夜致轩面色红润,虽仍稚气未脱,可也渐渐有了些英气。虽然他还不能独立起码,但依旧昂着胸,气势十足。
“诸位爱卿,今日无论品级身份,各凭本事!”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只飞禽走兽被从笼中放出,冲入了早已布置好的围猎场之中。
好斗的武将们早就拍马赶上,一时间场上只剩下了一些老迈的文官和夜承煜夫妇两人。
见他不懂,宋云泠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附在他耳边说道:“王爷不必顾虑我,将我放下便可。”
夜承煜淡然瞥了她一眼,手中缰绳一抖,胯下的乌云踏雪便猛地冲了出去。
宋云泠只觉得脸颊两侧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呼啸着从她耳畔刮过。
行至林中,已有不少地方响起了欣喜的叫嚷,显然是猎到猎物了。
宋云泠左右观详,望见一处草丛中窸窣攒动,连忙扯了扯夜承煜的衣衫:“王爷,那有猎物!”
可夜承煜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上挑的凤目中带着轻蔑之意:“不过是只兔子。”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一只灰黑色的兔子便从树丛中窜了出来,惊慌地向深处逃去。
可还未等它跑进深处的树丛,一个影子便由空中侵袭而下。
宋云泠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金翅巨鹰一爪将兔子捉了起来,振翅腾空。
她还在惊诧之际,夜承煜却已经搭上了弓弦。
刷!
三只箭只同时破空而出,直直冲着那巨鹰而去。
一声惨鸣,那巨鹰竟是应声而落,砸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上辈子她倒是见过夜承煜暗藏的绝学品字三箭,但想不到狩猎也有如此威力!
宋云泠眸子一亮,主动下了马:“王爷在这等着吧,我去给你捡回来!”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夜承煜唇角微动,却也没有阻止。
宋云泠掀开遮挡的枝条,顺着血腥味寻到了那只早已死去的雄鹰。
然而这鹰旁边,却已经有了个令人厌恶的身影。
宋云泠眼底闪过一抹嫌恶,薄唇轻抿,漾起一个笑来。
“致远哥哥,你怎地在这里?”
见她过来,夜致远也是一惊,但只是一瞬便调整好了状态:“泠儿?这鹰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