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语用尖长的指甲,挑起帷幕,言语轻缓:“难道无事,哀家就不能找你?”
“夜致远之事还得细查,若无其他事情,先行告退。”
说罢,夜承煜转身便走。
“你如今娶了宋丞相之女就不要我了是吗?”
杨舒语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拉开纱帐,将夜致远死死抱住。一双好看秋瞳缓缓落泪:“煜哥哥,留下陪我一下可好?这深宫之中,一个人实在太冷了。”
“太后,请您自重。”
夜承煜想覆开她的手,不想她却抱的越紧。
“若是没有先皇从中作梗,我早是你的妻了。你便半点都不恨吗?”
“若你想要,整个皇庭都是的你,求求你不要再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夜承煜深邃的眸子波澜不惊,他与杨舒语不过媒妁之言,哪里来的那么多深情。
他挣开杨舒语的手:“太后娘娘,如今我只求将轩儿育成一代明君,至于其他,并不在意。”
他挣开束缚,转身行礼:“微臣真有急事,就不多奉陪了。”
“那宋云泠你也不在意?”
杨舒语双手脱力垂下,秋瞳里满是嫉妒。
夜承煜脚步一滞,转而离开了慈宁宫。
夜里,祁王府门前。
宋云泠又急又气的踱着步,这个夜承煜竟然独自去慈宁殿,深夜不归。
他与太后的关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春寒料峭,风吹的骨头都痛。
李昀不停劝慰宋云泠:“王妃,外头天寒,还是去里头等祁王吧。”
“不,我就是要找王爷讨个说法。”宋云泠杏眼里全是固执。
她现在既是王妃,便应尽王妃的职责。
“要跟本王讨什么说法?”
夜承煜远远就听到声音,拉开马车帷帐,看到了自家气恼的王妃。
他还未下车,宋云泠拖着沉重的华服向他走来。
她严肃且不满,“王爷已然成家,怎的不能洁身自好偏去见旧相识。此事若传出去,旁人如何议论你,怎样看待我。”
夜承煜诧异,虽与太后清清白白,但被她如此质问,却仿佛他当真做了什么。
他不愿与她争执,将烫手山芋丢回去,语气平缓,“你不是一样在宫里见了老情人。”
“我是为了……”
被他平静的目光一扫,宋云泠哑口无言,懊恼不已。
她怎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还不是为了王府的名声。”宋云泠嘀咕一声,负气回了府。
夜承煜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黑眸微沉。
她手上仍系着夜致远的帕子。
夜里,一点如豆星火,在宋云泠身侧小心摇晃。
她忍痛小心翼翼揭开手上的帕子,在药盒里翻翻找找。
门吱呀一声,一个严厉呵斥随之而来。
“宋云泠,不想死就别乱动。”
夜承煜看着她手掌心那条蜿蜒丑陋深可见骨的伤痕,暗起恻隐之心。
从盒子中找到一瓶药,极为专注,小心翼翼的给她抹在伤口上。
药敷在伤口上又辣又痛。宋云泠忍不动了一下。
夜承煜生气蹙眉,侧目看她:“这点小伤很痛吗?”
这话宋云泠就不爱听了,小声嘟啷道:“伤不在你身上,痛的自然不是你。”
“……”
夜承煜不知为何对她就是生不起气来。
上药的力度不由减轻,还轻轻的吹了下伤口。
“这回呢?还痛?”
宋云泠不说话,乖乖的没动弹,杏眸看着夜承煜的侧颜。
昏黄的烛火下,他凤眼低垂,薄唇微微翘起,侧面的轮廓比白日里显得更加俊美诱惑。
前世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一看才发觉他的绝世神颜。
“有心盯着男人看,还是不够疼。”夜承煜包扎时稍微加重力道。
“疼……”宋云泠怒目圆瞪,负气的背对她。
他竟如此腹黑!
宋云泠心中有气,很快便沉睡。到了后半夜,一阵阵恶寒直往四肢百骸乱蹿。
黑暗里,夜承煜从城墙跌落,倒在血泊,头颅挂在城墙。
夜致远一剑刺穿她心脏,在她耳畔宣告与宋莺歌的婚期。
......
夜承煜被宋云泠不安分的乱动给弄醒了。
他睁开惺忪凤眼,阴翳的脸挂着一丝无可奈何。
起身点燃烛火,正要为她擦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却被她用力地抓住了手。
宋云泠的头不停在枕头上晃荡,嘴里小声呓语。
“我好悔……”
“夜致远,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
夜承煜任凭她拽着自己手,豆大的血珠从她指甲缝隙溢了出来。
他不由蹙眉,这个女人身上的戾气很重,对夜致远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但他所了解到的却并非如此,她到底还隐瞒着什么,又在后悔什么?
翌日一早,夜承煜便起身入了宫。
小皇帝早已侯在了那里,垂及地面的珍珠帘子后,还隐约坐这个女人的身影。
“陛下,太后。”
夜致轩连忙虚扶了一记:“皇叔免礼。”
夜承煜端正坐下,一叠朝本就递到了他眼前。
“这是昨日那事之后,这些‘忠臣’给朕递的折子。”
夜致轩恨恨地攒紧拳头:“里面都是指认皇叔你私贩军火,意图谋反的。”
夜承煜凤眸微抬,如同深邃的幽潭,缓缓言道:“那陛下认为如何?”
夜致轩小手一拍,猛地站起身来:“无稽之谈!这里所谓的证据没有一个站得住脚,不过是在逼迫朕治皇叔的罪罢了!真当朕软弱可欺不成!”
夜承煜简单翻阅了一遍,除了荣王的党羽之外,竟然还有不少平日里从不参与党派之争的大臣的折子在里面。
阴翳的凤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看来这荣王的触手已然覆盖到了这种地步。
夜承煜将折子轻轻丢在了地上,墨色的眸子中满是轻蔑:“既然陛下知道他们另有所图,那便无需理会。”
夜致轩冷静了几分,微微颔首:“那皇叔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荣王?”
夜承煜墨眸微暗,沉声言道:“臣认为,稍加惩处便可,切不可操之过急。”
“你的意思是让朕把他放了?”夜致轩小眉紧蹙:“皇叔,荣王是起了谋反之心!而且……昨日之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珠帘后的杨舒语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忧虑:“这番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将他擒住,若是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夜承煜神色泰然:“如今荣王在朝廷之上党羽众多,其中不乏几位亲王贵胄。若只是简单的处理掉他,那些盘根错节的逆贼仍在朝上,迟早会出现第二个荣王。”
夜致轩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脸上满是焦虑:“这……这当如何是好!”
夜承煜凤目微敛,轻轻摇头:“陛下莫要惊慌,荣王这种蠢材根本不会吸取教训,早晚会将他那一干人等都牵扯进来,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收网也不迟。”
见夜承煜波澜不惊,夜致轩的神色黯然了几分。
若是皇叔来坐这皇位,定然比自己要好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