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眼所见,陈月清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记忆力竟然会丧失得这么快。
他唇瓣哆嗦着,想和陈卿阎说些什么,却因为颤抖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陈月清的眼眶忽然红了。
“大人你……”
陈卿阎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努力的想回想起刚刚发生过什么,却只能记起一个朦胧的影子。
他还记得自己和安子篱站在这边说过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陈卿阎确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关于张生和他说过的那些事,陈卿阎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陈大人如今的情况,轻则会导致痴症,重则会将以前的记忆全都忘了。」
张生的意思是要告诉陈卿阎一定要提早做好准备,因为这种病一旦不能根治,就必然会影响他的终生。
如果说站不起来和失语还能给陈卿阎留一条出路,那么记忆的缺失是一定会让陈卿阎丢了官职的。
到时候即便是皇上想保他,也是无能为力,因为没有人会希望一个转头就会丧失记忆的人来做这个当朝的首辅。
可很多东西对于陈卿阎来说终究是身外之物,他并不在乎虚名,也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他只是不希
望自己忘记那个点亮了他灰暗生命的女子。
陈卿阎忽然抬起手来,用力的砸向自己的头。
陈月清被陈卿阎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陈卿阎的手。
“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陈卿阎不顾阻拦的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头。
“想起来!你给我想起来!”
陈卿阎的眼中瞬间布满红血丝,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无助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他细细地去回忆着安子篱的面孔,想让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清晰一些,再清晰一些,可是他越是想回忆起安子篱的面庞,就越是面目不清。
陈卿阎逐渐绝望,他不想这样,不想就这样忘记和他共患难股的安子篱,忘记他们许诺终生,他们还没有成婚,还没有孩子,他不想就忘记这些!
“大人您别折磨自己!”
陈月清的眼眶也酸涩的不行,他紧紧地攥住陈卿阎的手腕,不让他再伤害自己了。
“会有办法的,张生先生是圣手,连之前您的病症他都能治好,这次怎么就不行了?他还有那么多的同僚,再不济还有太医,总有人可以治好您的病。”
真的可以吗……
陈卿阎茫然的抬起头来,忽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渺茫。
他怕就怕这个病真的不能再控制了,曾经经历过千难万险,陈卿阎都没有害怕过,可是在这一刻陈卿阎怕极了。
那种感觉就如同流沙事与掌心一样,握得越紧,越是抓不住。
过了半晌,陈卿阎声音颤抖的说道。
“回家。”
“现在就回府吗?”陈月清问道,“您不再等一等大姐姐了吗?”
“不等了。”陈卿阎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垂下眼眸,“如今这个样子,又该如何面对她?”
曾经许诺给安子篱海誓山盟,答应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但是在这一刻,陈卿阎忽然又有些犹豫了。
陈月清张了张嘴,他想告诉陈卿阎。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安子篱都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可是在这一刻,陈月清却说不出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哪种选择是最好的,只能先遂了陈卿阎的心意。
二人带上了陈彦衡,直接回到了陈府。
而安子篱那边见过了蒋氏和安信侯府其他人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出来寻找陈卿阎,结果回到了水榭这边之后才听说陈卿阎已经走了。
这么快呀……
安子篱有些失落,也是,他们回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陈卿阎却一直没有回府。
虽说他和他的母亲关系并不好,但是作为儿子,既然已经回到了京城,总不回去看望母亲到底不好。
反正安信侯府离陈府也不远,明日再见也不迟。
安子篱转了个身,走向水榭,忽然,她的脚步又停下来。
不知为何,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安子篱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滞了。
她茫然地捂住心口,“为什么有点不安呢?”
安子篱低声喃喃着。
雾华忽然从安子篱的身后走了过来,“姑娘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安子篱摇头。
那种感觉她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好似的。
安子篱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她忽然想去陈府看看,但是思量了再三安子篱又只得作罢。
人家一家老小团聚,她跟着掺和什么?就算想急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们之前不是天天在一块儿嘛。
雾华看这安子篱的表情不太对,就上前扶住了她。
“姑娘是不是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而害怕呀?估计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吧,
不如再睡会儿?这天都快黑了。”
安子篱抬头看了一眼,可不是吗?太阳都已经偏西了,她倒也有些困,便点了点头。
“先回去吧。”
之前皇上把沈家的府邸赏赐给了雾蕊和陈月清二人,不过如今物归原主,自然是需要一番打点,雾华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她也不大愿意回去,所以就还跟着安子篱在水榭。
安子篱说什么都不肯让雾华在伺候自己了,便叫人将旁边的厢房打点了一番,让雾华和自己同住在水榭里,自己身边则换了别人来伺候。
直到更了衣坐在床边,安子篱才忽然想起点什么,便叫了小丫鬟过来。
“花音呢?她怎么没来?”
昨天安信侯府等人回来之后,就出了蒋氏那事,安子篱也一直没有时间顾及花音,这会儿安静下来才想起这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不管是在离开京城之前,还是在回到京城之后,发生的种种都在向安子篱证明这是安信侯府里不安定,一定有眼线。最值得怀疑的也只有花音一人。
她这会儿不在,让安子篱觉得好生奇怪。
“花音姐姐病了。”小丫鬟说道。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安子篱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