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大夫告诉我,只要是病人就得救,不管是谁。”
周成瑞对此不屑一顾,“荒谬,明明是仇敌还救,那是脑子有问题。”
“都是人……”安子篱叹息。
周成瑞说不过她,便道,“你又不是大夫。”
安子篱摊开手,“所以我救不了你。”
周成瑞抱住了头,怎么感觉和这个女人聊天比杀了他还难受呢……
安子篱忙活累了,就坐下来啃肉干。
周成瑞似乎闻到了肉香,忍不住多看了安子篱几眼。
“想吃?”安子篱把肉干递到他眼前晃了晃,“可惜啊,你怕是啃不动。”
安子篱把肉干从周成瑞眼前收了回来,啃的不亦乐乎。
周成瑞咬紧牙关,也就是他现在真的没力气,不然就掐死安子篱。
安子篱一边果腹,一边打量着周成瑞的伤口。
“太毒了,根本就是想让你死前还受折磨,旁人也轻易救不了你。”
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我身边有个大夫就快来这边了,他能救你。”
周成瑞的眼中似乎绽放出了光芒,但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了。
“别吹牛了。”周
成瑞抱紧手臂,“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我。”
“还没治呢,怎么就知道救不活?”安子篱翻了白眼,对周成瑞的话大大的不赞同,“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是从京城来的,应该就是通风报信的吧?你又是王族,应该很被看重才是,搞到了情报,理应好好被请回去才是,难道都没有人保护你?任由中原人伤你?”
安子篱眯了眯眼睛,“我刚来这边就听说官府在修水渠,可是以我来看,这水渠并不能分流,而且也无法浇灌庄稼,根本就违背初衷。”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当地官府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明明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却和汉兰国里应外合,让豪绅们都跑了,反而是可怜的百姓们还以为没事,怎么都不会烧到他们身上。”
周成瑞呆呆的看着前方,“你很聪明,只盼你别被自己的聪明伤了,与皇子为敌,不是什么好事。”
安子篱轻嗤,“无所谓,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我不做,下场就是某些人得不到好处,反而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周成瑞机械的眨着眼睛,“人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变,你只是一个女子,又不在权利中央,可你的未婚夫婿却是权臣,你就不担心
他?”
“我相信他。”安子篱弯起眉眼。
周成瑞似乎是在笑安子篱傻,摇摇头,没说话。
安子篱看向周成瑞,“你既然是王族,按理说应该回去的,为何官府会被授意杀你?”
周成瑞轻哼,“我?我算哪门子的王族?”
他强撑着爬起身来,“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子罢了,常年不得见光,见光了,也只是一个杀人机器罢了。”
安子篱皱眉,看来周成瑞并不是自己想杀人。
“为何不能见光?”
周成瑞转头看向水面,又笑了。
“安姑娘可能听过鲁代文宣帝的故事?”
安子篱微微咬紧嘴唇,半晌才说道。
“文宣帝一生勤政爱民,是当之无愧的好兄弟。可文宣帝崩逝后却流出一桩秘闻,说从前的太子与文宣帝是双生兄弟,只因晚了片刻出生就被送入密室,为的是来日太子遇到不测好让他顶上,但如果太子一直活着,他就一生不能见光。直到文宣帝十八岁后,偶然获得了一次能出去的机会,就杀了太子,取而代之。”
“见多识广。”周成瑞说道,“知道这桩不只是丑闻还是秘闻的事是谁说出去的吗?”
“文宣帝自己。”安子篱说道,“为警醒后世,但也因此被冠上杀父杀兄的骂名,死后的地宫也被人炸了。”
周成瑞冷笑,“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对他千好万好,也抵不过一个错字。”
安子篱感慨着,有些人确实不能对他好。
“你也是文宣帝?”安子篱问道。
“是,也不是。”周成瑞笑了,“我只是一个庶子,和大王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一时辰出生。可是我们二人都与父王出奇的相似,分不清谁是谁,就也被圈养了起来,但是后来我们的长相渐渐不一样了,我就失去了做替代品的价值。”
周成瑞看向安子篱,“只有一点,我和大王一样,出生时就被议储。”
所以无论周成瑞到底占不占储君的名分,他都不应该活着。
所以即便周成瑞被放出来了,也只能是一个迟早要被料理的杀手。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说幸运,他没有和汉兰王长得一模一样,无法做替身,避免了有一日汉兰王知晓内情就杀了他的可能
可说不幸呢?
当今汉兰王还是知道了他的存在,没有给他王族该有的待遇,只让他做杀手,利用完了就
杀。
送完了信,没有价值了,自然得死,而且到头来还是棋子,因为动手的人是中原的官府,回头官府想撇清自己,拿周成瑞说话最好了。
这恐怕也是六皇子的安排吧?
说起来,周成瑞也挺可怜的。即便他现在还活着,可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没名没分,没有祖国,下生起就在为别人做嫁衣。
“这些事……”周成瑞有些焦躁的敲着自己的膝盖,“本不应该告诉你。”
他闭上眼睛,“但反正我也快死了,说了也没什么,至少有人记得我这个人。”
周成瑞看向安子篱,“哪怕你我本应该是仇人。”
安子篱却看着周成瑞的膝盖,“你为什么总是碰那里?不舒服?”
“呵……”周成瑞轻笑,卷起自己的裤腿,一道很长的伤疤赫然显现在安子篱的眼前。
“汉兰王发现我的时候本想将我折磨致死,是父王说,我武功高强,可以做他的影卫,这才留下了我。”
周成瑞看着自己的伤疤,“剜了膝盖骨,就成了残废,无力挣扎,自然为人鱼肉。”
他的眸光暗淡了一下,“你以为父王是念在我是亲生儿子的份上才让汉兰王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