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蕊也知道安子篱是不会让自己出去,便说道,“那我就留在府里接应吧,你外面需要什么,我就在府里替你准备。”
“好,好。”安子篱点了点头,“不过我得去找一趟张生。”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安子篱转过头,只见张生带着自己的两个药童赶来了。
他们各背着一个巨大的药箱,显然是备了十足十的货。
“真是太好了!”安子篱激动的拍手,“我们现在就走!”
安子篱急匆匆的向前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雾蕊,我把雾华留下,有什么事叫她带着底下的人去做,切记注意自己的安全,另外。”
安子篱竖起手指来,“把府里所有的药材都拿出来,我有用。”
“好,我知道。”雾蕊郑重的点了点头,安子篱这才转身跟着张生走了。
昨夜天色太黑,安子篱只看到了城东的方向起了火,却不知这京城的长街上到底变成了怎样一番景象。
听了陈卿阎的叙述,也只能大概想象出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会儿出来了,安子篱才发现这远比她想象的要惨烈一些。
街上已经挤满了难民,
有的是从城东那边逃过来的,身上受了伤。
有的是住在附近的,但是也是满脸的惊恐,连家都不敢回。
他们随身携带好了自己所有值钱的家当,仿佛随时准备逃命。
街上的人太多,他们也不能再坐马车,只能靠走路。
这一路走过去看过去,安子篱就越发的心惊肉跳。
这简直要比京城发生兵变那天还要惨烈百倍,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是城东失火而已,为何全城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张生看到安子篱凝重的表情,便轻叹了一口气。
“如今是严冬,百姓们不敢回家,一晚上就说不定会冻死多少人。而且被烧伤砍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身上的伤便会化脓感染,拖来拖去,把人的精气都耗没了,自然就……”
后面的话,张生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是安子篱都懂。
“可是为什么会化脓感染呢?”安子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现在不是冬日里吗,即便是夏日也不可能这么快呀?”
“所以我怀疑有问题。”张生压低了声音,“人的伤口好治,可是如果伤口上粘了其他的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药?”安子篱抬起头来看向
他。
“十有八九吧。”张生面色阴沉的回答道。
安子篱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昨夜城门失守就是因为守门的侍卫吃的饭中被下了药,说不定那些百姓们也是因此中了招。”
“总之先看看再说吧。”张生四下打量了一眼,“安姑娘,你最好先冷静一些,待会儿到了皇宫那边恐怕你会更接受不了。”
安子篱光是听着张生的话就心头一紧,她抱着一丝的侥幸随着张生去到了皇宫。
那一幕刚映入眼帘,安子篱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晕过去。
只见皇宫的墙根底下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让人一看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远远望过去,竟是一片血红。
那红色是人身上的伤!
他们一个个的就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让人不忍目睹。
张生抬手扶住了安子篱,“你先控制一下你自己,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好……”安子篱深吸了两口气,哆哆嗦嗦的抓住了张生的衣襟,缓和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加平复。
现如今皇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已经出动了,就连皇上身边的那个都被派了出来,可是光靠这些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即便是
安子篱和张生都加入了进来,可对于这些难民来说也不过就是杯水车薪罢了。
张生带着安子篱走过难民堆,放眼望过去,只觉得心头一阵接一阵的疼。
有些人因为受伤过重,已经死了。有些人还活着,但也是气息奄奄。
有些还能叫唤出声来,口中呜呜咽咽,让人一听就觉得鼻子发酸。
尸体和活人挤在一起,那种场面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张生的心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他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能开口说话。
“这样不行,得想办法把尸体和活人分开,否则很容易爆发瘟疫的。”
安子篱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兵荒马乱的年代最害怕的就是瘟疫。
那东西传播的太快,而且一旦传播开来,便会有大面积的人受到波及,到时候死的人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若是事情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过去,他们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了。
到时候就不只是朝廷动荡,恐怕全国都会受到波及,灭国的风险也会更大。
安子篱恼恨的一拳锤向了旁边的墙壁,“这群该死的人!”
难道他们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难道他们是在风雨里长大,一粒粮食都没吃过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算是为了权谋,可一定要搭进这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吗!
安子篱的。被砸出了血,张生叹了口气,“你别折磨自己了。”
他从药箱里取出绷带来给安子篱包扎了一下,“你得打起精神,否则谁来管他们?”
安子篱感觉到手上的痛,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那咱们就先把这些人散开来吧。”
安子篱和张生扎入了人堆里,挨个的劝,可是谁都不肯腾地方。
他们旁边的尸体被烧的不成,样子几乎比恶鬼还要恐怖,可是他们丝毫都不觉得害怕,因为那是他们的亲人。
骨肉分离之痛,远比死亡要更可怕一些。
安子篱和张生磨破了嘴皮子,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点头。
安子篱有些急了,她望向一旁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大姐,您就让孩子入土为安吧,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么难过呀。”
那妇人呆滞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坐在旁边的那个汉子似乎是她的丈夫,听了安子篱的话就怒斥道。
“你不是爹生娘养的?你就不会有孩子?你怎么敢对我们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