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那茶楼已经打了烊,陈卿阎却依旧坐在里面,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小二踮着脚上楼,生怕动静太大,惹怒了里面那位官人。
他佝偻着身子,站在门边。
“大人,小店已经打烊了,要不然您明日再来?”
陈卿阎广袖一挥,从里面掏出一袋银子来,搁在茶桌上。
“你拿去吧。”
小二见到钱,眉开眼笑。
“得嘞,大人,你慢慢喝着,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陈卿阎心中笑骂,见钱眼开。
一直快到寅时,外面终于传来一阵琐碎的动静。
“去看看吧。”陈卿阎低声开口。
暗卫走到窗边,悄悄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只见一道黑影顺着刘府的墙翻了上去。
“大人,来了。”
“来便好。”陈卿阎缓缓起身,“去吧。”
暗卫悄悄下楼,没过一刻钟的时间,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们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
陈卿阎低头嗤笑,鱼上钩了。
门板外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和小二的惊呼,“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砰的一声,门开了,一个人被丢了进来,连滚带爬的摔到了陈卿阎的脚边。
陈卿阎缓缓撇过眼,恰逢那人也抬起头,二人四目
相对,都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这竟然还是个熟人。
陈卿阎眸色渐沉,“把他带走。”
安子篱大病不起,水榭院子被封了起来,侯府里都传安子篱得了一种怪病,就连徐太医都不敢接近了。
因此里里外外都堵的像铁桶一样,这几天水榭里的小厮丫鬟一个都不能出入,搞得侯府人心惶惶,说安子篱是得了传染病,搞不好整个侯府都会遭殃。
就连安信侯都坚决不去探望,气的蒋氏连摔了好几个茶盏。
“你这个父亲怎么当的?女儿生病了,连看都不看一眼!”
安信侯是个大孝子,在蒋氏的怒斥之下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母亲恕罪,儿子也是为了保全家的平安!”
“糊涂。”蒋氏怒极,把拐杖摔了过去,险些正中安信侯的门面,“你薄情寡性。眼里只有你那点儿私欲,生怕满门遭殃,所以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
安信侯跪在地上,大气也不甘出。
“母亲恕罪,就快要放榜了,若是臣儿榜上有名,到时候迎来送往的客人一定不少。侯府里怎么样都好,可一旦波及到外面,儿子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儿子只是谨慎,母亲千万别动怒。”
蒋
氏气得拍大腿,指着松鹤院大门。
“滚,给我滚出去!”
安信侯受到了一番痛斥,灰溜溜的走了。
蒋氏气的扶额,这满门的生死荣辱,难道舍了安子篱一个就可以太平无忧了?
蒋氏身边的婆子走上来,柔声劝。
“老太太,您消消火,侯爷说的也并无道理,是快放榜了。”
蒋氏长叹口气,“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翌日清晨,外面就传进来消息,说是安逸臣中了榜眼。
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大门敞开,送礼贺喜的宾客一波波的往里进。
安信侯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侯府前院几乎快挤满了人,而后院的水榭已经快荒凉的不成样子了。
雾蕊倚在门边,听着前院热热闹闹,气的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猛的推开门。
“姑娘,这侯爷也太过分了吧,您病了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再瞧一眼。”
安子篱正好端端的坐在桌边,哪里还有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她放下手中的书,对着雾蕊一笑。
“父亲一向如此,还没习惯?再说,他不来才是好的,他要是来了,反倒给我惹祸。”
话虽如此,可雾蕊还是气不过,就没见过谁家的父亲这么不疼女儿的!
幸好安子篱是
装病,要是真病,恐怕这会儿都一命呜呼了,安信侯还在前院接客呢。
安子篱慵懒的扶着桌子,站起身来。
装病装了这么多天,确实躺的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再这么躺下去,人都快废了。
幸好科考放榜放的及时,把她给救了出来。
“陈大人那边怎么说的?”
“陈大人说,人是抓住了,不过还需要再审一审。”
雾蕊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来,“说来也奇怪呀,以陈大人的手段,抓住了那人应该很快就审出结果来了,怎么拖了这么多天呢?”
雾蕊原本也不过是一句抱怨而已,可落在安子篱耳朵里,这事情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皱起眉,这不像是陈卿阎的行事风格。
难道他是有自己的考量?
安子篱摇了摇头,稳住心神,坐回椅子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宁途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侯爷说今晚设宴款待宾客,咱们要去吗?”
“不去。”安子篱果断的拒绝了。
左右她装病也装了这么多时日了,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夜深了,可外面的嘈杂声一点都没小,看来是宾主尽欢,还不打算散席。
安子篱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一根玉管狼毫,想写
点儿什么,又迟迟不动笔。
外面忽然传来了叩门声,安子篱慵懒的抬起眼皮。
“谁?”
雾蕊压低的声音传来,“姑娘,陈大人来了。”
安子篱倏地站起身来,看来陈卿阎是来参加宴席了,可是这会儿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安子篱连忙跑上前,打开门,撞上陈卿阎如墨色般的眸子。
“陈大人。”
“我有话同你讲。”
陈卿阎不请自来,这会儿更是直接跨进门内,反手关上了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安子篱还是没有来的一阵紧张。
她向后退了两步,“陈大人有什么急事吗?”
“你阿兄的确是被人所害,和给你的马动手脚的是一个人,你猜的没错,这人现在我已经扣下了,你大可安心。”
安子篱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在听到陈卿阎这句话的时候安稳下来,幸好她这一波豪赌没有出现偏差,如今人抓到了,可以安心了。
但是安子篱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卿阎说的这些话的确每个字都在点子上,可是细品下去,却又觉得每个字都不在。
安子篱狐疑地看向陈卿阎,“可是背后的人是谁?陈大人,可别告诉我您还没有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