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跪在地上许久,皇上和才人也沉默了挺长时间。
周才人试着跟皇上说话,才渐渐打破宁静,气氛又好了起来。
皇帝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没敢起身的婉宁,说:“才人觉得你这侍女,穿自己的衣裳还是丫鬟的衣裳好看?”
才人拖着下巴,看上去悠哉悠哉的:“这个年纪的女性当然是穿各式各样的衣裳,才能彰显曼妙之姿,千篇一律的打扮有什么趣味?”
“那好,朕就允许你以后不必穿丫鬟装,随意一些,能让你的主子赏心悦目才最重要。”
听到皇上在跟自己说话,婉宁这才抬起头来。
“这是皇上莫大的恩典,婉宁你还不赶紧谢恩?”
婉宁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叫什么恩典。愣了一会子,才顺从地说:“谢皇上隆恩。”
“李婉宁,你起身吧。你父亲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才是婉宁最关心的,再次叩谢皇上。
此后的几天,婉宁除了穿丫鬟服装,偶尔也会穿自己的衣裳。她认为在宫中还是穿跟其他丫鬟统一的衣裳才对,不应该搞特殊,可皇上既然下了令,也要遵旨才行。
她本身当然是喜欢穿自己的衣裳了,这让她想起从前来,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像是来到了身边。
既然是一副大小姐的打扮,那应该有个像样的住处才配得上。
皇上认为,原本的李家大小姐,住下人房真的是太委屈她了,于是允许她住在云烟阁的偏殿。
在宫里,谁都清楚,这的确是莫大的恩典。其他不是特别受宠的嫔妃,只有侍过寝的才有如此待遇。等到诞下子嗣,才能成为真正的主子。
住在偏殿,可以说皇帝已经赐了宫殿,姑且可以算得上是这宫里的半个主子。后面能否大富大贵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婉宁心里有些乱,住也不是,不住更不行。
父亲的事还没着落,最终她决定不违抗皇上,不过就是个偏殿而已,住下就是了。
首先她想到了周才人的感受,偏殿突然住了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贴身丫鬟,居于正殿的她在漆黑的夜晚能安睡吗?
因此婉宁第一时间来到正殿,跪在了周才人面前。
周才人见此情景,吃了一惊。知道婉宁心里一定有话说,便屏退掉其他所有人。
她心里清楚婉宁因何会有此举,温柔地说:“婉宁,你起来。”
可婉宁仍然跪着。
“才人,您是最知道我的。我对宫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对皇上更是无心。之所以会住偏殿,只是不想抗命。”
“婉姐姐,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心里只有一个人。我从未怀疑过你,也都看得很清楚,皇上让你住在哪,你就必须住在哪,难道你要抗旨不成?”可见周才人心中并无波澜。
婉宁迫不及待地说:“多谢才人体谅。”
“在外人看来,你也是在帮助我啊。我们抱成一团,力量也略显强大。我们是一条心,我还要感谢你呢。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就可以了。”周才人上前将婉宁扶起。
听才人如此说,婉宁才放心地起来。“我宁死都会跟皇上保持清白,等到了了父亲的事,奴婢会将他原原本本地还给您。”
周才人温和地笑道:“婉姐姐,你也不用立誓了。我们都是女人,知道心里有了人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男人了。纵然他再好,再有权势,拥有得再多。”
“奴婢此刻真的好想冲出宫,冲到哥哥面前。”
“怎么?不能提他啊?一提你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婉宁轻摇摇头:“哥哥的眼光真的是太好了,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喜欢你。英雄不问出处,才人前途无量啊!”
“好了,别夸了。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半个主子,无须在这伺候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婉宁调皮地在才人肩上捏了几下:“我就要伺候在才人身边,像从前一样。”
“皇上对你施了大恩,你一定想了很多。今天怪累的,先回房休息,明天再过来。”
婉宁想了想,才人说得也对:“那奴婢遵命。”
婉宁刚回房,萧飞燕就进来了。今晚皇上不会来了,她便利落地伺候才人就寝。
守在才人身边的她,时不时想起婉宁房里的孤灯。
“才人,奴婢应该伺候您,但是婉宁小姐是奴婢真正的主子,奴婢想过去陪陪她。今晚她房里分外安静,她一定在胡思乱想。”
“燕姐姐,我明白,你去吧。”
“可是,才人您?今晚奴婢跟婉小姐都不在您身边,您需要一个可心的人啊。”
“我身边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吗?你放心去吧。”
“婉宁小姐要时不时面对皇上,您宫里的人不够用,我们应该再找两三个稳妥的人来伺候。”
“嗯,平时你留意一下。”周才人答应着。
当萧飞燕来到偏殿,婉宁正在写字,她看起来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一定很烦躁。
“皇上要赐宫殿,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要抗旨吗?用性命守住底线,我不想在别的小事上面与皇上起冲突,认为一个小小的奴婢不识抬举。他可是皇帝,专横跋扈,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权说‘不’。”
远远的就听见婉宁的抱怨,在燕儿面前,她的大小姐脾气马上就显现出来。
“小姐,知道您很烦,更烦的恐怕在后面呢。您要不要去跟高少爷解释一下?赐您宫殿这件事在高少爷心里可不是小事,他早已认定您才是他的妻子,又怎能容得下其他男人给您归宿?”
“燕儿,你是来给我纾解心结,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您之所以烦躁和需要跟少爷解释,这不都是一回事吗?”
婉宁问:“这种事情跟男人报备管用吗?会不会火上浇油?”
萧飞燕若有所思:“进退两难,不过凭直觉,说了比不说要好很多。虽说两人当以信任为先,奴婢觉得对于高少爷应该稍加安抚才是。省得以后他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会像山洪暴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