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入夜的梨园非常安静。婉宁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心却在翻江倒海,她回想着从前发生的一切,快乐的,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甚至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
一园子的梨树长得很茂密,显得分外清幽。
在这幽静的环境里,她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师傅智阳。家里出事以后,就没有空闲去师傅那里了。不知道他搬家没有?
婉宁终于打起精神,她执着于让哥哥彻底答应自己进宫。心想,要不让师傅说服哥哥,师傅跟自己一定是同样的心思。正好许久没有去隐雾山了,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他。
婉宁说:“哥哥,我们前两天吵了一架,要不我们明天一早去隐雾山散散心?而且我们好久都没去看师傅了。”
高子昂微笑看着她:“好,妹妹的提议非常好,明天我们一早就去。这个季节,太阳还未出来时,空气湿润且清新,茂盛的青草上颤动着晶莹的露珠,跟自己最爱的人牵手走在林间小路上就是一种享受。”
“嗯。”
翌日,天还未亮,高子昂就来到了李府。他来时,婉宁都还未起床。这种时候,他显然比婉宁要兴奋许多。在他的敦促下,婉宁才起来梳洗打扮。
因为要走山路,她只想穿得越利索越好。
二人在李府上简单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达成一致,没有骑马,正如高子昂所想,一路牵着手,一路步行,一直到隐雾山。
在山下歇息了一会儿,两人再次手牵着手启程,铆足了劲往山顶进发。
这对于高子昂来说,小菜一碟。可对于婉宁来说,就有些吃力了。她平时缺乏运动不说,时不时还发生一些事,造成心情不好,影响食欲,也就导致营养缺乏。
面对早已气喘吁吁的婉宁,高子昂心里乐,还不时将婉宁揽在怀里,整得她喘不过气来。他更知道婉宁的脾气,小丫头这种时候必定不肯认输。
“婉宁你若累了,不妨咱再休息休息?唉,真不知这一路要休息几回。”
“哼!”婉宁瞪他一眼,不管他,只是自己一个劲儿往山顶走。当看到茅屋时,她终于撑不住了,停了下来,高子昂也跟着停下来。
“婉宁,你太厉害了,我差点没追上你。”
“哥哥,你还说,把我累个半死。”婉宁转向一边,懒得理他。
高子昂赶紧贴上来,双手环住她,笑嘻嘻地说:“别生气了,我逗你的。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要见先生的,他可不想看见生气的婉宁。”
约莫过了一刻钟,婉宁调整好状态,跟哥哥一起来到茅屋前。二人一看门虚掩着,婉宁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师傅,我是婉宁,我们来看您了。您在吗?”
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哥哥,怎么办?师傅会不会搬走了?”
高子昂环视周边,说:“到处都有人打扫,一定是有人住,稍等上片刻吧。”
婉宁四处看了看,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正如哥哥所言,可以断定有人居住,她希望是师傅,他没有搬走。
片晌,他们听见了脚步声,只见智阳从茅屋一侧的竹林中间的碎石路上走了过来。
“婉宁?”智阳有几分惊讶,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的缘故。“你们来啦。来多久了?快进屋。”
进屋后的婉宁很自然地看了各处,说:“师傅屋子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
“以你现在的心情,也不太喜欢变化吧?”
从智阳的话里,二人都感觉到先生一定是知道了李家的事。
婉宁说:“师傅,您说得很对。我多么希望一切都回到小时候。”紧接着她又问,“我好久没来看先生了,您不会怪婉宁吧?”
“你说啥呢?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大事。”
“岂止是大事啊!”婉宁嘀咕道。
智阳一边沏茶,一边邀请两人坐下:“你们都站着说了半天话了,快请坐。”
三人都饮下一口清茶。
智阳眼睛专注地盯着眼前端得稳稳的茶杯,稍稍倾斜杯子,黏在杯壁上的一点点茶叶便沉入水底。
之后,他有些悲痛地说:“你们李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父亲离世,我都没能去送送他,就怕有人看见,会生出什么罪名来。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仍然令你父亲污名。你父亲死后的罪名一定是他人诬陷吧?”
“师傅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你父亲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还不至于如此。”智阳说,“不过我去过你父亲的墓了。”
“多谢师傅,父亲一定也感激有您这样一位似知己般的益友。”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的婉宁渐渐困惑,为何师傅终日深居山野,远离庙堂,却对朝廷上的事了若指掌?
“看你们的感情挺好的,我也挺欣慰的。”
“师傅,我们两天前还吵了一架呢。”
“哦?因为什么呢?”
“师傅,婉宁想去找到皇上给父亲讨回公道,可哥哥他不许。您说气不气人——”
高子昂立即打断她的话:“先生,您看婉宁多么天真!您说气不气人?”
两人当着智阳的面争论起来。
“我只是向皇上阐述父亲的死因以及蒙冤的事实。皇上若是个英明的皇帝,李家就会得以昭雪。他偏偏小心眼,生怕我跟皇帝有染。”
“皇宫是你家开的,皇上都要听你的。你父亲的事着实扑朔迷离,怕是到时候各个都踢起球来。你一个小女子,身边围绕的全是雷,说不定哪天,只要炸一个,小命就难保。”
“师傅,您听哥哥说的话,他不讲道理。”婉宁转到一侧,不理他。
“报仇雪恨就那么重要吗?人只有一世,为什么要让仇恨填满你的心呢?李伯父临终前真正彻悟,你为何不听他一言?”
婉宁不服气:“我父亲临终前也说,我一个弱女子不要入侯门。”
高子昂深知在智阳面前太多的争论不太好,便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婉宁明显不依不饶:“你父亲为了掠夺李家的财产,污蔑我父亲。你在替你父亲说话?”
高子昂很诚实地说道:“是,但我父亲不会谋财害命。即便他做过诸多不光彩之事,然而罪不至死。明知你的意图,没有言辞是为不孝,但我更为你着想啊!你让先生评评理,我是不是在为你着想。”
“你都答应我不再阻拦我,现在在师傅面前,还这样说。”
“我是说给先生听的,先生深明事理,跟你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