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文原本想叫婉宁一起吃饭,一家子聚聚。可一想婉宁刚来,府上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明明心情不好,还要在众人面前恪守礼仪,怪难为孩子。就先让她好好休息,改天再聚。
她吩咐下人准备了上好的饭菜送到婉宁屋里。当然,在她吩咐下人之前,高子昂早就交代了厨房,婉宁小姐来府上,饭菜要精致。具体做什么菜,也都明确要求,全都是婉宁平时爱吃的。
可是再精美的食物,婉宁都吃不下。只是敷衍一下高家的热情招待。
吃过晚饭,高子昂只在婉宁屋里坐了一小会儿,就被义儿叫走了,说是老爷找。这个时辰,父亲找,高子昂只能乖乖听话,不敢有丝毫耽搁。
婉宁则抱着双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这一天,好不容易能静下心来。萧飞燕深知小姐心中烦闷,只在旁边守着,也没有多说话。
婉宁没想到今晚会住在高家,李家的家产全部充公,自幼长大的李府就再也回不去了吗?她像在做梦一样。
萧飞燕知道婉宁此刻在想什么,便过来安慰:“小姐,恕奴婢说几句不该说的话。”
婉宁抬眼看了看她:“燕儿,你说吧。”
“奴婢自幼虽然没见过什么钱财,但也知道,钱财这东西,人人都想要,人人都在争夺。拥有财富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所谓‘粗茶淡饭保平安’。您从小就有老爷夫人庇护,在众多下人的拥护下长大,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凶险。恕奴婢直言,人吃人的世道,您一个弱女子,守不住这万贯家财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更不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
“可是燕姐姐,我不仅仅是难过失去一些钱财。”
萧飞燕走近,坐在床沿,握了握婉宁的手,说:“小姐,奴婢了解您,从自己家里被赶了出来,确实是一件糟心的事。但也许有人就是冲着这所宅子来的,谁让它值钱呢。这世上的一切,钱财也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李家的一切财产,都是属于小姐的。若有人非法所得,奴婢相信,终有一天还能回到小姐手里。”
萧飞燕的一番话让婉宁心宽了许多。
李家回不去了,婉宁要尽快适应这里的新环境。好在,哥哥的房间还算熟悉,从小就经常来。可是既然不打算现在嫁入高家,住在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另谋他处。
就算打起了精神,终究割不断对李府的牵挂。今天走得太仓促,她好想再回一趟李府。
婉宁将随身带出来的几件首饰和贴身的衣物翻了出来,一件一件清点着。突然,她的心头一震:“燕姐姐,糟了!”
“怎么啦?”萧飞燕连忙过来关切地问。
“哥哥给我的信物还在李府。怎么办?”呆愣了片刻的婉宁立即起身穿鞋子。
可见她已经慌了手脚,下意识要去李府取信物。“那是我此生最宝贵的礼物,我一定要把它取回来。”
萧飞燕连忙拦住她:“小姐,小姐,您去哪啊?您冷静一些,我们已经被赶出来了,李府回不去了,您忘记啦?”
婉宁停住了脚步。
“小姐,别急,先静下心来,再慢慢想办法去李府瞧瞧,也许还在。”
婉宁的表情稍稍柔和:“今天那些官兵凶神恶煞的,会不会被他们拿走?”
萧飞燕安慰道:“小姐,不会的。”
“燕儿,你因何如此肯定?”
“因为奴婢注意到今天入府的官兵虽然态度蛮横,但并没有打杂器物,贵重物品应该还完好无损。他们只是办差,一切物品已经是他们主子的了,他们岂敢损毁?”
听了此话的婉宁总算放下些心来,但她仍然想此刻就拿到玉佩。
萧飞燕见婉宁脸上的表情有所舒缓,问道:“小姐把玉佩放哪了?”
“还在枕头下面。”
“一会儿少爷回来让他去取回来就可以了。”
婉宁摇摇头:“不能叫他去拿。怪难为情的,再说他要是知道我将如此珍贵的信物落在李家,他也会伤心的。反正此事你我又不是办不了。”
萧飞燕一惊,“什么?小姐,您是要自己去李家取?”
婉宁坚定地答:“嗯。”
萧飞燕再惊讶,主子的决定她不敢不从,只得跟随婉宁。
婉宁将凝珠留在高府,负责答复高府的人。婉宁交代,若高家的人,尤其是子昂哥哥问起来,就说出去散散心,或者说去了李府的方向也可以。
婉宁和萧飞燕两人则打算潜入李府,取出玉佩。
一路上婉宁都在琢磨李府此刻的状况,她问:“燕儿,你说李家此时会不会有精兵把守?”
“奴婢想,应该会有。可能过段时间守卫会松懈吧,今天肯定是不会松懈。”
来到李府,两人远远地就看见李府的正门确实有几名精兵把守着。再绕到各处偏门,也都多多少少有精兵守卫。
“每一道门都上了封条,我们无法进去。”
没有办法进府,可婉宁仍然说:“我一定要拿到玉佩,那是我此生最宝贵的礼物,就是偷也要偷出来。”
婉宁想了片刻,说:“就一定要走门吗?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必然没有人把守。而且我们从那进去,把守的官兵也发现不了。”
“哪里?”
“就是从梨园绕过去,翻墙而入。从外面看,府里没有一点灯光,可见没有官兵把守,进到府里就好说了。”
“恐怕连府里的门也会上封条。”
婉宁不假思索:“那我们就走窗户。”
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婉宁和萧飞燕两人连灯笼也没有拿,就只凭借着月光。
好在,梨园处处她是熟悉的,而且就算在没有灯光的夜晚,依稀看得见泥土路,仍然可以顺利地通过梨园。
从梨园绕到李宅后方,跨过一条小溪,终于到达院墙根下面。
两人搭了个人梯,婉宁先上去,翻上了院墙,又拉萧飞燕上来。
怪不得婉宁打这儿的主意,不得不说这里的院墙确实低矮,两个女人能轻易地翻入。
站在墙头上,婉宁只看得到后院。不过可以断定,院子里确实没有精兵把守。
两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从后院的茅厕边上轻松地下了院墙。
婉宁直奔自己的房间,门上不出意外地上了封条。
两人只得从窗户进入,来到床榻边,婉宁迫不及待掀开枕头,只见黑乎乎的一团。
但是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哥哥送给她的玉佩。
她像攥着宝贝一样握在胸前:“还好,还在。”
对婉宁来说,这玉佩可不就是宝贝吗?
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她才跟萧飞燕说:“没想到我也会有这种偷鸡盗狗之行径。”
萧飞燕安慰道:“小姐,您可不是偷鸡盗狗,高少爷的心早已被你偷走了,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是吗?燕儿,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