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婉宁身边的下人,除了一直以来都颇为忠心的几个,比如萧飞燕、凝珠、钟叔、小唐子,还有原来李府上留下的也都像是被提拔了一般,直接受主子安排。
而李府上的其余各处,比方说打扫庭院之类,高子昂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人,当然也命令他们听从于婉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婉宁的安全,除了李政航的几个手下忠心于婉宁之外,高子昂也派了一些人过来专门保护她的安全。
每天,除了后半夜和在宫中执勤,其余时间高子昂都尽量守在婉宁身边。尤其是晚上,他知道夜晚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婉宁会胡思乱想。
原本的日子就已经很难过了,无边的瞎想会让她的日子过不下去。
每天晚上,高子昂都会留下来陪婉宁。
今夜月朗星稀,婉宁在这月下哀伤地弹着琴。她双手抚琴,久久未语,耳边是萧萧的风声相和。
琴声瑟瑟,凄婉连连。弦断,琴声嘎然而止。
婉宁更咽着:“为何留下孤独的我?”
高子昂将她揽入怀中:“婉宁,你并非茕茕孑立,哥哥会永远守着你。还有李伯父不是说过,你有一个亲哥哥吗?”
婉宁久久依偎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天气凉了,我们回房吧。你早些休息。”
“我还要给父亲母亲请安。”婉宁低低地回着。
正房里供着李政航和王韫芝的牌位,婉宁每天早晚都要给他们上三炷香。
上过香,萧飞燕她们早已准备好了伺候小姐休息。一切处理好后,婉宁才爬上床。
屋里灯火明灭,四壁则夜夜不熄地燃着长明灯。“你还有我,你的世界不会再有黑暗。”高子昂安排好这些,仍然叮嘱婉宁,“晚上睡觉记得关窗户。”
婉宁渐渐接受了子昂哥哥睡在她的床上,甚至习惯了在他温暖的怀中入眠。
高子昂也一直待到她入睡才离开。
当看见少爷出了婉宁小姐的屋子,义儿从下人房里走了出来。两人边走边聊着。
高子昂看他似有话要说,便问:“怎么啦?”
义儿说:“少爷,您天天来,怕是会有人说闲话。”
“管不了那么许多,我只想多陪陪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哪!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说闲话有什么的,大不了嫁给我就是了。”
“可是,对于婉宁小姐来说,在嫁给你之前是一种煎熬。”
高子昂看似不在意,其实他也担心会损伤婉宁清誉,还是轻叹了一声:“我明白。”
从婉宁的房间到李府的大门口还有好大一段距离,高子昂自打小时候记事起,到如今李府的衰败,这一段路程他走了多少遍,自己都数不清了。府上的变化,他深有感触。
路还是一样的路,不同的是自己的心境以及李府上的人。他眼见着李府从辉煌时的热闹非凡到如今的冷冷清清,如今正赶上白事,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李府也藏着他多少年的记忆,那么多的往事,开心和不开心的仿佛都显现到了眼前。他快走到大门口时,不止一次地回望李府的亭台楼榭,心中无限感叹。繁华落寞间,平添几分沧桑之感。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如此的不幸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会发生在自己心爱的婉妹妹身上。
婉妹妹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
她在李府上住着,满满的伤心事,时不时地还会触景伤情。他不想自己的婉妹妹由于伤心过度,再出现一些她平时没有的行为。
至少,从小到大,高府上还没有发生过让婉宁伤心的事。
自己的父亲母亲自幼也看着婉宁长大,把她当亲闺女一样。虽然从前待婉宁好跟她的家世有关系,但这么多年过去,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
真的希望婉宁能早一些嫁到高府,会有家一样的感觉,如此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这也是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他没有忘记婉宁还要为父母亲守孝三年。
既然不得不为之,他只能做到让尽可能多至亲的人陪伴着婉宁。
婉宁身边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人自不必说,还有他想到了自己的姑母,父亲的妹妹,那个庶出的妹妹。自从嫁给李伯父做了妾之后,除了无所出之外,李家从未亏待她。
她也算是长辈。
毕竟在一个府上住了这些年,应该是有感情的吧。李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没见姑母回娘家。
翌日,当高子昂找到高筠然时,姑母也在为夫君悲痛,为李家的境遇哀伤。
高筠然有些惊奇:“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把整颗心都用在了婉宁身上吗?”
“姑母,侄儿来看看您。”
“是你父亲叫你来的吗?”
“是。”
“侄儿想问一下姑母您什么打算,是继续在李府待下去,还是回高府?”
高筠然叹了口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我的夫君不在了,替他守着家园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有颜面回高家。”
两人说话间,婉宁走了进来。
“婉宁,你也来啦。”
“姨娘,最近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过来看您。”
高筠然抓住婉宁的手,情绪略显激动:“婉宁,我一直不受你父亲宠爱,又无所出,家遭变故,你就收留我吧,求你收留我。”
“姨娘,您是长辈,快别客气!”婉宁握了握她的手说,“父亲生前也是很喜欢您的,他怎么会不宠爱您呢?没有的事。”
高筠然也知道其实李政航很宠她,她一直都很幸福的,表情柔和了起来:“从此以后,可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父亲很好,是我这肚子不争气,也没给李家留下一儿半女。否则,这日子不会这么不好过。我承认曾经嫉妒过你的母亲,可是能跟你父亲同生共死的只有她了,真让人敬佩啊!到底是夫君更爱她。”
“姨娘,过去的事也只能让它过去了。以后您也是府上的主子,没有人敢慢待您。”
“多谢你,婉宁。”
婉宁靠在了她的怀里:“无所出,没人怪您,就把婉宁当女儿吧。”
高筠然从前虽然得李政航宠爱,但在李府一直是没有地位的妾室。李政航也只是觉得她一心要嫁,再加上有那么几分喜爱,不忍令她受了委屈。
此时此刻,婉宁说要做她女儿,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仿佛才真正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