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婉英嫁到高家,高家并没有承认她的少夫人身份。只是每日送来一应用度,一日三餐也不曾短缺,但是她上不了餐桌,只在自己房里解决。
此刻的李婉英孤独地坐在房里,第二天就是嫁出去的女儿三天回门的日子了。虽然所有人都不祝福,李婉英觉得自己仍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无论如何,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先前经历那么多的事,她是多么想,自己就是幸福地嫁了出去,三天后开开心心地回门。而现在,这一切都是她的美好愿望。
高家知道李家不高兴,也没有为李婉英回门做准备。一大早,李婉英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回李家的礼品。李家再不欢迎,此番回去的名义是回门,都不能失了礼数。
高子昂不承认这桩婚姻,但毕竟,在外人看来,高李两家已然结成亲家。他肯在这个时候去李家,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本来应该双双入对,可高子昂不愿意陪同新娘子,在婉英走后,他才缓缓朝李家走去。
对于高子昂的表现,李婉英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都是奢望,也就不强求了。
在之前的两天里,高子昂再担心婉宁,都不敢大张旗鼓去李家看她,原因也是不能让外人看出,不到三天回门,女婿就往丈母娘家跑。而且,他要让婉宁静下心来养病。等婉宁养好了精神,再掰扯她姐姐代嫁的事。他一去李家,婉宁必然会想起此事,这对她养病极为不利。
婉英和丫鬟墨竹带着礼品回到李家,原本李政航仍然是不让其进门的,可在外人看来,怎么说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的日子。为了李府的颜面,没有难为她,就允许她进府了。而高子昂到了李府之后,没有进府,一直在李府东南角的台阶上坐着。
婉英将一堆礼品往正堂里一放,转身喊着:“父亲母亲。”
李政航瞥了一眼礼品,说:“我们不是你的双亲。从你私奔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李家的女儿,这里不是你的娘家。”
这番冷遇早已是婉英意料之中的事。“女儿嫁了人,竟然没有娘家可以回。你们虽然不认我,可是至少今天是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的日子。好歹允许我叫你们一声父亲母亲,报答您二位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也请父亲母亲允许我讲几句话。”
李政航夫妇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代替婉宁嫁入高家,李家都恨透了我。但是婉宁走丢,我不代她上花轿,我们李家颜面何存?”
李政航当即反驳道:“若真的如你所言,那你应该跟我说。真没想到,我李政航养大的女儿也如此狡辩。这本就是你的全盘计划,你嫁入高家到底什么目的?”
“我承认喜欢高子昂,可是他一心都在婉宁身上,我没有任何机会,喜欢的人就要去争取。”
王韫芝缓缓道:“可是争取到人,争取不到心。高子昂喜欢善良、美丽的女子,你所用的一切手段,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所不齿的。”她的语气渐渐严厉了起来,“‘强扭的瓜不甜’,如此怎么得到他的心,如何会有真爱?”
“您说的对,‘强扭的瓜不甜’没错,可是不强扭连瓜都没有。为什么这世上的好男人都是别人的?我不甘心!”李婉英眼睛里渐渐有了愤恨。
李政航已有了几分火气:“你说的‘别人’可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婉宁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婉英缓和了下来:“看您二位的样子,婉宁已经平安回来了。说起婉宁,我知道对不起她,这就去给婉宁请罪。”她低下头,最后说了句:“父亲母亲,请多保重。”之后,朝婉宁的房里走去。
李婉英仍然没有说出自己嫁入高家的真正原因,但她的话颇有几分告别的意味,大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感。
“外面有些吵嚷,谁来了?”婉宁问。
萧飞燕还想瞒她:“小姐,老爷没有吩咐伺候,大概来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可是婉宁怎么肯甘心,非要出去看看。萧飞燕拦了下来:“小姐,您别去了,奴婢说实话。是李婉英,这位昔日的李家大小姐,三天回门。”
“姐姐三天回门,她嫁给谁了?”婉宁已猜测到几分,“子昂哥哥?”
萧飞燕点了点头,婉宁差一点晕倒。萧飞燕扶住了她:“小姐!”
正当萧飞燕苦心想着怎样安慰婉宁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出门去看,看见了李婉英。
“婉宁在吗?我来看看她。”
萧飞燕没好气地说:“你都如愿嫁给高少爷了,还来做什么?!”
“嫁给高子昂,我有苦衷。”李婉英说。
两人争执了一阵子,吵得婉宁头疼,她命令萧飞燕放婉英进来说话。
“在我的成亲之日,把我卖到青楼去。我是你的妹妹,姐姐你这样陷害我!”
“我只是将你交给那个男人,让他关你一天,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妹妹,请相信姐姐。”
她的解释,以婉宁的心性,是有几分相信的。婉宁回想起那男人也说过,关她一天,第二天就放人。是那个男人临时起意,可是,也是姐姐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婉宁仍然不能原谅她。
“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嫁给子昂哥哥?”婉宁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痛不欲生。
看着眼前的婉宁,婉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待婉宁的情绪稍稍稳定些,她才说:“婉宁,姐姐这是第二次跪你。我没有对不起全世界,唯独对不起你,我知道妹妹有多在意这段感情。在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我一心想着破坏李家和高家的联姻。”这话,李婉英对谁都没有说,唯独对婉宁说了出来,可见她并没有想跟婉宁决裂,甚至在一起说知心话,都会像以前一样习以为常。
“妹妹,要不你叫高家休了我,你再嫁入高家?”婉英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如此说的目的,无非是让婉宁听听好话。
“叫高家休了你?我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这一问,李婉英无言以对,原本就是一句假惺惺的提议。
婉英在婉宁房里跪了半晌,婉宁终于叫她起来了。并不是婉宁原谅了她,只是仅存的一点点姐妹情谊。她的这一跪,有多少真心实意,婉宁也有想过。姐妹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李婉英此番回到李府没有被招待,回门就这样结束了。走时,她回望着李府,这个自幼长大的地方,眼角渗出了眼泪。再有心回到这里,大概也不会被人待见,从此大概就跟这里无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