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强行镇定下来,她仍要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有用信息。此时,他的眼睛是能捕捉到信息最多的地方。她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脱身,一天没有吃东西的婉宁,已然精神不济,再不进食马上要虚脱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逃走。
她趁那男人眼神稍稍温和的时候,开了口:“这位大哥,小女子有件事求你。”
男人来了精神,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婉宁吸引了来,疑惑问道:“哦?什么事?只是放你走可不行。”
婉宁柔柔地说:“按照规矩,新娘子早晨是不能在娘家进食的。这一天下来,我肚子实在是饿了,能不能整点饭给我吃?”
“就这?”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也饿了,“小丫头,可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我要逃早就逃了,还在这里跟你耗着吗?”
“好,你老实待着,我这就去买几个包子。”他答应了。
看着那男人出去,婉宁又将捆着自己手和脚的绳子紧了紧。因为一会儿要让男人解开,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破绽。
不一会儿,男人提着一大纸袋包子回来,婉宁看见包子,两眼放光。男人看她的神情,断定是真的饿了,放松了几分警惕。
婉宁想要伸手去拿包子,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来,蛄蛹了半天。她便肯求男人:“大哥,能否将绳子解开?好歹让我吃口饭,吃完了饭,你再绑上。”
男人看了看她,只是将绑手的绳子解开。
婉宁席地而坐,抓过一个包子就大口大口香喷喷地吃起来。男人在旁看着婉宁的这副吃相,心生疑惑,这真的是千金小姐?他想说些什么,忍了忍,最终没忍住,还是冒出一句:“你在府里也是这么吃饭的吗?”
“在府里不会挨饿。”
男人也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你就不怕我下——”话没说完,他停住了。
婉宁接过他的话:“你是说下药,是吗?”她吃完一个,狠咽了一下,又拿过一个,说:“因为我知道你是好人。”
男人疑惑地问:“你真的不想逃跑?”
婉宁咬了一大口,嚼了嚼说:“你不都说了会放了我吗?”说完,又拿过一个包子,放在另一只手里。
接连吃了几个的婉宁,总算有了力气。她拍掉了身上的食物残渣和尘土,不满足地问:“有水吗?”
男人叹了口气:“好,我去给你整水去。”只见男人拿着水壶出去,不久就听见水桶落在井里的声音。
婉宁吃饱了喝足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虽是陌生人,好歹在一起吃了顿饭,男人也没有立即将婉宁的双手再绑上。他慢悠悠吃着,眼睛还不时看向婉宁。婉宁也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一大纸袋包子就这样被两人解决掉,男人吃完最后一个,喝了几口水。
此时天已擦黑,婉宁等的就是天黑,她当然知道绝对不能跟这个男人单独在这里过一夜,何况先前他给自己不好的预感,不会有错。更紧迫的,她要趁他再次绑住自己双手之前逃掉。
等待一个机会。
男人又像之前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婉宁,只是此番的眼神仿似温和了许多,看着像有话要讲。竟然也没有再绑住婉宁,也许是他真的以为婉宁不会逃跑,一时忘记了。
“小姑娘,你这豪门生活过腻了,想不想出来玩一玩?”男人终于开了口。
要搁在方才,两人刚见面时,逼良为娼,把人拉到了青楼,鸨儿给了银两,交易就算完成,管你姑娘愿意不愿意。看来,两人在一起吃了顿饭,还真能起到沟通感情的作用,他在跟婉宁用商量的。
可是婉宁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先应了他,看看他再说什么。于是婉宁胡乱地点了点头:“想。”
“可好玩着呢。”男人又说,“像你这种出身,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会伺候男人吗?”
婉宁终于明白了,这不就是青楼姑娘的标准吗?原来这个人是做不正当买卖的。婉宁将眼睛瞥到一边,动了动双腿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要不今晚我调教调教你?”
这下子婉宁全明白了,没有回答他。她看了看周边,能用上的只有水壶了。趁男人不注意,拿起水壶砸向他。之后,就是逃跑。
半晌,男人终于起身了,仿佛要做什么事,就在他转身搬动椅子的时候。对,就是此时。
婉宁用脚一蹬,蹬开了绳子。她快速起身,抱起水壶使劲全身的力气砸向男人的脑袋。然后她转身向门外跑,拼劲全力向黑暗里跑。
可惜那男人并没有被婉宁砸晕,他只是呆愣一阵子,片晌就缓过神来,骂了一句:“你个小婊子!你还是要跑!”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身追了出去。
男人愣在那里的半天确实给自己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待他追出来时,婉宁已不知所踪。但是婉宁也不知道路,是陌生的地方,又是黑夜,辨不清楚东南西北,更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在什么方向。她只是一个劲儿没有方向地跑。
在深夜里,她知道只有跑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尽管她是迷着路的。
映着微弱的月光,土路上反着光,有些亮。似乎跑到了郊外,这条路似乎她曾经来过。可是在这夜里,她根本什么路都辨别不出来,婉宁只知道在昏暗里奔跑,在这原本属于她的洞房花烛夜。
在这凉夜,她的脑子还是清晰的,被那男人劫持,明天又要放了我,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子昂哥哥,你在哪里?你在洞房吗?又在跟谁洞房?你可知你的婉妹妹,此刻正在逃命。
想到这里,婉宁流下了脆弱的泪水。迎着冷风,哭着也要走完的路。哥哥,我撑不住了。她终于跑不动了,晕倒在林间的土路上。
婉宁竟然没有发现,在自己晕倒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处农舍。一位老者像往日一样,出来查看门户,他看到了路上黑乎乎的,仿佛是躺着个人,于是叫了妻子一起出去查看。
“老头子,这闺女不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避难的那个吗?”
老伯应着:“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