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主子都坐在了餐桌前,婉宁姗姗来迟,闷声不响地坐了下来。她拿起筷子,低头挑着粒粒米饭,挑起落下,落下又挑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王韫芝看了看高子昂说:“今天太晚了,就留他在府上吃饭。”婉宁淡淡地应了一句:“哦。”继续低下头用筷子挑着米饭。
“你这丫头什么德行,吃饭就好好吃,干什么心不在焉的!”李政航训道。
婉宁总算回过神,露出些恐惧神色。坐在旁边的高子昂看着她,偷偷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婉宁的手。婉宁本要立即收回,却不及他的力道,还是被温柔地握在他的手心里,温暖极了。半晌,婉宁纷乱的心绪得以安抚,他也没握得那么紧了,她便将手悄悄地抽了出来。
整顿饭,婉宁几乎没听见大家在说什么,也没插上几句话。只是认认真真地吃着自己的饭,专心致志想自己的事情。
吃过晚饭,高子昂礼貌地向李政航夫妇辞别:“伯父、伯母,侄儿先回府了。”
婉宁似乎很害怕见到他,尤其是在父亲母亲面前。她头也没抬,更不敢直视。“哥哥路上小心一些。”随后向父亲母亲欠身道,“女儿回房了。”
王韫芝疑惑不解:“这丫头怎么了?平时不都是送到大门口的吗?”
自打在梨园跟哥哥亲近,婉宁的心湖便漾起了小水花,久久也未能平静。水花落下,在水面形成的涟漪,也一圈一圈地在心中来回荡漾。回到房里的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烛光笑着发呆。
“小姐!”萧飞燕的一声轻唤,婉宁竟然没听见。萧飞燕见她没知觉似的,不禁提高了音量:“小姐!”
婉宁转过脸,懵的:“什么事?”
“老爷说,明早要查问您的功课。”
“哦。”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功课!整颗心瞬间被揪起,片刻又放了下来,好在自己已经完成了,她舒了口气。不一会儿,她又坐在那里看烛光了。
高子昂连续几天没有去李府,他知道此时的婉宁妹妹大概还不想见自己。可是他一想起甜甜的婉宁就按捺不住,好想一下子就冲到她的面前。他实在挨不过相思苦,来找婉宁。
“伯母好!婉宁在家吗?”
“在房里呢。”
“那侄儿去看她。”
“嗯,去吧。”
婉宁一见到他,瞳孔微缩,却语气温柔:“你那样对我你还来!”
“我怎么你了?”高子昂故作无知。
“哼!”
“要不要再来一次?”话刚出口,高子昂就甚觉不妥,怎可如此轻薄!心中不断忏悔间,忽然感觉到一个庞大而柔软的东西砸过来。
他一看,竟然是如此大的一个枕头。婉宁还在找东西,要继续砸过来。他赶紧上前安慰道:“好好好,婉妹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婉宁抓起靠枕刚要扔过来,被高子昂用手挡住,他夺下靠枕,扔回到床上。而后顺势将婉宁揽入怀中,片刻凝滞。婉宁欲挣脱,可他抱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
“你乖一些,我就放你。”
婉宁在他的凝神中,没了挣扎,问道:“我以后是不是就是你的人了?”
高子昂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婉宁这傻丫头。
“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半晌,高子昂好不容易收敛了笑容。他平复了一下内心,好半会儿才说道:“我可爱的婉妹妹,你还用以后吗?你一直都是我的人,你还未出生就已然注定是我的人。”
“才没有呢,我就是我的,才不是你的。”
“如何不是我的?刚才你还问呢。”高子昂微微低头,又想亲近她。
婉宁挣扎着:“你放开我,”
“好好好,你再让我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不行!”
“怎么就不行呢?”
婉宁见比力气是比不过了,只能智取。她伸手抱紧了他,甚至高子昂微微感受到婉宁在用力。在他完全放松警惕将要亲近她时,婉宁一个转身,整个身体转出了他的怀抱:“这是在李府,若被我父亲母亲和丫鬟瞧见,这像什么样子!”
高子昂不服气:“哼,我马上就要到府上提亲了,到那时你必定要嫁给我,看你还怎么跑!你这辈子都逃不了我的手心!”
“什么提亲?我还小呢,才不要嫁给你。”
“你再说不嫁,我可饶不了你。”说着,高子昂又想将婉宁扯到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不闹了,待会儿人家都听见了。”
“你这就是答应了呗。”
婉宁羞涩地转向一边,在圆桌前坐了下来。高子昂斜斜支在青玉案上,眼睛不时看向放在不远处的琉璃方樽,它的光华炫人眼目。两人安静了片刻,待高子昂再次瞧着婉宁时,那不经意的眼神对接使得两人面上都泛起了微笑。
高子昂过来坐在婉宁旁边,将她自然地搂在怀里。婉宁羞涩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们去梨园玩吧,我有样东西要给你。”高子昂说。
婉宁惊异:“什么好东西非要在梨园给我?你现在给不行?”
“我还有话跟你说。”
刚到人烟稀少的梨园,婉宁和高子昂就不谋而合开心地将手牵到了一起。片刻,婉宁翩飞的蝴蝶般飞入他的怀抱,两人相视而笑。他刚把婉宁拘在怀里,婉宁又像蝴蝶般飞了出去,只剩下牵着的双手。
此时,牵在一起的不仅仅是两只手,更是两颗心。年复一年梨花盛开,漫山的梨花肆意地绽放着它的白,那是年年开过之后再也无法收拢的白。
“哥哥,你闻到梨花香没?”
“入鼻皆是清香,入眼皆是美好。”他温柔地答,婉宁抿唇甜蜜一笑。
两人找了棵稍大些的梨树底下坐了下来。高子昂摘下贴身戴的玉佩放到婉宁手里,后又小心地将婉宁的手握住:“此玉佩是高家祖传的,是我自幼佩戴的贴身之物,送给我的婉妹妹。”
婉宁一听是他贴身之物,脸腮微微红了起来。
高子昂发现了这微妙的变化,嘴角得意洋洋地牵出一丝笑意。他凑在婉宁身侧轻声问:“婉妹妹,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婉宁嗔怒:“哼!”片刻,她定睛一看,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哥哥你将如此奢侈矜贵之物赠给了我?”
“不过是块玉,有什么矜贵的!只不过它的意义非凡而且重大,这块玉佩对我很重要,我可是高家长孙。祖母很早就跟我说过,此物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轻易赠人,要赠也只能赠给我最重要的人。除了婉妹妹,没有人能配得上此物。”
“是吗?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婉宁埋首他宽阔的胸膛,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高子昂柔柔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妹妹真的很高兴。”婉宁紧紧靠着他,“不过哥哥,我们本就有婚约,又何须私下交换信物。”
“虽然不是什么矜贵之物,但是玉戴久了是有灵气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会替我守着你,有它在就像有我在一样。我将最重要的物件送给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