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令鸿似乎嫌日子太平静了,再加上放在李府上的眼线许多天没传来消息,他有些坐不住了。秘密递消息给李府的眼线,命令其每天都要提供有效信息。
眼线接到了任务,必然要全力以赴完成。
这正是李政航最期待的,他还怕眼线没有行动。否则,丝毫不露马脚,怎么抓他们呢?
李府上的管家钟叔的徒弟小唐子,遵循李政航的命令,每日清晨向他汇报当日的预支项目。这一日清早,当他行走到离老爷书房不远处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墙角拐了过去,非常可疑,平日家为主子做事,何须鬼鬼祟祟?他想跟过去,可如此就错过了老爷要求的时辰。
小唐子只好先去向老爷汇报当日预算。
他来到李政航的书房门外,尽管李政航书房的门大敞,小唐子仍然敲了敲门。李政航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听见响声,头也未抬,只专注于眼前,悠悠应了句:“进来。”
小唐子进屋张口便道:“老爷,近日有人在您书房外——”
李政航立即抬手示意噤声。
小唐子马上就理解了李政航的意思,没有继续说此事,接着汇报他的工作:“老爷,这是今日的各项支出预算。”李政航将小唐子拿来的一摞灰黄纸张拿到眼前来,说:“嗯,知道了。你放在这儿,我看完之后,你再过来取。”
“是,老爷。”小唐子退了出去,“小的告退。”
“对了,方才的事不要乱说,免得打草惊蛇。”李政航抬眼看着小唐子说。
“小的明白。”当小唐子汇报完,出了书房,却再没有看到人影。
这一现象全在李政航的意料之中,既然被人发现,就不会再马上出现,让人确定是谁。李政航看完了当日预算,就把亲自去送当日的预算给管家当成理由,找小唐子私下交谈。他找了一个空旷显眼的地方跟小唐子说话,既不让人觉得躲躲藏藏,又不能让他人听见说话的内容。他问:“你方才在我书房,想跟我说什么?”
“老爷,近日有人在您书房外鬼鬼祟祟,见小的来,他就逃走了。小的也没看清是谁,不过可以确定,一定是府里的人。”
“此人的身量、年岁,你可有谱?”
小唐子努力地回忆着,那人的步伐飞快,绝对不是一个老者。身材似乎瘦瘦的,中等个儿头,在他的描述下,李政航似乎心中有数了。
李政航料想,那眼线在清早没有收获,必定不死心。
当晚,刚吃过晚饭,李政航就派人把高骏铭请了来。高骏铭对于李政航此举是满心的疑惑,一来就问:“仁兄叫我前来有何指教?”
李政航微笑道:“指教不敢,好歹我们两家是世交,找你来叙叙旧。书房说吧。”当两人来到李政航书房,刚坐下不久就见一个丫鬟端着茶杯、茶壶进来:“老爷,因为是晚上,夫人吩咐送几杯淡茶过来。”
“嗯。”待丫鬟给两个人奉上茶,李政航吩咐道,“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奴婢遵命!”
当丫鬟走出去不多久,李政航起身准备将门关上。
高骏铭再次疑惑地问:“你搞什么名堂?”
“高大人且看戏就是了。”说着就将门给关上了。而此时的小唐子似乎不经意地到处散播老爷在书房谈论要事的消息。
“小子昂来了吗?”李政航问。
“那是当然,他一听说来李府玩,举双手赞成,赶紧就跟着来了,早就找婉宁去了。说起来也真是没礼貌,也不知道过来跟仁兄请安、打声招呼。”
“高大人说的哪里话?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何必那么见外呢?我此生大概与儿子无缘,早就把子昂当半个儿子待了。他完全可以随意出入李府,何况他还是我们李家的准女婿。”说到此处,李政航不免露出些伤心。
高骏铭发现了他的不悦,低低地问:“怎么?他还是没有下落?”
高骏铭口中的“他”是李政航的大儿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家的两个女儿,甚少有人知道其实李政航还有一个大儿子,兵荒马乱时走丢了。
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大儿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曾提起,不曾跟婉宁和婉英提过,夫妻两人也不提,因为那是一块伤疤。他只是一直都不间断寻找这个儿子的下落。
李政航回答说:“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兄不必忧心,以后就把子昂当儿子,这也实在是我们高家的荣幸。”
两人聊着聊着,听见外面有吵嚷声和打斗声。高骏铭问了句:“怎么回事?”
李政航抿了口清茶,悠悠回答道:“起初还拿不准,今晚果真有戏,出去瞧瞧吧。”两人都闻声赶了出去。只见几个人控制住了一个人,经过刚才的一番搏斗,此人最终还是被逮住。
李政航靠近:“来来来,抬起头来,看看是谁在府上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人并没有抬头,拘着他的人拽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脸,李政航看清楚了,跟心里猜测的果真是一人:“这不是蛟儿吗?平时真是小看你了,没见得你还有这份能耐。”
“老爷,您为何抓我?”
李政航直起身子,叹了口气。小唐子见李政航懒得跟他狡辩,便说道:“你这个下贱胚子配在老爷面前计较吗?你自己在老爷书房外鬼鬼祟祟,窃听机密,还想狡辩!”
“我不过是路过老爷书房而已。”
“路过?府上谁人不知,老爷的书房是重地,避之唯恐不及。你可倒好,偏偏往上凑。”
蛟儿仍然嘴硬:“那也代表不了我窃听老爷跟高大人谈话。”
李政航上前一步:“要证据是吧?”他随后严厉命令到:“小唐子,搜!我就不信搜不到任何可疑物品。”
“是,老爷。”
蛟儿被两个人架着。小唐子在他身上摸了个遍,搜出了一张纸条,他将纸条递给了李政航:“老爷,果然搜到了证据。”李政航接过纸条看到上面写着:“黄昏时分,老地方待命!”签名是一个“左”字,李政航凭这字迹就可判断这下命令的人是左令鸿。
“看这墨迹尚新,应该是递来的时间不久吧?你也太笨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竟随身带在身上。”李政航已然是很生气,“吃里扒外的东西!他给了你多少好处!真没想到,我李府上,也能出现你这样的叛徒!”
高骏铭见此情景,知道左令鸿在李府安插眼线的事情已经败露。李政航莫非知道自己也在李府上安插了眼线?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是脸上总有些过不去。自从李政航升官,高骏铭也对他忌惮了许多。高骏铭有些微担忧地说:“我同李兄一样,同样想不到府上还有这等人。李兄为人谦和,对待下人不薄,且纪律严明,着实不该有此等小人作祟。”
李政航冷笑了一声,并不言语,他随即又轻叹一声。他之所以冷笑,是因为他早就怀疑高骏铭也在他府上布下了眼线。自己猛然升官,已经令许多人侧目,府上一波一波的眼线,其中有高骏铭的人实在不稀奇。
他此时也只是怀疑,当然就算是确定,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会将跟高骏铭的关系搞僵。但是高骏铭如此说话,他觉得虚伪、可笑。他紧跟着的轻叹,着实感到悲哀,自己府上竟出了此种不肖之徒。
他随后招呼了个下人过来:“你去左府上把左令鸿左大人请来。”
“是,老爷。”
“你们把他看好!”李政航吩咐着,又稍低了低头,对蛟儿说:“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等你的主子过来。”之后下命令道:“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搜这个混账东西的住处。”
这一搜不要紧,果然搜到了不少银两和贵重物品。李政航提到蛟儿面前责问他:“没想到你比府上的下人都有钱啊!这钱又是哪里来的?”
证据摆在眼前,蛟儿无话可说。
没过一会儿,左令鸿来了。他见到李政航和高骏铭,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属下见过两位大人。”两人半天都未叫向他们请安的左令鸿起身,他一直拱手行着礼。
“不知左大人是何意?在我府上插个眼睛,是要找事情吗?”李政航质问道。
左令鸿看了看蛟儿,随口一句:“我不认识他。”
“还狡辩。”
左令鸿还装着忌惮两大高官:“属下不敢。”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李政航意识到现下只有当场揭露左令鸿的阴谋诡计,他将从蛟儿身上搜到的纸条往左令鸿眼前一亮,“左大人的笔迹,本官可不陌生。”
左令鸿还想狡辩,可是李政航根本没给他机会:“还说不认识!亲自下的命令摆在眼前。左大人到底给了他多少钱?这个狗奴才!就算不吃不喝能攒下这么多银两吗?何况还有这么多贵重物品。”
还未等左令鸿开口,李政航又说:“左大人因何做下这等不光彩之事?就因为拜访被拒,便心存怨恨,阁下这气量也太狭小了吧?”
左令鸿见诡计被揭穿,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眼前的两人还勾结在一起。毕竟同朝为官,此时李政航也不会把他怎样,只得仓皇而逃。
李政航“哼”了一声,说:“看到了吗?你的主子现在是自身难保,他还会管你吗?连他自己都逃之夭夭。”
蛟儿见状,马上跪了下来:“老爷,小的知错了,以后不敢了。日后定忠心于老爷。”
“哼!知错?不敢了?”李政航轻蔑一笑,之后厉声命令到:“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丢到内院儿关押起来!”
“遵命!老爷。”几个人同时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