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衡太过气愤,没看见端王身后的侍卫,这侍卫小哥从怀里拿出来几张银票,递给了顾衡。
端王说道:“来不及好好收拾这房子,阿衡暂且先住着,过几日让人给你好生修整一番。”
顾衡抱着胳膊道:“那这几日呢?”
端王笑了笑,他轻轻拍手,只见到门外进来了一个皮肤煞白,个子极高的男子。
这男子似乎长久未见过太阳,虽穿着锦衣华服,可却异常的萧索。
顾衡顿时睁大眼睛:“杨佑业?”
端王开口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的。”
顾衡顾不得欣喜,她赶忙对着紫荆说道:“快,快去给杨先生倒杯水。”
杨佑业摆了摆手说道:“水就不必了,有没有床,上面要铺上江南尚好的丝绸,还得是金丝楠木的,否则我睡不好。”
顾衡脑袋上一串问好,这像是刚出狱的嘛?
端王摆了摆手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端王殿下翩然离去,只见这杨佑业板着脸看着顾衡,他开口道:“你既然把我从牢里弄出来,那自然是得管好我的吃喝。”
这个逻辑真的是毫无破绽。
顾衡拿着端王递过来的银票,轻咳了一身,对着紫荆说道:“紫荆,你拿着钱去给他置办床铺。”
杨佑业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我还要一个年方二八的漂亮小丫鬟服侍我。”
顾衡将紫荆叫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紫荆点头。
杨佑业在收拾好的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了,看着倒是分外悠闲。
顾衡找来了茶壶给杨佑业倒了茶,然后十分恭敬地端给他。
“杨先生,你也知道,我此刻……”
杨佑业笑道:“你此刻如何了?不过是个被人裹挟的棋子而已,棋子好好听话,也是有活命的机会的。”
顾衡想打这家伙一顿。
“可问题现在没有人能告诉我该如何做啊,这古往今来,也没有先例呀。”
顾衡说的是真话。
除却极少数女子,大部分女子都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而那极少数女子完成自己的目的,也是通过传宗接代实现的。
杨佑业笑道:“那你便抛却自己女子的身份,做男子做的事儿,而且撇开来说,女人的身份正是你的优势。”
杨佑业看向顾衡的目光,让顾衡有些腻歪。
她忍不住开口道:“杨先生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要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打你。”
杨佑业哈哈大笑起来。
顾衡轻咳一声。
“庄学究对我说,若你出来了,便让我带着你去见他。”
杨佑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活着。”
顾衡轻轻在杨佑业耳边说道:“紫荆是皇上的人,平日里,先生需要注意些。”
杨佑业点头。
紫荆办完事儿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紫荆苦着脸说道:“杨先生,金丝楠木的床没找到,但是丝绸给你找来了。”
杨佑业脸上一阵不悦。
紫荆又带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丫鬟,这丫鬟长得十分孔武有力。
紫荆开口道:“这丫鬟乃是我从人牙子处买的,年方二八,特别老实。”
这丫鬟开口道:“老爷,小姐,俺叫春花。”
正在喝茶的杨佑业指着春花道:“我要的漂亮小丫鬟!你这算什么?”
顾衡赶忙站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杨佑业。
“我觉得春花很漂亮啊。”
紫荆也赶忙说道:“是啊,很漂亮呢。”
杨佑业还要说话,顾衡赶忙带着紫荆和春花去去屋子里。
“先生,我们先去给你打扫房间,你好生歇着。”
顾衡挽着紫荆和春花。
内心暗自道:“本县主可不允许某些老男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糟蹋小姑娘!”
春花干活麻利,操着一口家乡话,倒是分外淳朴。
顾衡对着紫荆说道:“你出去买些酒菜来,杨先生刚出来,是要接风洗尘的。”
紫荆点头,正要出去的时候,这杨佑业却拦住了紫荆。
只听到杨佑业一本正经道:“接风洗尘,必然是要去崔玉楼的。”
崔玉楼乃是京师极为奢华之所,旁人可吃不起。
顾衡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家伙都快四十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儿。
杨佑业轻咳一声,对着春花说道:“春花,快给公子我梳洗打扮,杨佑业今日要出山了。”
紫荆采买了不少男装,杨佑业专门挑了一件极为年轻的月白色儒衫换上。
春花之前从未伺候过主子穿衣,便有些笨手笨脚地。
紫荆也未曾准备多少男子的配饰。
这杨佑业居然从顾衡的首饰盒里拿出来一柄玉簪插在了自己头上。
杨佑业还让春花去外面采了一朵月季,插在了自己的鬓发间。
虽说现在确实流行这样的发饰,可这骚老头这般打扮,着实,着实……
顾衡问道:“杨先生,这花色娇嫩,您如何年岁几何了?”
杨佑业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把扇子,扇动自己胸前的鬓发,笑道:“三十有七。”
顾衡忍不住翻白眼。
杨佑业蓄着胡须,虽然肤色过于惨白,可那一身风流老公子的气质,倒真是引人侧目。
杨佑业轻咳一声,他开口道:“日后你叫我兄长即可,你我以兄妹相称。”
顾衡嘴角抽搐,她开口道:“我今年还不到十五,我还是叫你师傅吧。”
杨佑业倒也不生气,他开口道:“那你可得找个时间给我磕个头,正是拜师。”
杨佑业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顾衡真想按着他的头解释,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衡气哄哄地跟着杨佑业出去,紫荆带着春花跟上。
现在天色已经黑透了,胡家外围乃是一圈贫民居所,不过倒也极为热闹。
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摊子。还有不少卖艺人在街边卖唱,贩夫走卒,行商游客,倒是极为热闹。
杨佑业这个刑满释放人员自然是十分新奇,他颇为感慨道:“我在这牢中十年,如今出来,倒觉着如同新生一般,之前种种包袱,此刻想起来倒只觉好笑。”
杨佑业看着一个在路边嬉戏的儿童。
当初杨佑业死谏先帝世宗十条罪状,世宗气急败坏想将其千刀万剐,可杨派弟子遍布天下,便是皇帝也杀不了杨佑业。
世宗杀之不得,气的不轻,并因此得了一场大病,烙下了病根,三年后便死了。
后来太后临朝,执掌朝政七年,期间太子暴毙,太后与妖妃秦党争斗,期间各种政治妥协层出不穷,今年方才让狗皇帝坐上了皇位。
太后的态度又十分暧昧,似乎想放权,似乎又不想。
这杨佑业也可算得上是皇家搅屎棍。
而今天,顾衡又把这条搅屎棍给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