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没有放弃。
但是八岁的小孩儿并不能想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反而是白家主给她下达了一个任务,直言要是白雪可以完成,他会说服白萤,将诅咒交给她。
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个谎言。
可是白雪相信了。
穗岁只好跟在她身后,完成类似于游山玩水一样的任务。
“真是的。”白雪踢着脚,“根本就是胡闹,我要回去了!”
走进了祖宅,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家中十足地安静。
往日总有伏鬼人进进去去的祖宅正关着大门,门可罗雀。
不对劲。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白雪撞开门,里面已是一副修罗场景,三三两两的人倒在地上,死状千奇百怪。
白雪脸色煞白,拿出扇子往里面冲。
“白雪!不要过去!”穗岁跟在她身后大喊。
年幼的她能力尚且稚嫩,扇子也十分单调浅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她现在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孩子,不能让她遇见危险。
穗岁着急地想着。
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她。
奇怪的是,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是穗岁怎么也追不上。
鲜血溅在大厅中、案几上、盆栽中。
高悬的灯落在地上,里面的烛火已被浇灭。
白雪心跳如鼓。
哥哥尚未归家。
他会平安无事的。
她如此不断祈祷着。
穿过长廊,走过天井。
路上有无数的白家人的尸体倒在地上。
白雪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头撞进了最深的祠堂。
一只修长的手正从白萤的心脏处抽出来,随后他软软倒地,生命已逝。
他终像只萤火,熄灭在了命运的洪流中。
“白雪......”
白洲窒息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而他身边的男人似乎不满脸上的血迹,正在狠狠擦去。
“不要看!白雪!”
穗岁捂住她的眼睛。
可是白雪已经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杀死了自己的堂哥,而表哥的诅咒已经转移到了她哥哥的身上。
白洲身上的裔脉一时间浓艳异常,气息也徒然变化。
“你是什么人!”
白雪崩溃大喊。
抱着她的穗岁能感觉到她在不停地颤抖。
“你这侩子手!你这魔鬼!”
白雪的眼泪混着血留下来。
那么多的尸体。
都是她的亲人。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的亲人都杀了!
“我要杀了你!你这侩子手!给我下地狱吧!”
白洲上前和穗岁一起抱住她,“阿雪,不是他杀的。”
可是现在的白雪什么也听不进去。
只是,正擦着手的男人看了过来,和穗岁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冷漠到了极致的双眼,万籁生灵不在他眼中。
“长瀛......”
穗岁吐出那男人的名字。
突然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
穗岁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雪的哭喊,白洲的解释,一切都消失了。
她慌了起来,血腥味被一股奇妙的药水味代替。
穗岁伸出双手,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白雪!白洲!你们在哪里?”
黑暗中,她只能小步地挪动,很快就摸到了什么。
一面光滑的墙。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心悸地喘息。
怎么会?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来了?
穗岁并不知道,此时她依旧还在闵天公会。
树林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低着头看着一个少女。那人正是她,紧闭着双眼,订承和白雪正倒在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
“看看这张小脸。”其中一人伸出了手指,划过穗岁满是冷汗的脸庞,“我见犹怜。”
另一人笑道,“鬼也会有【可怜】这种情绪吗?”
她大笑起来,“是啊是啊,鬼啊只有饥饿,多一点,深一点,绝望一点,让你的血再美味一点。”
人类越是绝望,血液就越是香醇。
勾得两只恶鬼谗言欲滴。
尖利的指甲划破穗岁的额头,“陷入自己绝望的记忆中吧,除非从外打破,否则你绝逃不出自己的记忆,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绝望的样子了。”
穗岁闭着眼睛颤抖。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她用力地瞪大眼睛。
除了一片漆黑别无他物。
她小心地移动,突然撞到了什么,金属物件叮铃咣啷地砸了一地。
穗岁吓得立刻蹲下来,抱住头,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好像只要抱住自己,她就是安全的一般。
“杜医生!编号A02已经清醒了。”
有人开口了,似乎是在外面,声音很闷。
接着有开关的声音,有人轻轻踱步而来,穿的应该是皮鞋。
穗岁抱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把她绑住吗?”有人不满道,“贴片都掉下来了啊,这还怎么记录啊?她的数据很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真是万分抱歉,之前打过麻醉剂,我们以为她暂时还清醒不过来。”
“我不想听解释!”
“真的很抱歉。”
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听见门开了,有人跑过来抓住她。
穗岁激烈地反抗,“别碰我!不要碰我!额——”
她用尽全力,拳打脚踢。
但是黑暗中,她仍被那些人抓住,摁上了座椅,很快就有冰凉的东西锁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
锁芯弹跳的声音让脆弱的心灵游走在悬崖边缘。
“不要!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
剧烈的反抗中,她抓伤了一个人,立马被甩了一巴掌。
“额!竟然把我抓伤了!”
“喂!她可是很重要的,怎么随便打她?”
“哪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受伤。”
另一人开口,“是啊,反正这个怪物会自愈的。你看看她的眼球。”
“说的也是。真恶心啊。”
他们看见少女红肿的脸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露出嫌恶的表情。
嘴角的伤也很快消失了,若不是留下来的血痕,根本看不出她被人打过。
“哪有人类会这样?”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将穗岁绑在了座椅上。
手腕和脚踝都带着沉重的锁链,腰间也被一条结实的皮带固定住了,扯掉的贴片重新贴了回去,有人将穗岁打翻的器皿工具收拾了起来,重新换上干净的。
门被关上了,闷闷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杜医生,已经绑好了。”
“嗯,她的眼睛看不见吗?”
“是的。这是文件。”
有另一道声音加进来了,“不是说她怎么都会自愈吗?”
“是的,但是把整个器官都摘除掉,还是会有些影响,您看,摘除了眼球,虽然重新长了出来,但却没那么快恢复视力。”
“这样我会有很大的麻烦啊!我都已经和客人说好了,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人,怎么虐待都可以,他一直想要砍头试试看的,现在你却和我说有问题?”
“也不是完完全全不行,但先让要通过试验啊。”
“没有时间了......”
“请您......”
“不会很久......”
“价格可要......”
穗岁躺在座椅上,在黑暗中绝望地看着黑暗。
让她死。
杀死她。
请让她死亡。
“杀死我。”
本来是鲜花一般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干涩的嘴巴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