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昌看她一眼，又泄了气似的：“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睡？我回去便是了。”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李筠桑连忙拉住她。
“好姐姐，开玩笑的。”李筠桑抱住她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快走吧，时辰不早了。今儿就是秉烛夜谈我也舍命陪君子！”
李筠昌闻言，忍不住笑出来，捏了捏李筠桑的鼻子：“什么君子？你个小女子。”
“姐姐也是小女子啊。”李筠桑嘻嘻一笑，心里一片安宁。
当初穿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到最后居然是跟李筠昌关系最好。
到底也是亲姐妹。
两人去了流光馆，收拾了并排躺在床上，李筠昌躺在外面，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喃喃道：“我想好了，等嫁到了王府，我就装乖。”
她转过身，看着里头的李筠桑，低声道：“就跟你似的。”
“跟我一样？”李筠桑失笑，“五姐，你这话说得，我哪里是装乖啊？我明明真的乖啊！”
李筠昌轻嗤：“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咄咄逼人得紧，脑子转得又快，说话总是不饶人的，烦人得很。”
李筠桑想想自己刚来的时候，李筠昌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算不上好。
不过也还说得过去。
想来，李筠昌从
来没有用自己的嫡女身份来欺压过她，只是就事论事。
连带着李琪，虽然有时候总是透着几分冷漠和疏远，但也算得上是个很好的嫡兄。
沈氏是怎么把这几个哥哥姐姐教养得这么好的？
“怎么着，我说错了？”李筠昌见她不说话，轻哼一声，“不过现在是好多了。”
李筠桑轻笑：“我在想，姐姐说得对。小的时候不懂事，老跟五姐顶嘴。”
她这么一说，李筠昌反而有些不自然了，嘟哝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变了。你是觉得，落水的事是有人故意害你是不是？所以你怕了，就讨好着我母亲和我。”
李筠昌目光复杂地看着李筠桑，语气似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安慰：“其实不必这样的，并没有谁要害你。”
“我知道。”李筠桑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顺坡下了，“我懂事难道不好？还跟五姐姐更亲近了呢。”
姐妹俩笑起来，李筠昌笑着笑着，愁云又遍布了眉眼。
“我想着，等进了王府，就善待景王的妃妾，只要能跟景王举案齐眉，互相尊重就好。只是，我还是害怕。”
“害怕那小景王根本不是能跟妻子相敬如宾的人。”
她露出一点
小女孩应有的神态来，蹙眉眼底含光：“你说，他会不会喝醉了打人啊？”
李筠桑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你不知道。”李筠昌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奇怪的紧，“樊妈妈从前的那个丈夫，就是老打她。要不是母亲心疼樊妈妈从她小时候就照顾她，做主让两个人和离了，樊妈妈不知道要受多少年的苦呢。”
原来樊妈妈是家暴的受害者，还让李筠昌知道了……
怪不得这小姑娘怕成这样。
“五姐姐，我听说小景王为人虽然纨绔，但却是个翩翩君子呢。你若是只求一个夫妻和睦，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李筠桑不由得安慰她，拍拍李筠昌的手，“放心好了。”
李筠昌抓住李筠桑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筠桑奇怪地看她。
“你上次，不是问我喜欢谁吗？”李筠昌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好不好？”
李筠桑一下子来了精神，女人嘛，对八卦总是感兴趣的：“好，你说！”
“是，是顾夫子……”
闻言，李筠桑一点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筠昌。
怪不得她，怎么都不敢说。
哪有大家小姐喜欢上教书的夫子的？
更别说话本小说里的私奔戏码，若是真的在古代，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有人大胆尝试，成功的也少之又少，一个不慎，抓住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五姐姐，你，你也太大胆了。”
李筠桑这句话，感慨更多，倒没有害怕的感觉。
“筠桑。”
李筠昌似乎是带上几分哭腔，抓住李筠桑的手不放开：“我求你件事，我眼看着就要出嫁，怕是来不及做了。”
“我知道了一件事，父亲想要换家学的夫子，让翰林院退休的老学士来。等他让顾夫子走的时候，你想个办法，让父亲多给他些束脩银子。”
“他家中有个老娘，处处都要花钱的。”
李筠昌冰凉的泪水落在了李筠桑的手背上，她只觉得滚烫：“我不想看到他，过得不好……”
李筠桑震惊李筠昌这份不能也不敢说出口的爱。
若是她真的喜欢顾夫子，之前李筠桑从来未看出来过，这是何等的隐忍？
而李筠昌要出嫁了，却还是想着……
实在让人唏嘘。
“好，五姐姐，我知道了。”
李筠桑郑重其事的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了！”
这件事，就算是她自己出钱，也得办了。
……
隔天一大早，李筠桑
从睡梦中惊醒，身边的李筠昌早都不见了。
“五姐姐呢？”
李筠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随口一问。
“五姑娘一大早就起来走了，说是让您多睡会儿，她还要绣嫁妆。”春分笑吟吟的递水让她漱口，“姑娘快些收拾，今儿可是要去平西侯府的。”
李筠桑想起昨儿沈氏的嘱托，忙忙地漱了口。
她的确是该去见见王老夫人。
……还有谢辞。
洗了脸，挑衣服的时候，李筠桑看到了沈氏让人送过来的新衣，莫名就红了脸：“穿这个吧。”
那是件墨绿色绣鹅黄团纹对襟短衫，下身配一条同色百褶团纹裙，颜色虽然暗，但胜在做工精细，上面的团纹绣花也衬得住那墨绿衣衫。
李筠桑换上后，春分又亲自给她梳了发髻，将一头青丝分出一股，梳到头顶，攒成个小小的丸子状发髻，用金制梅花冠固定；剩下的头发都妥帖地梳到后面绕着那小丸子头一圈又一圈，最后拿一条两根宫绦系住。
宫绦底部也缀着小而薄的两片金箔，由能工巧匠雕刻成梅花形状，俏皮又可爱。
李筠桑少见这样的发髻，只觉得少女气满满，将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都衬得可爱精神。
“真好看。”李筠桑照来照去，满意得下了结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