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一道柔和的青年声音响起, 阿b一愣,只觉自己疲惫紧绷的精神都被这声音安抚了,不禁抬起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青年人。
是阿b此生所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在这血肉构筑的阴暗教堂中美得像在发光一样。
尤其是在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丑陋的血肉画面冲击之后, 猛然见到这样一张脸,他瞬间就看呆了。
青年黑发黑眼,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黑色半长发垂落在耳侧, 显出俊朗的脸部线条, 看向阿b时面带笑容,温柔到仿佛能治愈人心。
“你好,初次见面,请问你有见到一个黑色长发,个子很高很壮的先生吗?”
“长发?”
阿b有些呆滞, 下意识想起了刚才的蛊银,那个可怕的厉鬼似乎就是一头及肩长发。
“是的, 它皮肤有点苍白, 走失的时候穿一身黑衣黑裤。”
青年认真描述着,像是在寻找丢失儿童一样描述详细,说话间还抬手比划了一下身高,两米有余。
抬手时比划的高度很高, 衣袖下滑,露出神父瘦削的小臂, 无一处不好看。
这个身高……
阿b下意识看向那个高度。
跟厉鬼差不多呢。
不过应该是他想多了,正常人躲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要去找厉鬼呢。
“神父, 这人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问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嘘,别当着人家的面说坏话啊!”
阿b听到青年身后的几个男女窃窃私语,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青年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神父了。
在这座血肉教堂里遇到一个气质如此出众,宛如神明降世的神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阿b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是找人还是来抓鬼的?”
长成这个样子,说不定真的能抓鬼呢。
不过阿b刚一开口就觉得自己真是精神不正常了,居然连这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要是教堂里的神父管用,他当初就不会被困在教堂里重复那么久的噩梦了。
这世上能有真本事的神职人员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遑论是要对付蛊银那个可怕至极的存在了。
“……嗯,都算吧。”
不过意外的是,这个俊美异常的神父颇为认真地沉吟了一下,回答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阿b不明所以,以为是神父在开玩笑。
不禁笑了下,之前那种想要放任这些镇民去死的想法已经没有了。
之前他是绝望了,觉得早晚都要死,这些陌生的镇民与他毫无关系,提醒一句已经是他圣母心发作,仁至义尽。
他之前可是完全不管其他人死活的,同伴死在眼前也一心只想着逃命,只是在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之后才有了一点同情心,想在死前发发善心。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阿b偷瞄了一眼神父的脸,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发誓自己不是同性恋,只是这个神父确实有一种超越性别的魅力,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真的很适合做神父。
在这种丧失全部活下去的可能性,完全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想要跪地向他祈祷的冲动,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救赎。
阿b待在神父身边感觉自己精神都稳定多了,绝望感少了许多,只觉得上帝教派果然有两把刷子,能洗礼人的心灵,自然希望他能多活些时日。
只可惜这么好的神父也被困在了这里,终究还是要跟他一样被厉鬼杀死。
没人比他更了解厉鬼的恐怖之处了。
无人可以逃脱,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你要找的人是你的朋友吗?找了很久了吗?”
阿b回忆着自己之前寻找封琪的一路上遇到的一些幸存镇民,其中好像没有个子特别高大的人。
那些镇民都被困在这里,精神也不太正常了,大多都神神叨叨的,比时刻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的他更加不正常。
“刚开始找,是我的未婚夫。”
“……”
阿b看着表情依然温和的神父,有些错愕。
面对阿b的这般反应,神父依然态度随和,表现得很从容。
“怎么了,有什么很惊讶的地方吗?”
“呃,没、没有。”
只是很吃惊神父居然会结婚罢了,按理说教会的神职人员都是禁欲单身的。
不过这样一来总算可以安心了,神父要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厉鬼。
厉鬼怎么可能跟人结婚呢,结婚对象还是个神父。
阿b觉得自己刚才居然能有这种想法,根本就是自己脑子坏掉了。
“你刚才说看到鬼了?”
酒疏又问起了一开始的话题。
“是啊,总之,千万不能往前走了,会死人的!就算不死也要受罪!”
阿b想起刚才封琪的惨状,脸色发白。
封琪话里话外都对怪物十分厌恶,现在她自己也变成了那样一副怪物模样,甚至比蛊银那头恶鬼更像怪物,对封琪来说只怕比死还可怕,精神估计已经彻底崩溃了。
也是她自作自受了。
明明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厉鬼眼中隐含的疯狂,却还是要去激怒它。
如厉鬼这样恐怖的存在,他们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逃走而已,往前凑上去纯粹是在找死。
“有神父在怕什么,神会赐福与我们的!”
神父身后的信徒满脸狂热,丝毫不惧怕阿b口中所谓的厉鬼。
毕竟在圣经中,从来都只有魔鬼惧怕神父的,哪有神父绕着厉鬼走的道理。
任阿b怎么劝都听不进去,反而愈发坚定,看得他瞠目结舌。
在这种血肉遍布的诡异教堂里,是个正常人都会害怕到精神紧绷,不敢轻举妄动,却有这几个中年男女一反常态,异常亢奋。
看上去真像是被邪.教.洗脑了,连恐惧情绪都被洗没了。
不过看了眼气质温润可靠的神父,阿b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哪有邪.教.头子长这样子的,完全是教堂完美代言人的模样。
于是阿b还是罕见耐心地解释起来,想要跟众人摆清楚利害关系,让他们能迷途知返,给他们自己留个全尸。
“……那厉鬼现在说话颠倒四,精神很不正常,很容易受到刺激,刚才就一直听它在念叨什么揭露出真相之类的话,我是完全没听懂。”
还有结婚什么的,阿b至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将其略了过去。
“它还要扒人皮呢……”
阿b至今心有余悸:“总之,那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轻易不要靠近为好。”
靠近的后果就是封琪。
酒疏闻言,眸光闪了闪,瞬间便明白了蛊银的意图,不禁失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可以。
稍微是该挫一挫厉鬼蛊银的锐气了,以目前这种互相厮杀的状态继续僵持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酒疏垂眸思索片刻,便不顾阿b的阻拦,朝着阿b来时的方向走去。
“神父!神父!真的不能去!那里可是有鬼啊!”
阿b有些急了,完全不理解酒疏的决定。
要找人完全可以去别处找,为什么要去厉鬼那里找,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说着就要上前拽住神父的衣摆,却被神父身后的信徒拦住了。
这两个信徒年纪看上去都不小了,明明是一副中年农民风吹日晒的沧桑外表,此时却表现得极为专业,示意阿b不能轻易靠近神父。
那是只有教众才有的权力。
甚至平时教众们也只是靠近神父说几句话而已,哪有拽着神父衣服的,那是大不敬之举。
能让他跟神父说几句话已经是天父的恩赐了,一个陌生人无权干涉神父做下的决定。
总之神父想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们不会允许阿b这个异教徒过来碍事。
酒疏听到身后的动静,瞥了一眼。
这才让两个狂热过头的信徒没有出手给阿b一顿教训。
“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必须要去一趟,b先生害怕的话可以不用跟过来,离开这里吧。”
“怎么可能在那里啊!那里只有一个恐怖的鬼魂而已!我是在救你!”
阿b被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酒疏远去的背影,不禁情绪激动大声呼喊道。
要不是对神父有好感,他才不会如此耗费心力救他,这些没有前世记忆的镇民根本不知道他的一番好意,就连神父都愚昧无知。
阿b话音落下,终于如愿看到神父停下了脚步。
神父的背影修长,收腰长袍勒出腰身线条,停下来的时候并未回头,只是稍稍侧过了脸,露出侧脸。
桃花眼中再没了笑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我不需要被救,以及——它并不恐怖。”
眼神中淡漠一瞬间竟让阿b有种毛骨悚然的既视感。
那是——与那名为蛊银的厉鬼一般无一的冷漠。
阿b脸色苍白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教堂外的时候,他遇到了几个疯疯癫癫的镇民,说是什么祠堂里的管事。
那些镇民说在这镇子里教堂是一个极可怕的势力。
在镇子里为所欲为,欺压普通民众,还给许多镇民洗脑,让那些镇民对教堂里的神父言听计从。
那神父有一张好皮囊,道貌岸然,巧舌如簧,能笼络那么多信徒必然与魔鬼做了交易。
甚至还有人说这次的灾难很可能就是生性贪婪的神父为了消灭祠堂势力,独占封家镇获得更多的钱财而引起的。
对于知道厉鬼存在的阿b来说,曾以为这些不过是无稽之谈,听过只当耳旁风,并未放心上。
现下猛然记起来,才发现眼前这神父不正是那些镇民们口中的神父吗!
确实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想起神父刚才那个眼神,阿b吓得牙齿一颤,也确实是个外表和善,内里可怕的男人。
他都差点被神父给蛊惑了。
现在想来,在当初的死亡轮回中,阿b曾经被迫体验过厉鬼生前被分尸时的痛苦,那段记忆里的镇民们全都带着亢奋与癫狂,砍瓜切菜一般将人活生生分尸,不可谓不可怕。
而能将这些愚昧疯狂的镇民们洗脑收入麾下,神父也必定是个更加可怕,更加疯狂的家伙。
只是阿b还是不清楚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神父为什么要去接近可怕的厉鬼。
未婚夫,结婚。
这两个字眼在脑海里浮现出来,阿b有些呆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次冒出这个想法,居然将厉鬼当成了神父的未婚夫。
这种极端荒谬的想法说出去都只会让人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直觉让他忐忑不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步跟上了神父他们的路线。
走了一会儿,蛊银诡异又愉快的笑声就传了过来,阿b不敢继续往前了,只能扒着墙角偷瞧。
他看到蛊银高大结实的背影正对着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正发出惨叫声和血肉被碾碎的咯吱声。
“呵呵——真的很像怪物啊!”
踩碎脚下畸形的肉块,听着耳边人类的惨叫声,蛊银露出颇有兴致的神色,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样一来就没办法披着你的皮了,好难看!”
蛊银像个情绪多变的小孩子一样,蹲下身,看着还在不断产生畸变的封琪,苦恼不已。
躯体上长出的许多不属于自身的肉块破坏了人皮的完整度,现在即使全都撕下来,也无法套上去伪装成正常人了。
都怪它刚才下手没控制住力度。
不过封琪也有错,在地上打滚打的太久,导致畸变速度过于的快了。
蛊银愁眉不展,几秒种后嘴角又突然扯了扯,露出夸张到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嗬嗬嗬——”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样也挺好的,跟那个怪物不是很配吗?”
该死的怪物厉鬼配怪物朋友封琪,实在再相称不过了。
直接扔到那厉鬼旁边,都不用多费口舌,一定能让酒疏一眼就看穿厉鬼的真面目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封琪瞳孔放大,看着面前这个一会儿苦恼一会儿笑呵呵的怪物,露出怨恨与恐惧交杂的神色。
她已经彻底疯了,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蛊银好过,不停咒骂着蛊银也是个怪物,是个永远得不到爱的怪物。
“痴心妄想的怪物!永远只能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显然,她虽然刚才一直在承受身体畸变带来的痛苦,但同时也从蛊银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中窥到了一些信息。
虽然不清楚蛊银口中的“亲爱的”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蛊银这个怪物依然在渴望得到他人的爱意。
这种怪物也配?
将她的好意弃如敝屣,害得她变成这副模样,这种没有感情的杂种怪物就活该跟前世一样被分尸!
还说要揭穿别人的真面目,蛊银自己的真面目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人能在发现蛊银这怪物的真面目后还能爱上它,所以蛊银口中所谓的婚礼和爱人,肯定都只是这怪物在自作多情!
“没错,全都是你自己的妄想!根本不可能!别自作多情,白日做梦了!”
封琪如此尖叫着,完全将本性暴露出来,目前的精神状况明显已经跟蛊银是不相上下的疯狂。
而在听到这种直戳内心要害的诅咒时,蛊银俊美的脸上瞬间满是阴沉。
它恶狠狠地碾过那些畸形的肢体。
如果不是怕弄脏新换的衣服,影响自己一会儿去见爱人,只怕立刻就要上手将其分尸。
“才不是自作多情……不是!”
“亲爱的很喜欢我,非常喜欢我!我们会结婚的,会过得非常幸福的!”
蛊银用充满憧憬的语气说着,瞳孔却颤抖着,缩小又放大,像是连自己都在怀疑着什么,只能通过不断重复来平复自己不稳定的精神。
“会的,一定会的……”
真面目……它的真面目才不像厉鬼那么恶心,而且它的真面目酒疏早就知道,酒疏说过的,无论怎样都会喜欢它。
这绝不是它自己一人自作多情,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它心爱的酒疏真的知道吗?
脸上的绷带下血肉还在滋生,鲜血顺着俊美苍白的脸庞流下,蛊银神经质地绑紧了绷带,看向自己染满鲜血的手。
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不让酒疏看到就行了,它可以一直维持亲爱的喜欢的样子。
这样想着,蛊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近到已经可以看到它现在这副丑陋的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