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种怪物怎么可能会爱上人类?
可是,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能有人感化鬼怪就好了,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任何悲剧发生了。
只要……找到她。
想到这里, 阿b眼前似乎闪现出许多模糊而血腥的画面。
他有些惊恐地晃了晃脑袋。
那一幕幕闪过的画面里, 充斥着断肢残骸,撕裂的血肉,厉鬼惨白的身影,疯狂又可怖的笑声。
由此诞生的强烈的恐惧感让他浑身发颤。
但他却始终想不起来这些画面从何而来。
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醒来后就遗忘了内容, 只有刻骨的恐惧让他难以忘怀。
就在阿b出神的间隙里, 同伴们已经休息好了,纷纷迫不及待地往封家镇的方向走去。
他也浑浑噩噩地跟着前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想要挣脱, 却根本没法控制身体。
*
而此时的封家镇内, 酒疏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转而开始观察附近的情况。
随着刚才的震荡感逐渐消失,笼罩封家镇的雾气也终于开始消散了,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酒疏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附近的每一栋建筑物。
根据系统面板上的信息,他很清楚现在封家镇的时间已经变成了原著的十年后。
那部衍生恐怖电影中的主角们已经来到了镇外, 马上就要按照剧情进入这座废弃小镇, 打开封印着蛊银残骸的坛子。
不, 现在的祠堂里大概已经没有坛子了。
化为厉鬼的蛊银早已经出来了。
酒疏看向路边的楼房。
有的跟之前没什么差别,有的房子则在这短短时间内濒临倒塌, 杂草遍地,俨然一副废置已久的模样。
联系到刚才感受到的空间变化,酒疏知道目前是有某种牵涉时空的力量在镇子里对抗,导致镇子处在时间的夹缝里, 只等这场争斗到达尾声才会恢复原状。
是蛊银和另一个惩戒对象厉鬼蛊银。
对酒疏来说,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证明蛊银并未被厉鬼吞噬,还与其势均力敌,暂时不用担心。
但如果不快点解决争端,这个好消息也会变成坏消息。
酒疏想要的可不是一方压倒一方,而是彼此融合。
能和平融合最好,如果不能,就让他来像以前一样帮他们融合。
在这个灵异小说衍生的神鬼世界里,要做到灵魂融合并不难。
光是从小说《封家镇怪谈》和电影《人蛊》背景里透露出的方法就有不下十种。
就算没有这些方法,对于经历过无数世界的资深任务者酒疏来说,帮一者融合亦不算难事。
但却有一个前提,必须要一者心甘情愿。
否则纵使酒疏方法再好也没用,他不可能强行融合两个对彼此怨恨颇深的灵魂。
那样与互相吞噬毫无差别,都会给彼此带来巨大的痛苦。
在之前的小世界里,酒疏很容易就能让惩戒对象们心甘情愿,但这次不同,这次两个惩戒对象都不太坦诚。
已经挑明了感情的蛊银还算好应对的,说服他融合尚有可能,另一个厉鬼蛊银就难办了。
虽然通过之前的一连串试探,酒疏可以确定厉鬼蛊银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否则当时在教堂休息室里,也不会被他一番厌恶的表情呵止,停下了那堪称猥亵的行为。
但这些微末好感远远不够压过祂骨子里对人类的厌恶。
酒疏微皱起眉,翻看着原著中对厉鬼的种种描写。
无一不充斥着疯狂、残忍、怨恨之意,对人类的厌恶已经成为厉鬼存在的意义。
酒疏从未怀疑过惩戒对象对自己的爱意,但毕竟已经是前几个世界的事情了。
以现在这种程度的好感,酒疏预估哪怕自己当着厉鬼的面向他告白,也只会得到厉鬼的排斥,最好的预想也不过是成为被厉鬼玩弄的玩具。
或许现在还想着将他给剥皮抽筋做成人皮娃娃呢。
酒疏看着衍生电影中厉鬼将尸体吊起来撕掉皮囊的画面,又想起厉鬼曾问过自己是否怕痛,不禁垂眸思索着。
在这部恐怖电影中,导演为了刺激观众眼球,各种惊悚血腥的画面层出不穷。
比如出于生前对于自身丑陋皮囊的执念,厉鬼很喜欢将人剥皮抽筋,还边剥皮边发出兴奋恐怖的笑声,是影片的一大恐怖点。
那么厉鬼之前对他的想法就显而易见了。
或许是被前几个世界的惩戒对象宠坏了吧,居然稍微有点生气了。
明明剥皮抽筋并不算很痛。至少对他而言,并不算最痛的。
不知为何,酒疏有些出神,似乎回想起了过去,那些没有遇到惩戒对象之前的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了。
突然,女性慌乱的呼喊声打断了酒疏的思绪,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神父,你还好吧,有没有被吓到?”
身旁,女主封琪刚从耳膜都要撕裂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便不顾自己疼得发白的脸,想要扑上来查看酒疏是否受伤。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封琪直觉告诉她,那声凄厉到让人震恐的悲鸣属于蛊银。
是蛊银的声音。
一定是他。
蛊银一定也跟她一样得到了前世的记忆,甚至镇子里的这场大雾都可能跟他有关系。
所以才会导致现在与上一世的诸多不同。
想到这里,封琪在恐惧的同时,不由得面露愧疚和心疼。
在她看来,这都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回应蛊银的爱意才会导致目前的糟糕境况,连累神父也遭逢此难。
毕竟如果蛊银真的已经变成了那个厉鬼,那么他一定马上就会开始展开血腥的大屠杀,到时候神父又会跟前世一样惨死在蛊银手中了。
“对不起……呜呜,神父对不起,都怪我,全都怪我……”
“害得神父你……全都……是我的错……”
封琪泣不成声,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拥抱面前的神父。
神父身上原本整洁干净的神职人员长袍染上了灰尘,尽管那张俊朗的面孔依然美得让她挪不开视线,那略显得怔忪的表情却让她感到无比心疼。
神父一定是被刚才的一切吓到了。
封琪心中的疼惜之情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对男友封运的歉意。
让她想要抛开道德的束缚,抱住面前身形高挑的青年人好好安慰一番。
然而,就在她准备要凑到酒疏怀里拥抱他的时候,有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惊悚恐怖之感让她浑身汗毛直立,动作也慢了一拍,轻易便被酒疏躲开了拥抱。
甚至连神父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未能碰到。
酒疏若有所察地瞥了眼附近冷清无人的街道,随后面色不变地看着女主封琪,安抚道:“没必要道歉,我没事。”
“不过既然雾气已经散了,我需要回教堂一趟,可能要暂时分开了,封琪小姐也尽快回家吧,安全要紧。”
“可是——算了,神父你回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封琪来不及去思考刚才的异状,面色失落,下意识想要挽留神父。
她是真的不想要神父离开。
可是转念一想,她现在必须要去找蛊银化解他的怨恨,神父确实不宜跟在身旁,会牵连到他的。
原本便只是打算安顿好神父就去找蛊银的,现在雾气散了,神父可以自己回去,已经不需要她来安顿了。
于是封琪只好忍住心中的不舍,恋恋不舍地向神父道别。
为了神父,为了男友他们,她必须要去见一见蛊银。
这一世的她什么都没做,蛊银即使恢复了记忆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她献出自己,陪在他身边偿还前世的罪孽就是了。
封琪强压下心中涌起的恐惧,努力振作起来。
虽然前世记忆里的自己死的很惨,但现在的她跟前世不一样,自然也不会变成前世那样的结局。
封琪其实很清楚蛊银对自己的喜欢,清楚蛊银这个怪物的本质,不过是个渴望得到爱渴望到近乎病态的可悲之物。
会为了得到她的一点点喜欢而付出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蛊银前世根本不会死。
虽然对此感到歉意,但封琪也同时因此抱有能够左右蛊银的自信。
这种自信在此刻都膨胀到有些诡异的地步了,让她甚至能够选择性忽略前世记忆里那些恐怖的血腥画面。
前世的蛊银一定是因为死去太久,怨气太深了,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杀了自己的。
现在还未失去理智的蛊银一定能够被她感化,回到最初那个善良单纯的蛊银。
封琪一遍遍在心中如此说服着自己。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谢谢。”
酒疏笑了下,向封琪礼貌道谢。
通过女主的种种表现,酒疏判断女主重生了。
不过应该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不然经历过厉鬼折磨的女主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逃离这座可怕的小镇,离蛊银越远越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露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壮神色。
转身走向教堂的方向,酒疏不再关心身后的女主,看向面前的系统面板。
女主重生的事情大约还是跟另一个蛊银的突然到来有关。
来自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惩戒对象搅乱了这个世界。
不过事已至此,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找到蛊银。
比较难搞的厉鬼蛊银只能暂且放置了。
酒疏指尖轻轻摩擦唇角,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经过之前的事情,酒疏知道蛊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但还是太过自卑,不敢靠近他。
现在大概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一个劲的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而因为情蛊的存在,即使他之前说了会原谅他,蛊银也不会完全当真。
要解开情蛊吗?
酒疏思忖了一下。
不确定以蛊银目前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承受情蛊直接被解开的打击。
之前厉鬼想要动手,蛊银都因此情绪崩溃了。
毕竟以蛊银目前的自卑心理,只有情蛊的存在才能让他相信酒疏真的会爱上他。
要缓解这种心理困境只能通过慢慢安抚。
酒疏摸了摸手背自己被种下情蛊时的伤口处。
这里早已愈合,连伤疤都没有。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头顶阴沉的天空。
尽管雾气已经逐渐消散,笼罩在封家镇上空的压抑气息依然存在,甚至更加阴森。
是惩戒对象的鬼域。
目前两个惩戒对象还在自相残杀,这也导致彼此的鬼域互相吞噬排斥,比之前更加诡谲可怖。
如果是普通人类,长久待在这种环境下,会逐渐被其中的戾气感染,失去理智,沉沦其中。
不过现在镇子上应该没多少正常人了,都被鬼域的怨气裹挟着变成了似人非人的诡异之物。
女主如今这般亢奋,也少不了鬼域的影响。
就连惩戒对象自己也会在鬼域中变得越来越疯狂,继续这样下去,或许连时空都会在这里变得更加扭曲。
酒疏目光扫过路边楼房窗口处影影绰绰的影子。
安静的过分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甚至听不到一丝风声,显得愈发诡异。
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但酒疏知道,有一道视线一直不曾离开。
“蛊银?”
酒疏突然出声呼唤着惩戒对象的名字:“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我很想你。”
酒疏知道对于拥有鬼域的厉鬼来说,鬼域内的一切对它来说都了如指掌,瞬息可至。
但直至酒疏话音落下许久,附近都没有任何动静出现。
好半晌,伫立在街道上的神父才状似失望地垂下头,继续朝着教堂方向走去。
嘶嘶——
神父的身影逐渐远去,他身后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处,一条苍白泛着死气的手臂小心地贴在墙壁上,似乎已经痴痴看了神父许久。
明明距离很近,神父却对此一无所觉。
“……”
神父说很想他。
苍白手臂的主人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异常欢喜。
明明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体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抚上了脸颊,似乎想要如怀春少女般遮掩脸上的害羞。
但尸体是不会有温度的。
所以它的脸上并没有红晕,只有因为激动而无声落下的泪痕。
它好开心,神父说很想他。
虽然是情蛊带来的虚假情意,依然让它忍不住迷醉。
刺啦——
在兴奋中,苍白的指尖陷入脸上布满缝合线的皮肤,并狠狠将其撕下来。
薄薄的一层肉皮像是黏搭搭的贴纸一样被撕下,露出皮肤下血淋淋的肌理。
一下又一下,直至脸上再没有缝合线的痕迹。
“呵呵……”
冰冷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大股大股的往下流,染红了大半个身躯。
明明已经是尸体了,却依然会流血。但好在不会像生前那样不断复原,不断恢复成丑陋的模样。
从厉鬼那里夺取的力量虽然让它失去了鲜活的躯壳,却也让它终于摆脱了从前的桎梏。
太好了,太好了。
终于变得漂亮了。
像封琪一样,不,比封琪还要漂亮。
漂亮到足以站到神父面前,被神父爱着。
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幻想,它摸了摸自己只剩下血肉肌理的脸颊,低低地笑出了声,竟显得有几分病态的羞怯。
附近的鬼域随着它的情绪变化而生出许多鬼魅不可形状之物。
墙角地缝,街边巷角,也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细长虫子,兴奋地缠绕爬行。
双手已经被自己渗出的鲜血染红,它却浑然未觉,继续幸福地撕扯着身上的皮肤,仿佛撕扯的越多,就离幻想中那个美好的未来越近。
可其实它也清楚,这些还不够。
从另一个自己那里掠夺的还不够多。
它需要更加柔软的皮肤。
更好看更好看更好看!!!
要更好看——才能配得上它的神父。
它瞳仁空洞,如此想着。
突然想起刚才神父脸上的失望之色,它放在脸颊的手指便猛地深深陷入流淌组织液的黏腻血肉里,恶狠狠地刮擦过脸部猩红的肌肉,留下两道深深血痕。
几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由喜转悲,悲伤与愤怒交杂的情绪令它难以自控,情绪的转变极快,精神显然出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甚至有几分与另一个自己如出一辙的神经质。
是它害得神父难过了。
它不想的,它也想去见神父,可是现在还不行。
它犯下了那么多的错,罪无可恕。
而且,现在的它还没有变好看,那头该死的厉鬼也还没有消失。
厉鬼会伤害神父,害神父受伤。
呜呜——
嘶哑的哭泣声响了起来。
低头捂脸哭泣的蛊银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
肩颈处的肌肉线条显示出男性独有的力量感,干净的皮肤惨白如同一尊雕刻好的石膏像,苍白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像是在压抑某种激烈到难以自控的情绪。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沾满血污的指缝间,露出的漆黑眼珠里再没有以往的清澈,反而像是被厉鬼同化了一样布满了刻骨的怨憎。
对自身的厌恶最终蔓延成了对另一个自己的憎恨。
不,不是它的错,是厉鬼!
全都是那头厉鬼的错!全都是它的错!
它要找到厉鬼,撕咬下厉鬼的每一块血肉,将它像前世一样挫骨扬灰!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神父的原谅。
随着蛊银的怨恨越来越深,封家镇鬼域也变得越来越阴森了。
天空越来越暗,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处处都是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晃动的鬼影,并且在不断扩散。
那是蛊银的力量在疯狂地撕咬着另一半鬼域,与之相对的是另一半鬼域也在不甘地反扑,将那些鬼影一一吞噬。
鹬蚌相争间,封家镇保持着微妙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远处,酒疏沾染灰尘的鞋子停住,他回头看向了身后,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沉的天色下让人看不清情绪。
视线消失了。
看来是去找另一个惩戒对象了。
*
此时,镇外的登山客们已经来到了封家镇。
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他们此时正在夺命狂奔。
因为他们身后正跟着一个诡异的怪物。
那是个中年男人,皮肤干瘪跟僵尸一样,此时正一边嘶吼着什么,一边追逐这几个陌生的闯入者。
“都怪你!刚才干嘛要过去招惹他啊!”
众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禁抱怨那个招惹怪物的人。
招惹怪物的A哥跑的脸色发白,被埋怨后想发火,在这逃命时刻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这事不能全怪他。
事情要从刚进小镇的时候说起。
作为一个灵异摄影爱好者,A哥一进来就忙着拍照,想把这些照片回头发到往上增加粉丝,无暇顾及其他。
结果没想到随着镜头滋滋作响,镜头里出现了个陌生中年人,正弯着腰在路边翻找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喃喃自语着什么。
要知道封家镇可是个废弃十年之久的镇子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个大活人,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被吓的不轻。
A哥也不例外。
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凑近想要问清楚情况,猜测其没准只是个跟他们一样闯入这里探险的背包客。
谁知凑近了之后便看到了中年人好像死了几年的干瘪脸庞,明显不是常人。
而凑近后,A哥也终于听清了他口中说的话:“找到……眼睛……”
“要快点……快点……祂要生气了……”
听到这诡异的呢喃,A哥莫名心头一紧,一低头便看到中年男竟是一直在一堆动物尸体里翻找。
浓烈的腐臭味道刺激得A哥当场后退几步,其他人也吓得惊声尖叫。
随后就是那中年男被叫声惊动,朝他们扑过来的场面了。
根本不是他的错!
众人自己尖叫惊动了怪物被追着跑,竟还埋怨起了他。
这些曾经交好的同学平时好好的,现在一遇上事就甩锅,真不是个东西。
A哥气得想骂娘。
可也没法子,现在只能顾着逃命。
毕竟谁也不知道被这中年男接近后会发生什么。
人类基因里的求生欲让他们越跑越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明明之前还清晰可见的镇子出口不见踪影。
身后的中年男却越来越近了,边跑还边嘶吼着:“眼睛、眼睛是不是在你们那里!”
“我真是艹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什么眼睛啊!谁知道那东西在哪啊!”其中一个男同学吓得脏话连篇,脸色惨白。
随着与怪物的距离拉近,几人越来越慌,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悠,不知道该怎么躲避。
这边的房子都关着门,根本进不去。
“要不我们上去跟他拼了,没准是在装神弄鬼呢!咱们这么多号人,还摆不平他?”
“呃,那谁先排前面?”
“额……”
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有人急中生智。
“我有个主意,你看那怪物一直在找东西,咱们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假装是他要找的东西,往另一边扔,然后趁着他去找东西,咱们跑到那边那个公寓楼里!”
前方不远处的破旧公寓楼是敞着门的,他们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只要躲进去把门一关,就不用怕这怪物了。
“你当是训狗呢!怎么可能有效!”
“那你特么还有其他办法吗!”
几人觉得这方法不靠谱,对着大喊,吵得脸红脖子粗。
但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只好让离怪物最近的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冲着中年男喊道:“我找到眼睛了,在这里!”
然后,死马当活马医,往反方向扔了老远。
好在上天保佑,中年男的明显智商不高,真的将那石头以为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转头就追了过去。
众人松了口气,趁着这空档往公寓楼跑去,一直恍恍惚惚跟着众人跑路的阿b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中年男的方向。
下一刻,突然听到一声恐惧至极的尖叫。
众人一个激灵,发现是阿b一脸惊悚地瘫软在地,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浑身被汗水浸湿,瞪大了眼睛看向刚才中年男人的方向。
众人也看了过去,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一幕。
只见那中年男本来正如获至宝地捧着那颗石头,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声音找到了这里,中年男惨叫起来,身上的皮慢慢膨胀。
头部像纸糊的一样裂开一条缝,无数只灰白色的手指扒着狭窄的缝隙向外涌动。
然后,一只苍白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女人手臂从缝隙里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支属于男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
这两只手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全都毫无血色,仔细看去甚至还泛着尸斑。
吊诡的场面远远没有结束,另外两支手臂也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探了出来,关节错位的吱嘎声不绝于耳。
缓缓地,竟是从中年男头颅中爬出了一个苍白毫无血色的人形来。
散乱的黑发遮盖着人形的头颅,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无血色的下巴。
刚刚爬出来的上半身皮开肉绽,像是被砍刀恶意撕裂分尸过,干涸的血管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能隐约看见宽阔的属于男性的肩膀。
以及破开一个血窟窿的胸腹。
顺着男人惨白胸腹处的肌肉走向,能看到那活生生撕扯开的巨大伤口,甚至能透过那窟窿看到其中残缺的内脏。
光是看着都能想象被撕裂时的剧痛。
这毫无疑问是一具应该摆放在停尸间里的尸体,此时却在以一种骇人的姿态爬动着。
“好痛——好痛……”
“居然敢……该死……该死……”
厉鬼的声音似是鲜血梗在喉咙处后,声带发出的沙沙声,听不分明。
声音中充满怨恨,又似只是厉鬼无意识的喃喃。
众人两股战战,只能看到厉鬼死白的手臂保持着扭曲的被拧断的姿态,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动作迟缓地摸索着地面。
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众人。
在与蛊银争夺躯壳的过程中被夺走了太多力量,厉鬼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
祂变成了一头只会遵循本能的厉鬼,只想要找到自己被夺走的器官。
甚至快要忘记自己的器官是被谁夺走的了。
很快祂摸索眼睛的手臂就停了下来。
祂摸到了一块石头,而非祂在找的眼睛。
显然,祂被欺骗了。
这里根本没有祂被夺走的眼睛。
嗬——
厉鬼喉咙处发出诡异的气音。
毫无理智的厉鬼现在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只知道自己被欺骗了。
于是便像一台只会遵循特定规律的机器,要让那些敢欺骗祂的外来者付出代价。
厉鬼向阿b的方向抬起了头,露出惨白可怖的脸,以及被活生生挖空的眼眶。
虽然比记忆中更加残缺,更加凄惨,但阿b还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可怖的存在。
是那个将他困在镇子里重复死亡轮回,脸上永远挂着疯狂笑容,暴虐至极的厉鬼。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一切。
“是祂,是祂!快跑!快跑!”
眼看厉鬼怨恨地爬了过来,阿b疯疯癫癫地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进了前方的公寓楼。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往公寓楼跑。
对此,厉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血糊糊的眼眶中没有眼球,却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冰冷可怖的杀意。
祂本能地厌恶着活人,想要将他们全都撕碎。
就像撕碎另一个自己一样……另一个自己是谁?
厉鬼已经想不起来了。
祂浑浑噩噩的大脑只知道自己要杀掉那些躲入公寓楼的人类。
祂用自己仅存的肢体爬动,蛇尾处断裂破碎的骨头随着动作发出刺耳的咔擦声,姿态怪异而扭曲。
爬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称得上缓慢。
视觉上的惊悚却能给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带来极强烈的恐惧感。
即使隔着公寓楼的玻璃门,众人都被吓得面无血色。
更可怕的是,在大门关闭的下一秒,本来还在外面的厉鬼消失了。
“不、不见了?”
背包客们怔忪地看着玻璃门外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鬼不见了,我们得救了!呜呜——”
好一会儿,众人以为自己得救了,纷纷瘫软下来。
刚想放松紧绷的神经,就听到蜷缩在墙角的阿b发出颤抖的嘘声。
“嘘——安静。”
众人不明所以,扭头看向阿b。
却见阿b脸色惨白地说道:“你们没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吗?”
“我们有八个人,现在是九个人。”
话音落下,空气也冻结了似的,众人颤抖着环顾四周,数了一遍又一遍。
数字依然是九。
显然,那具面色死灰的尸体此时就在他们身旁看着他们。
鬼藏在了他们中间,而他们怎么都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