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书店出来, 许小芽依然有些懵。所以说,于书楷从明日开始,就要来镇上求学了?
虽然许小芽对上米村的夫子和镇上的夫子都并不了解, 可她听着方才书店掌柜的意思, 镇上的夫子确实比上米村的夫子要厉害。
既然如此, 许小芽默默点点头, 无条件的支持于书楷的所有决定。
“娘子,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肯定会更少了。”于书楷的突然开口, 打断了许小芽的思绪。
“我没关系的,夫君考学更为重要。”摇摇头, 许小芽立刻回道。
于书楷顿时就笑了。他本就了解许小芽的性子, 知道许小芽并不会无理取闹。而今相比许小芽才刚嫁进于家的时候, 于书楷对于大娘很有信心, 便也不担心许小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欺负了。
也是以,于书楷才会自行决定来镇上求学,而不是继续留在上米村。
对于书楷准备去镇上求学一事,于家人都很支持。
“去镇上好, 去镇上好。”于大娘连连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之前你在镇上考县试的时候,家里就在筹钱准备把你送去镇上重新拜夫子。现下虽然你考过县试, 但也不影响你继续考府试。新的夫子必须拜, 镇上的夫子肯定更厉害。”
“老四,你要不要搬去镇上住?”既然于书楷去镇上拜夫子的事情已成定局,于老汉考虑道,“镇上的房租算不得很贵, 租两个月也是可行的。”
“不用不用。咱们上米村距离镇上本来就没有多远,咱家又有牛车代步,我每日往返上米村和镇上绝对来得及。”现如今的于书楷确实放心留许小芽在于家,可他万万不想离开许小芽。
府试又不是院试,可以往返家里的时候于书楷绝对不愿意错过。等院试到来的时候,即便于书楷想,也没办法继续往家里跑了。
“还是搬去镇上吧!读书多累啊,还每日都往返镇上和家里,老四你会很辛苦的。”于家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让于书楷过的更加舒服一些,于大娘当然是偏心于书楷的。
“娘,真的没这个必要。之前考县试的时候是特殊情况,我头回参加科举考试,怕自己会临场紧张,又怕自己路上来回奔波会影响考试发挥,这才干脆直接在镇上住客栈。留出多的时间,既可以放松心情,又能保证更充足的睡眠。但是现下不一样,我只是去拜新的夫子,完全不用大张旗鼓的跑去镇上租房住上两个月。”只字未提许小芽,于书楷很认真的跟于大娘解释道。
听于书楷这么一分析,于大娘想想确实有理。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点头认可,而是转头看向了于老汉。
别看于大娘平日在家里大事小事一手抓,尤为有气场和架势。但真正的大事,于大娘肯定还是要听于老汉这个当家的,一切都听凭当家的做主。
“你想好了?”于老汉也没当即决定,更多的还是征询于书楷自己的意愿。他们这个家里,其他人都没这个专利,但于书楷是唯一一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孩子。
这也是为何于书楷格外有主见的症结所在。归根到底,还是于老汉格外偏心的纵容和疼爱。
“想好了。”神色认真的看着于老汉,于书楷的嗓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爹,我不会让您和我娘失望的。”
于老汉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行,那就按你想的去做。”
于老汉此话一出,于大娘顿时跟着附和。
于家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此事便定了下来。
等王锦言听说于书楷竟然要去镇上求学,他直接就摔了手中的书。
可恶!于书楷又在心/术/不正的折腾这些见不得人的幺蛾子!整日不安心温书,就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于书楷早晚会栽跟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如心也听闻了此事。
没有立马去找王锦言,许如心直接找上了王大娘:“娘,隔壁于家要去镇上拜新夫子了。”
王大娘又不是聋子,隔壁那么大的动静,她能没有听见?正是因为听见了,她才憋着气始终没有说话。
哪想到许如心这么不会看脸色,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来,而且还指名道姓提及此事,直让王大娘火大不已:“所以呢?你也要出银子送你夫君去镇上求学?”
要是之前听到王大娘这般当面冷嘲热讽,许如心肯定会又伤心又难过,备受打击。可是而今的许如心,根本不吃王大娘这一套了。
这么一段时日的接触和相处下来,许如心已然看清楚了王大娘所有的套路,也渐渐摸索出了要如何对付王大娘。
王大娘爱面子,哪怕再生气,很多时候也不愿意表现出来。但往往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许如心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比如说王锦言此次的县试名次不佳,王大娘只顾着失望和生气,就忽视了王锦言的心情,也没顾得上紧盯着许如心。
这不,就给了许如心趁势/软/言安抚王锦言,顺便将王锦言的心再重新笼络回来的大好机遇?
眼下亦是这样,王大娘气的不行,许如心反倒高兴了。
许如心非但不生气,还故意学起了王大娘平日里的作风,软绵绵的回道:“瞧娘这话说的,我嫁来王家的第二日就把手里的银钱都上交给了娘,哪里还有多的银钱能送夫君去镇上求学?”
“那你还在这里说些废话?”旁的事情,王大娘姑且能忍。但是求学这事,王大娘尤为看重,难免就有些焦灼。
“我这不是想着娘您也能拿出银钱供我夫君去镇上求学么!”带着那么点看笑话的心态,许如心凉凉的说道。
许如心往日里可从来不会称呼她为“您”,今日突来这一声所谓的敬称,非但没有让王大娘觉得顺耳,反而尤为堵心。
难道她不想送自己的儿子去镇上求学吗?她不是不想,是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他们王家到底还是比不得于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难得有一次王大娘被她堵的说不出来话,许如心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心下甚是痛快。
活该,让王大娘老是欺负她!真要拿银钱出来的时候,王大娘不也丁点本事都没有?
至于王锦言那里,许如心倒是没敢多说其他的话。事实上,如若可以,许如心也希望王锦言能去镇上求学。毕竟,镇上的夫子更厉害,王锦言肯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然而,王家没有银钱,许家也没有。双手空空如也,许如心再多的想法和心思也只能放弃。
也或许,这就是命吧……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曾经的许如心一直是拿这句话嘲讽许小芽的。许小芽为何不招许家人喜欢,还每日都有那么多的活要做?不就是许小芽的命不好?谁让许小芽不会投胎,偏偏要生为她许如心的妹妹呢?
而今同样一句话送给她自己,许如心咬咬牙,再一次开始后悔当初太过仓促的换亲决定。
如若她没有改变主意,而是嫁给了于书楷,现下她哪里需要为了银钱操心?比起王家,于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日子过的何其红火?
跟王家人一样不开心的,还有上米村私塾的夫子本人。
之前县试科考期间,夫子确实亲口说过,他的学生中只有王锦言才考得过县试,其他人都没戏的话。
时至今日,夫子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书楷的学问本就没有王锦言好,这些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来是小动作不断、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用心。这样的学子即便一朝走了好运、碰巧考过县试,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因于书楷根本不可能一路好运下去。府试比县试更难,光靠于书楷那点拿不出手的小聪明,根本别想蒙混过关。
换而言之,于书楷这辈子的科举之路顶多也就走到县试而已,再不可能有下文。
是以,哪怕村里很多乡亲因着此次县试结果对他的话语颇有微词,夫子也没想过要改口,甚至觉得这些乡亲太过愚昧,根本什么也不懂,就只会盲目跟风罢了。
而现下他却忽然得知,于书楷准备去镇上求学了?
什么意思?于书楷这是觉得他这个夫子不够格?
呵,真是可笑!如若不是他这个夫子教的好,于书楷能考过县试?
也罢,不过是一朝得势便立马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一只,根本不值得他继续花费心思和精力。没有了于书楷的打扰反而更好,这样他就能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在王锦言这个得意弟子的身上了。
王锦言能明显感觉到,夫子对他更加上心了。这也正中他的意,全了他奋力备考府试的决心。以至于王锦言一句话也没多问,就只是闷头读书,较之往日里还要更加的刻苦。
去了镇上的于书楷,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尽管拜了新的夫子,可这位周夫子意外的很喜欢看他的话本。打从第一日见到他,对他就格外的热情,即便考查他的学问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半点的压力都没施加给他。完了更是直接冲他点点头,扭身丢给他好几本手稿,命他只管认真把这些手稿揣摩透彻就好。
对自己的学问,于书楷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他的话本卖的很好,无外乎是他这个人很是跳脱,各种故事都能想得出来,图的就是一个标新立异的新意。
故而在拜新夫子之前,于书楷已经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也打定主意逼着自己废寝忘食的辛苦两个月,一定要拿下府试。
没成想周夫子并没有按着他预想的走,反而对他诸多夸赞,直让于书楷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于书楷这个人想的很开,既然周夫子都说了他很好,他便就很好吧!
于是乎,虽然每日都要往返镇上和家里,于书楷并不显得疲惫和辛苦,远远比不上他自己在县试期间特意去住镇上客栈时候的紧张和压力。
于书楷的这般悠闲姿态,无形间也影响到了于家所有人。直接就导致于家人从一开始的紧张兮兮,慢慢转为淡定和放松,到最后更是变得莫名自信了起来。
这不,时隔一个月再碰上乡亲们询问于书楷在镇上求学的情况,于家人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我们家四弟学的很好呢!镇上的夫子很喜欢我们家四弟,一直都夸赞我们四弟学的好,人又聪明,府试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