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目光落到杨程身上,看着那如画笔勾勒出的俊朗侧颜,青涩的眉宇间笑意盎然如此耀眼。
她抬手在空气中临摹,胸腔内那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瞬间包裹住她那颗不争气的心脏。
她不傻,陆青与杨程发糖意味着什么,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开始她就知道了,那天在厕所门口,她就知道了。
她无力的垂下手,脚下阵阵虚软让她无力得耷拉下肩膀,无力得让她站着都觉得累。
简言收回视线,走到教室门口的墙边,静静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心中宛如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张着嘴如缺水的鱼一般,大口汲取着空气却于事无补。
酸涩胀痛自心底升起,她鼻尖酸得不像话泪意卷卷涌起。
眼前氤氲起雾气,模糊了视线,她仰头迫使泪水不要流出了,可是那温热湿濡却随着她眼尾滑下。
杨程感受到一道熟悉目光,便扭头向门外看去,但走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一阵莫名的烦躁生气,他不禁拧了拧眉。
此时,面对预备铃都响过许久,还一团闹哄哄的同学们,纪律委员蓦然发话。
“老师等下要来了。都回座位去!”
“啊~又上课了…”
学生们怏怏不乐,一个个瞬间无精打采的向自己座位挪去。
门外,听纪律委员的声音,简言忙忙胡乱的将眼泪擦干,低着头进了教室,直径像自己座位走去。
回到座位上的杨程,见到简言此时才回来,他眉头微蹙。
心中不禁猜想,简言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和许宁在一起。
想着,他轻咬了咬唇,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要惦记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那就断了对她所有的念想。
没多久,上课铃响了。
教室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靠近。
不一会儿,江河抱着一踏作业本走进来,他站在门口推了推眼镜,清咳了一声。
教室内窃窃私语的交谈声,立马停住安静下来。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啪啪的作响向讲桌走去。
他把作业本放到讲桌上,望着眼下头的学生们,开口道:
“老师今晚要批改作业,这节晚自习你们自己安静复习。”
说完,便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起一本作业,开始细细的批阅。
见江河今晚不讲课,学生们心头大喜。
复习的复习,传纸条的传纸条,看小说的看小说。
时不时还是有细细如蚊吟的私语,江河只抬头看了看,交头接耳的学生们见他目光扫来,一个个噤若寒蝉。
见学生们都乖乖的埋下头做自己的事,江河才又开始低头批作业。
简言讷讷的抽出英语课本,将英语书放到桌面上,翻到上次讲过的地方,望着课本却没心思复习,只愣愣看着发呆。
忽然,后桌的同学用笔杆戳了戳她的背。
简言愣愣回神侧目看去。
只见后桌的陈杰将一团东西放到桌边,眼神示意让她拿走。
简言扭头看了看那个东西,是笔记本纸张抱着的一只棒棒糖。看着棒棒糖,简言眉头微蹙,抬眼望着他没有接,陈杰被她望的有些尴尬,只抬手向后指了指。
简言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眼便撞上翁清的目光。
翁清对她笑了笑,目光转向陈杰桌上的东西下颌轻点,示意让她看纸条。
简言会意点了点头,抬手将东西拿走转过身坐正。
陈杰见简言将东西拿走转过去,瞬时松了口气。
简言那冷冷的气场太强,他看着有些发怵。
看着手里的东西,简言抿了抿唇。将裹着的棒棒糖抽出来,顺手丢进课桌内膛。
展开笔记本纸,翁清清秀的字迹呈现。
上头写着:
陆青和杨程的喜糖。
喜糖…
简言登时面色凝寒,霎时间心头酸涩与蒸腾的怒气撕扯融合膨胀,让她头皮紧绷欲炸。她银牙紧咬,泄愤一般的将纸张揉做一团紧紧捏进手心,折皱后尖锐的棱角扎的她嫩软的手心生疼。
她似不在意一般,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刚压下的泪意又被点了上来,她鼻头酸涩的发麻。
简言垂着头,眸中泪光闪烁。
绵密的疼痛席卷心尖,让她压抑不住想嘶吼出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唇瓣深印泛白。
心中怒火舔舐着她的理智,让她顷刻间便要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一再忍让了,他们却还要挑衅她,还是不放过她!
简言悲愤交加,双眼猩红如嗜血的狂兽。
为什么…
她抬手捂住眼睛,温热染濡指间。
为什么她要挣扎在痛苦的泥泞中,要怎样她才能解脱……
后面,一直观察着简言的陆青,见她那被打击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心情好得不行,如果不是在上课,她恐怕会大笑出声。
陆青红唇轻勾,露出得意的笑。
简言,杨程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此后一段时间,简言脑中混混沌沌,每天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什么都没兴趣,什么都无趣。
这样的日子,让她烦躁恐惧,她只想逃离,远远的找个逼仄的角落躲起来。
十月底,秋风卷着落叶飘洒一地,操场上行人稀疏。
简言站在操场边的银杏树下,看着金黄的落叶,她呆愣的回过神来。
她来这里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简言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看着旁边的长椅,她挪着沉重疲乏的脚步过去。
疲倦不堪的坐在长椅上,她抬眼看着头顶凋零无几的树叶,看着那迎风轻扬下一刻就要落下的叶子。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脑海中一幕幕悲伤的记忆,如泉水般涌上来。
无数烦闷悲伤的情绪,在她心头横冲直撞着,让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细细冷汗从额上沁出。
她咬着唇,努力想将那种沉闷欲吞噬她的情绪清除。
最后,她没能做到,只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幕幕悲凉淹没。
肃肃秋风轻抚,抚过简言娇小单薄的身躯。
背上阵阵的寒凉,将快溺死在梦魇中的简言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沾湿她的刘海,感受着被背上湿濡的凉意,简言才发现她的衣衫被冷汗浸透了。
简言抬手,摸了摸胸口。
那里宛如被拍了一团棉花,堵得她发慌,让她无法呼吸。
至亲去世,失恋,被无故的欺凌。
桩桩件件,将年仅十三岁的简言,压得直不起身。
她只想就这么躺下去,永远躺下去。
这种痛苦太折磨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
她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
可是她哪里又知道为什么……
------题外话------
啊。女鹅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