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神色复杂地看着李长安,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真疯了吗?”
即便是与大师争辩,在太白这近乎疯狂地邀战面前,也变得无足轻重。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要在文圣榜上和四位大师拼一个高低。
这和不要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李长安耸耸肩,“我刚刚说了,用诗文说话。”
安南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似第一次认识太白。
两个多月的相处,本以为对太白已经有所了解。
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从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普通人,哪怕是面对伙计侍女,都会尊重对方。
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做不得假。
如果说这些足以让人侧目,愿意与之相交。
那今天太白的所作所为,却让安南重新认识了太白。
为了兄弟冲冠一怒,直接对大师开骂,更是当众邀战。
要说全天下最盛气凌人的,莫过于今日的太白了。
什么温文尔雅,什么谦逊待人,全都是假的!
但凡惹到他,让他动了怒,当真是不管不顾也要揪着对方,丝毫不在意地位高低,名望受损。
他就是一个披着温润皮囊,但却拥有一身傲骨的疯子!
安南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眸子深处仿佛真正印下了李长安的身影。
李长安在文圣榜上的邀战,犹如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湖面上,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一楼的书院学子无不大开眼界,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这个太白不把天捅破不甘心!
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长安收拾好书桌上的书,随即起身。
“你又想干嘛?”安南下意识拉住李长安,焦急地问道,“千万别再冲动了。”
李长安笑了笑,“我去找副掌楼告假。”
“又告假?”安南放开李长安的衣袖,目光中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紧张和审视。
“身体不舒服……”李长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
“因为某人的生辰?”安南微微眯眼,嘴唇抿起,脸上倏然浮起一抹生人勿进的冰冷。
李长安打着哈哈,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安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先走了,还得好好准备一番,改天请你们喝酒。”说着,李长安摆摆手快步上楼。
李长安来到七楼,此时的徐年几欲吐血,看到李长安无话可说。
写诗开骂也就罢了,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还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可现在,总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说请四位大师指点一二也行啊,偏偏把指点改成切磋。
这特娘的是两个意思!
“明明你把那首诗拿出来,就可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现在倒好,直接把人往死里得罪。”
徐年双手都在发抖,“那不是四个学徒,而是四个大师!”
“效果都一样。”李长安轻轻说道。
徐年指着李长安,脑壳一阵生疼,没好气道,“说吧,上来做什么?”
“明天我想告假。”
徐年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李长安告假是为了什么。
三月初六嘛,多特殊的日子。
你堂堂太白,给自己嫂嫂写一首情诗,只为博佳人一笑,却让整个大晋文坛都要为之震颤。
现在因为这首诗,吕文梁那四位大师,已经被架在火炉上烤了。
可不是特殊的日子吗?
徐年指了指门口,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滚的越远越好!”
李长安赶紧抱拳,然后撒丫子走人。
再留在七楼,他怕徐年要暴走打人了。
下楼之后,李长安大步离开了第九楼台,只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安南看着李长安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久久没有动静。
良久,安南突然起身朝大门走去。
周子瑜摸不着头脑,赶忙跟上去,“我说你们今天都发什么疯?一个个犯病了一样。”
“李兄送我那幅字,我为李兄仗义执言有什么问题?”安南只是看着前方,淡淡说道。
“那你现在干嘛去?”周子瑜紧赶两步。
“喝酒。”
“为什么?”周子瑜惊讶万分,安南说要喝酒,就意味着要喝醉。
“高兴!”安南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周子瑜扯了扯嘴角,高兴?我是武夫没错,但眼睛没瞎,你这样子哪里看得出高兴?
……
李长安离开书院,快步走进了宝翠阁,“掌柜。”
“公子来了。”掌柜抱拳道,“公子定做的玉镯已经做好了。”
“多谢掌柜。”李长安笑着抱抱拳。
掌柜从橱柜里小心翼翼捧出一方锦盒。
打开锦盒,顿时宝翠阁内仿佛有淡淡的微光流转。
通体淡紫色,晶莹剔透宛如紫水晶,玉镯仿佛氤氲着淡淡的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长安满意地收起锦盒,“多谢掌柜。”
“公子客气了。”掌柜笑着抱拳。
离开宝翠阁,李长安走进茶馆,要了一处包间。
李长安取出玉镯,指尖文气缓缓流淌而出,渗入玉镯,在玉镯内留下一个个米粒大小的字。
半个时辰后,包间门被推开,李长安收起玉镯,“张叔。”
张富贵还是老样子,走进来坐在李长安对面。
“龙湖帮的情况基本全部摸清了,大小头目控制了二十八人。”
“另外周围的几个帮派,也都派了几个兄弟过去做前哨。”
……
李长安认真听完,“周围帮派的事情,算是以防万一。”
“只要在神不知鬼不觉里把龙湖帮替换掉,兄弟们无论想做买卖,还是想继续现在的事业,都没问题。”
“黑暗里的控制越强,我们的底气就越足,等我从明面上再占据一定位置,解决官位的掣肘……”
张富贵道,“我和弟兄们也都说好了……另外,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继续吸纳从北境战场退回来的老兵?”
“嗯,有些兄弟想过点安稳日子,到时候可以离开帮派,加入旺福记。”李长安面色严肃道,
“但暗地里的力量不能松懈,扩大队伍势在必行,不过每一个加入进来的兄弟,张叔还得把好关才行。”
“长安放心。”张富贵点头保证。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老兵的事情。
李长安才转移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叔,上次拜托兄弟们的事情……”
听李长安这么说,张富贵的面色不禁有些古怪,“长安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
“怎么了?”
“兄弟们虽然都对长安这种做法喜闻乐见,但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张富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长安即便走上了一条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路,但心里的人情味可一点都没少。
“情况特殊。”李长安摸摸头,稍显尴尬地笑了笑,“张叔帮我跟兄弟们道声谢,改天请大家喝酒。”
“喜酒?”张富贵笑着说,“话说回来,知音那孩子,人长得漂亮,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抓紧时间成亲也好。”
李长安露出温暖的笑,“喜酒还得等等……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张叔的。”
“那我可就要准备礼金了。”张富贵哈哈笑起来,“你那便宜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喝个烂醉。”
闲聊了一会儿,李长安辞别张富贵,慢悠悠往家里走去,想着明天怎么给柳知音庆祝生辰,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