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柳传声,乃是柳平芜独门秘法,两人言谈对答,有若当面,无有客套,直言道:“烦劳师兄为我一寻燕引一行踪迹。”
方青衣闻言微微皱眉:“出了什么事?”
柳平芜苦笑一声:“魂墟超度事后,未免燕引几人扫尾不清,贫道又藉寄体之术前往野湖。说来前后并未耽搁几日,但野湖不见他们一行人影,只存打斗残息。交手一方为我青冥术法,另一方魔气喧嚣,颇类火焚坑……”
方青衣神色登时一凝:“魔尊遗脉?”
“或许。”柳平芜叹了口气,“此事关乎燕引几人性命,更涉及邪魔行径,方圆只有师兄在侧,不得不烦请你前往探查,以安我心。”
“此非小事……”方青衣顿了顿,才道,“你往日闲游天下,青冥洞天不乏人手,也就罢了。眼下魔脉闹动,乱势将起,如何还不回归坐镇?”
柳平芜“哎呀”一声,甚至连青青柳枝也一并微微摆动起来:“非是贫道不愿回,实是当下远在孤零山,且一时脱身不得,也是无奈啊!”
“孤零山?西陆边地万里迢迢,你如何被绊在了那里?”
见方青衣追根究底,柳平芜也只得坦言:“乃是听闻此地有九微火火窟出现……此事不虚,火窟却在开或未开之间,时机缥缈,转瞬即逝,贫道不得不亲身守在此处,不克□□。”
“竟是九微火现世了!”方青衣一时也颇感意外,沉吟片刻才道,“恩师遗命,不可不重。既然如此,野湖那边有我为你一探,结果好坏,届时告知。”
“有劳师兄。”得了方青衣的允诺,柳枝顿化碎光消散,在旁屏息歇声的越琼田这才悄悄伸手碰了碰方青衣的手背,轻声道:“燕引师兄那边出事了?”
“是凶非吉。”方青衣摇了摇头,“不过尚需前往看过方知。”
越琼田忙道:“我与师父一同!”
“……”方青衣本欲叫他留下等候的话顿时在嘴里打了个转,迟疑一瞬还是允了,拂尘一转,雪丝轻扫,“与我来。”一团清光笼下,顷刻携二人遁去无踪。
幽谷僻地,千年不开。勾月行空,照现精灵。
不知其深其旷的妖异之地,天有月流红霰,地见白骨积山,血色月光泼洒万物,穿透幽谷上空常年凝结不散的玄色雾气,映彻这一片生人禁地、精灵黯世。
谷口迷雾重重难拨,唯有幽光鬼火无处不在,烁动旋舞,此起彼伏的尖声厉啸自其中传出,诡谲莫名。蓦的,谷中突来一阵腥风,将迷雾卷开一隙,如辟门户。团团幽火中登时掀起一阵喧嚣,叽叽喳喳的尖声此起彼伏: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冥迷之谷不留外客,来者何人?”
“有尊者出来迎客了,当真是客!当真是客!”
“是生人的气味,前来白骨精灵的地界,稀罕,稀罕……”
嘈杂声中,迷雾门户另一端晃出一具白森森巨大骸骨,骷髅头中绿焰明灭,望空尖声道:“御师既至,就请现身吧。”
幽暗气息凭空吹来,一道裹在黑氅中的身影化现。御师对周遭围观的幽火精灵视如不见,只向迎出的骸生枯魍点了点头:“有劳尊者出迎,我奉玉墀宗善意前来,请见魔主。”
骸生枯魍头骨中的绿焰烁动两下,如同打量,随后才道:“不知玉墀宗有何指教。”
御师轻声一笑:“为冥迷之谷破当下窘境、期来日雄图。”
“哼,好大的口气!”冥迷之谷与玉墀宗彼此几番接触,不曾占过上风,如今更莫名其妙失了髅生枯魅行踪,心中不免怨怼。当下也不再多话,转身甩动一身白骨,当前引路。御师泰然自若随后,意态颇为闲适,更叫骸生枯魍摸不准他此行深浅,暗自琢磨。
一路各怀异念,踏入幽谷深处。满目幽火磷光拱绕着白骨积山,月光如血,照遍枯骸,不似人间。
同样以白骨堆砌的魔主殿就辟在山腹之中,数道骨屏隔开大殿,四下里无火无烛,只有点点磷火高低漂浮,照不透深深魔殿,反而更添几分幽魅不明之气。
御师颇为坦然,登台举目,大殿深邃之处隐约可见嶙峋王座,有虚影高居其上,身形面貌一概模糊难辨。他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敛了目光拱手见礼,口称“魔主”。想来白骨精灵自有不为人知的传讯手段,行来至此也不见骸生枯魍有何动作,冥迷魔主已然开口,单刀直入:“窘境何来?雄图何在?”
御师笑了一声,拢袖抬头:“炼气修行古而有之,天生人鬼妖邪、精灵百类,各有其道,本无殊异。然炼气士多自诩人族为天眷,鄙薄异族,横行于世。前有驱逐古灵诸族辟界远走,后有赤海魔行百族闹动,至此招惹天意伶仃,乃至大劫将兴,魔道起势。魔主一脉身为魔尊遗眷,北海魔尊余威犹在,正当藉此应劫出世,一壮族群。”
听他侃侃而谈,高座魔主只是默然无声,反倒是骸生枯魍“咯嗒”冷笑一声:“御师言辞处处鄙薄人族,倒是颇不待见自己的出身了。”
御师看也不看他一眼,昂然道:“我自追随在君左右,冷眼诸类。人妖精鬼,于我何异?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骸生枯魍又冷笑了一声,倒是没继续抢白。只听王座高高在上,魔主之声幽幽飘下:“玉墀宗遣你来使之意,不妨说尽。”
御师微微一笑:“魔尊归暝数百年,天下久传魔尊遗脉草蛇灰线,却无人知冥迷之谷,魔主以为何故?”他稍作停顿,自问自答,“不过是因冥迷一脉风雨飘摇,自顾不暇罢了……”
一句话登时惹恼了骸生枯魍,厉声道:“御师,你就只有危言耸听的本事么?”
“毕竟只能倚仗北海魔尊一点魔元碎片苟延残喘,即便再假百年之期,白骨精灵也难出此谷,不过坐待族群凋零而已。”御师毫不在意骸生枯魍的怒气,施施然将话说完。却觉陡然一股强大威压当头笼下,携魔主隐忍将发之怒:“玉墀宗倒是对本王知之甚多!”
那股威压过于强横,即便魔主尚未发难,仍将御师冲击得身形连晃,借势连退数步,才堪堪稳住脚下,喉口已觉微甜。即便如此,不见他行功自保,反而傲然道:“君参悟魔尊玄功奥妙,即便不入谷中,对魔元的存在也自有感应。若非如此,何来我今日之行。”他抬手虚拈,掌中化出一方金盒:“此盒内有魂珠二百一十三枚,皆取自炼气士之身。魔尊玄功,呼魂喝魄颠倒阴阳,各方遗脉所承虽有不同,根源之力终究在此。魔主欲破冥迷之谷窘境,何妨一试此道?”
“魂珠?”座上魔主威势稍敛,幽风凭空一卷,将金盒卷至了大殿深处。倒不急于查看,任凭金盒悬在王座之前,“玉墀宗此是何意?”
御师微一躬身轻笑:“君有言致魔主:炼气界之大,当容得百族。”
在极致的痛楚中陷入黑暗,又因极致的痛楚不得不醒来……来自魂魄之中的钝痛比意识更快的在裴小舟身上苏醒,只是睁开眼这一个动作,已艰难万分。
甫一张开双眼,霍然直面白惨惨一具狰狞骷髅,雪白的骨殖之上尚有幽光流转,一看便知绝非善类。裴小舟嘶哑着嗓子“啊”了一声,惊吓之下竟然挣扎着坐起了身,但手脚腰背处处无力,随即又“咚”的砸回了床上,牵动全身伤痛,说不出的滋味连五官都一瞬扭曲。
不过这一起一落折腾出的动静已将屋外之人惊动,破烂的草帘一掀,朱络飞快闪身进来,又将呼啸北风关在门外。他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几分热气的瓦碗,对裴小舟一挑眉:“醒了?醒了命就是保住了。小兄弟,你我倒是缘分不浅,想不到又在这里遇见。”
裴小舟有些恍惚的看他一眼,一时间没能开口。朱络也不在意,走到床边将髅生枯魅的封冰向一旁踢了踢,递了水碗过去:“喝口水缓缓嗓子。”见裴小舟还是不动弹,又笑道,“被在下捡到,也不知你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在下如今两袖清风,一贫如洗,连这栖身之地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破败荒村——也就只能烧碗热水给你喝了。”
裴小舟还是有些愣神,不过听他絮絮叨叨了这一通,总算缓过来几分,忍着喉咙不适低低道了声谢。朱络一把将水碗塞进他手里:“喝吧喝吧,缓过来这口气,你要受的罪还在后头呢。”
一大碗微烫的热水下肚,裴小舟也渐渐自初醒的懵懂中回了神。捧着空碗靠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直勾勾盯着前方,蓦然,两串泪珠断了线般滚了下来。
朱络在旁看得一叹气,摇了摇头,又把正巧对着裴小舟视线的封冰踹开几分:“可是这小骷髅丑到小兄弟了?”
裴小舟哽咽着摇头,也不开口,抱着碗只是流泪。朱络陪在旁边站了又坐、坐了又站,眼见暮色四起,屋内诸物影影绰绰只剩了残影,才一弹指点亮了灯火,温言道:“情伤脏腑,于你伤势无益,且收敛吧。”
裴小舟脸白眼肿,半天功夫已把自己折腾得又狼狈了许多,闻言抽了抽鼻子,哑声道:“多谢朱……大哥。”
朱络讶异一乐,指了指自己鼻尖:“原来你认出在下了。”
裴小舟发泄半晌,至此也慢慢收了心绪,低声道:“火焚坑一别才几日,如何就不认得了……”只是蓦的忆起两人初识时光景,才将将收了泪的眼圈又是一红,“只是,物换人也非。”
朱络巧遇他时已见到宛童尸身,但心中估量未必尽此,略作沉吟道:“可是野湖之行出了什么变故?”
裴小舟咬了咬牙,直到口中自觉溢出一股血腥味道,才将四人遭遇略略说了。朱络听在耳中,惊上加惊,一时竟是无言。缓了片刻,才低叹一声:“何至如此!”
裴小舟更是悲从中来,恨声道:“我欲报此仇不得,只能回禀师门,请门中长辈做主了。尚有宛师妹他们……他们……”
朱络手疾眼快,一把将险些被捏碎的瓦碗从他手中顺走:“莫动气,莫动气,你如今真元魂魄乃至肉身皆有大损,稍有疏忽,怕是也回不去碧云天了。害他们性命之人乃是偃鬼王,寻常派门便是掌门宗老也难撄其锋,此仇……”他眼珠一转,暗叹一声天意,“此仇不在碧云天,你还是且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裴小舟听闻却是急了,奋力欠起身几分:“自有四天云主为我做主,何来不能?”
朱络一巴掌将他摁回去:“报仇报怨也有先来后到,燕道长因此遇害,青冥洞天岂会善罢甘休,你莫不是忘了方前辈也在左近?”
裴小舟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是了,方前辈尚在……”他登觉深仇有望,心中一松,“咕咚”一声就仰回了床上,连咳出了几口血沫。
朱络“唉唉”两声,连忙按在他胸口助他梳理气机:“还蹦!还蹦!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大的脾气!你再不好好养着,爬都爬不到方前辈面前……且安心吧,等你伤势稳定,再说一切不迟。”
裴小舟透过气来,倒是顺着朱络的意思躺平稳了。只是唇边染红,愈发衬得脸色苍白。朱络这才伸手在他面上一拂,眉心处登时隐现一道暗暗青纹,约有寸长,蔓延向天灵方位。那道青纹一闪即没,朱络叹了口气:“先有百鬼噬身侵断阳根,又受鬼灯强拔魂元出体,你的魂魄之伤累及灵台与根基,此道青纹为兆,待到贯通灵台,魂元破碎,便与木石无异了。”
裴小舟也早料到自己伤势险恶,深深吞了口气,静心等待朱络下文。
朱络也不多与他卖关子,沉吟了下:“此伤若要根治,还需往赤明圃求医。不过青纹贯通就在两三日之内,在下先设法为你滋养魂魄,壮大魂元,挨过这一关。待回碧云天后,以北天‘云生玄解’之法调匀阴阳,方可脱性命之危。”
裴小舟立时应声:“但凭朱大哥安排。”却又一顿,带了几分迟疑:“朱大哥……何以知我北天秘法?”
朱络一呆,干笑一声:“乃是故友告知,倒不与眼下事相干。”便起身一手拿碗,一手掐诀似是随意挥洒,床铺周遭顿见数道阵纹微微绽芒,“此阵为护持你魂魄而布,安心在此静养,莫要随意运功走动。”
裴小舟点头,见朱络要走,忙又唤他一声:“朱大哥!”费力在腰间一摸,掏出一只饰以云纹的丹囊递过去,自己先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在此安养,呃……饮食等外事就要劳烦你了。”
朱络却是眼睛一亮,很不客气的一把接过来,笑道:“你放心,定然不叫你受渴受饿就是!”
朱络匆匆一去整夜,独留裴小舟一个在阵法中休养。魂识之伤加诸魂魄、动荡灵知,行功疗伤又皆是不能,才知漫漫长夜何等难捱。莫说入睡休息,想要安稳片刻都是奢望。更因伤痛缠绵,如同将泥犁洞中的遭遇反复提上心头,燕引与宛童之死、舍心凶多吉少,桩桩件件招惹恨怒,在心中激荡难安……裴小舟坐卧不到一个时辰,已觉头痛欲裂,心血翻涌如沸。
心知不妙,裴小舟不敢再放任心绪,挣扎着熬过一轮,只能任凭自己心思放空,默默发起呆来。
混沌之中,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忽听外面一声门响,惊破满室空寂。登时风声雪声哄然入耳,裴小舟骤然回了神,坐起身望向门口。
只是不知不觉中僵卧一夜,骨酸眼胀,甫一动弹,手脚身子已不听使唤,歪歪斜斜一头栽在床沿。困着髅生枯魅的封冰本被朱络踢到最不碍事的床下,偏事有巧,这一来又与裴小舟结结实实打了个对脸。
好在这一次裴小舟没再惊叫出声,一晃定住了神,随即就听到门口帘子掀开,朱络笑嘻嘻进来:“你莫不是与这骨头架子对眼了一晚?”
此时天光已白,初阳照透屋中,也将封冰内外映得纤毫毕现。至此裴小舟才算彻底打量清楚髅生枯魅的模样,登时吞了一口气,迟疑道:“朱大哥,此怪一身好重的邪光恶气,不知是何来历?”
朱络将手里大包小裹放下,面不改色:“我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妖物,但封冰上满盈道门清气,想来它是脱不出的,届时或可寻方前辈一问。”又指了指自己带回来的许多东西,“诸物齐备,地方在下也已探得明白。待入夜,便可为你设法滋养魂魄。”
裴小舟登时一喜:“多谢朱大哥。”
朱络摆摆手,收拾出吃食饮水让裴小舟自用,自己化出一股气劲卷起封冰出门:“此妖性邪,不好与你长处一室,在下将它拖出去埋了,回头再挖出来便是。”
裴小舟呆了呆,但看看髅生枯魅本就受寒冰封体,想来再以积雪掩埋也不会有什么差错,连忙点头。那边朱络早拖着封冰迈开步,一口气出了这片荒废残败的小山村,在一处山坳停下,屈指在冰上叩了叩:“莫装死,有事问你。”
玄力透入封冰在骷髅头上打转,髅生枯魅登时尖叫:“不得无礼,不得对本座无礼!”
朱络哼笑一声,忽的从怀中摸出一物,在封冰前晃了晃,却是个巴掌大的饼子,面白油香,裹着厚厚的肉馅,足有半寸。朱络掌中真元微运,将肉饼上头蒸出腾腾热气,左手便向着封冰连扇几下,这才道:“在下也不欺负你,将事情说清楚明白了,这样的肉饼,许五个给你做辛苦钱。”
髅生枯魅自在客栈中时便被这人间烟火气勾住了心神,只是之后一路风波,由不得他惦记什么。如今香喷喷一个肉饼送到眼前,若非身在封禁中,眼中绿光也要冒出来几寸,登时回应:“本座自有见识,提点你,提点你,提点你就是了!”
朱络微微一笑,也不急着收起肉饼,就那么捏在手里,慢条斯理道:“北海魔尊有呼魂喝魄之能,既可吸敛魂元为己用,想来也该有倒行外释之法。我需此法为人修补伤残魂魄,你捡可用的说来听听。”
不想髅生枯魅登时“咔嗒咔嗒”怪笑起来,尖声道:“身负魔尊玄力,你竟不知魔尊六绝,该笑!该笑!”
“天鬼六绝?”朱络闻言一愣。
“原来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无趣,无趣!”
朱络冷笑一声:“赤海魔行屠戮东陆,炼气界死在天鬼六绝下的人怕是数都数不清,但凡留下传承的派门,哪家没有记录,我十岁就看过了,岂会不知。”说罢,自己倒是低头忱思,“天三绝得天道威仪,无所不纳,无所不知,无所不刑;鬼三绝得鬼道穷幽,无所不吞,无所不附,无所不攻。六绝皆是奥妙无穷的秘法,却与修补魂魄有什么相干?”
听他念念叨叨,髅生枯魅嗤笑:“鬼噬无所不吞,鬼踪无所不附,如何不能以魂补魂,以魄合魄!蠢!蠢!”
朱络翻了个白眼给他,不过操弄魂魄的手段本就是魔尊遗脉天生的本事,倒也懒得理会这点口头上的便宜,掰着手指道:“天纳、天听、天罚、鬼噬、鬼踪、鬼怒……六绝为北海魔尊秘法,便是当真合用,在下又如何施展得出?想来你是不打算要这几个饼了,才拿这法子出来糊弄。”说着话,作势要把肉饼收起。
髅生枯魅顿时急了,连声大嚷:“天鬼六绝本无什么秘籍口诀!乃魔尊无上威能自然化生,运用无穷!你得魔尊玄力在身,若能潜心体悟,自可悟出妙法!本座岂会骗你!本座自然不会骗你!”
似是应和他的说辞,朱络微微眯眼,心中正在衡量,忽觉神识一荡,一股幽旷之力隐隐包裹上来,如牵如引、共振共鸣。朱络悚然一惊,护住意识清明,飞快在指尖运出一滴精血,勾抹间已成一道阵符,狠狠按在怀中丹囊上。血符一闪便没,悄然探出的那股力量也重新沉潜下去,这才定了定神,撇了撇嘴:“这般急不可耐,想来非奸即盗,不安好心!”
髅生枯魅却早在那股力量出现之际便噤若寒蝉,又觉惊惧又觉仰慕,连被禁锢在封冰中的幽幽灵火都在急剧明暗变幻。蓦的“喀”的一声,竟然厥了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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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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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