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风声吹过耳边,也吹得一身尽是冰凉寒透。
风中依稀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声,哀哀切切,哽咽难停。头顶尚还是午时灿烂的阳光,只是心底蒙了霾,所见一切,便皆是难开。
不过朱络到底还是挣扎着晃了晃头,努力撑开了眼皮。还有些花迷的视野中,空荡荡的狼藉院落之外,别无他物。他目光一转,落在院中泥地沙土,几点暗褐颜色的污渍上,登时心头一凛,彻底清醒了过来。
“小师叔!”一个挺身跳起来,四肢酸麻犹未褪尽,还有几分不听使唤。他脚下打了个踉跄才算站稳了,慌忙转身,抱着那么点不切实际的希望冲进了屋里。
屋内陈设如旧,安静一片,只是再不见剑清执的身影和丹霄。轻轻抽了口气,朱络这才不得不相信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得出错,剑清执冲破禁制,挟怒而走,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他抬了抬手,一时不知是该捂头还是捂住胸口,只觉得头痛,胸口更是阵阵钝痛,还带着疯狂鼓动的不安焦躁,催得他半刻难安,尽觉不详征兆。
勉强稳了稳心思,朱络的目光在屋内一转,卧席早起后已收拾得整齐,如今却只剩了寸心鞭盘在枕旁,似乎也能感应到主人紊乱的心绪,红芒流动间微微明烁不定。
“寸心……”朱络两步跨过去,将法鞭抓在手里。八字铭文立刻烙在了掌心,清凉玉石,一瞬恍如灼热之温,微生痛楚。“小师叔啊!”朱络藉着那一点抓紧在了手心的微痛,扯动嘴角反倒笑了一声,“寸心怜绊,俯仰不移,是为本心之守。小师叔啊,你可是想错了一件事呐!”他将手一转,鞭如灵蛇,瞬间盘上腰间,人已是扭回身,大步就要出屋。
只可惜这一转身的姿态甚是从容,脚下一迈开,却登时一软,血脉之中剑清执留下的暗手未复,摆明了是不肯让他追踪自己入山。朱络此时全无修为在身,才一忘形,就险些一个跟头栽在了自家门槛上,慌的伸手抓住了门框,才颤巍巍站稳了,一腔的底气顿时一泄,哀叹一声,从灶下抽出一根粗柴,做了拐杖,拄着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村中满目尽是凋零凄凉,哭声连片不绝于耳。朱络甫踏出大门,愣了愣,才又沉默的迈开步子。踏着哭声风声,穿街过巷,一路西行。路途不远,但他腿脚不算便利,磨蹭了半晌才终于走到那座低矮的土房前。门口的石槽中尚能见到几点零星香火纸钱,大约是这两日有虔心的村民前来拜祭过。只是神祇垂目,旷见生死,不知所应。
朱络在土地祠前略站了一站,摇头苦笑:“小师叔,你说,有些事情你做得,我却做不得。只是你约是不知,还有些事情,我可做得,却是你做不得了!”叹息罢,竟是将拄柴随手一丢,弯腰钻进了低矮的祠堂。
即便乃是正午,黑洞洞的祠中仍是漏不进多少天光。只能模糊的瞧见一座三四尺高的泥塑,团团笑面,在神座上俯视着辖下的虔诚子民。可惜朱络约是算不得虔诚的那一拨,只意思意思的冲着神像拜了拜,倒好似来见一名老友,口气轻快笑道:“土地老仙,对不住,我不得不来打扰了。”
他随手将指尖向腰间一抹,鞭梢刺破皮肤,一串血珠顿时渗了出来。朱络将右臂一伸,连串鲜血滴落在神座前的泥土中。原本毫无特殊之处的黄土承了这股血气,忽有微光溢散,隐隐约约,竟有一角奇阵被灵光托起,缓缓浮出了地面。
那一角法阵上的纹路极为繁复,不知沉埋地下几何,清光犹然。朱络垂眸看了片刻,将血尚未凝的手指按在其上,以血作墨,瞬间一气呵成,勾勒出一个复杂奇异的符文。刹那灵光一动,阵图两开,流泻出了一缕不可探知底蕴的幽深气息。这缕幽气不过只是一角阵隙所出,已是深玄难测,甚难想象其全貌究竟如何,又为何会深藏此地。朱络显是知情之人,辟开那阵图一角之后,反掌压覆其上,正与幽气相合。顿见他全身一颤,眉间不由自主的皱起,阵隙之内,幽气如有自身意识,沿掌心攀援而上,瞬间透肤入体,所经之处,搜魂刮魄,也同时反灌以一股深沉强悍的巨大能量,探入气海之中。
朱络登时凝神,引那股强悍能量游走经脉气络之中,深沉强大的力量沉附入身同时,亦感心中一悸,几近恍神。不过他倒是早有准备,正把自己的舌头压在了齿列之间,才生妄象,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剧痛立刻拉回了摇晃的神思。“呸”一口吐掉嘴里血沫,朱络尚还能笑笑,嘀咕一句:“说好了啊,我只借用两分力量而已,你可莫要得寸进尺了!”话罢,微一吐力,指尖伤口重新迸开,鲜血涌出。他蘸血画符,落笔一瞬,开裂的阵法也重被灵光所覆,缝隙渐归于无。无名幽气摇曳着似有不甘,但也只能脱离了朱络的左掌,再次被吸纳回阵法之下。陡然光芒一盛,即刻转无,神座之下,仍是一片黄土地面,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喘了一口气,朱络抖抖衣袖,一直腰站挺拔了。一股新奇陌生的力量正在体内源源不断的流转,异样感觉前所未有,但内中蕴含的强悍之能却是不容置疑。他搔搔头,握拳横在眼前,有些欲言又止,只是又不知该对何人说些什么,最末,长长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罢了,罢了!”言罢一翻手,取了寸心鞭,看似随意的抖袖一甩。法鞭从心转意,一片红光流转之中,陡然变化了模样,竟成一支红丝透体的碧玉长笛。朱络“哈”的一笑,随手掷起玉笛,顿见清光跃动,灵气自升。朱络腾步寄身其中,掐诀默咒一声,便见光华缭绕,直冲九霄,已驾御灵器流星赶月般投向了远山之中。
砰然一声,招式相交,剑清执一时失察,换招不及,已被幽火诡招重创。勉强撑力再看,山谷之中,森森怪笑起伏,那许多的枉死魂魄无一留存,只有一片烁动的鬼光在空中飘荡着游弋翻腾。笑声之中,传出尖细古怪的声音:“髅生枯魅,剑清执,你明白髅生枯魅的真正含义么?枯魅不灭,髅生何亡?髅生百骨,枯魅存焉……哈哈哈哈,你要如何杀掉我们,你要如何才能杀掉我们啊?”
“你们……”剑清执闻言一怒,不想伤势又是倒冲,反先逼得自己吐了一口血。只是他从来不肯临战时示弱,咬牙运动真气,压制内腑之伤,蓦一伸手,丹霄出鞘重落掌中,藉此撑持,振衣而起。将手腕翻转,金庚剑意横撞而生,震鸣一谷之中,“那就再来,至死方休!”
“好一个至死方休!”枯魅放声大笑,凭空一转,十数点鬼火蓦然化生,直向剑清执而去。剑清执忙催剑气回护,撞声砰砰,妖光四散,鬼火迎上锐利剑气,一击则散,化作万千,同袭而至。剑清执知晓这鬼火的妖异,不敢放任沾身,剑意顿成霞彩光幕,将其尽数扫灭。然而这一轮初试才过,山谷地面隆隆,又见骨骸拥起,聚生凑拢,重新凝做了髅生的骨躯。一时间,满谷妖氛鬼气蒸腾而起,髅生枯魅双形分化,却非鬼力分半,而是邪能加成,互为辅补之功。缠斗间,竟是前伤难愈、又添新创的剑清执渐渐落在了下风,金庚剑意尖锐回旋之间,亦在恶化自身的伤势,时间每一拖延,情势就更是不利。
髅生枯魅似也是觉得胜券在握,反而并不急于一击而杀。白骨蹦跳,操控骸骨成刃,只在剑清执身上添伤,犹欢欣怪笑道:“剑清执,你可知晓,愤懑而亡的魂魄滋味最是美妙。你越是发怒,我便越是欢喜啊!”
“炼气仙家,高修血肉,放在冥迷之谷,也是难得的上等补物。你说,我要不要先趁新鲜享用部分,再把剩下的贡奉给魔主呢?”
“髅生,不可对魔主不敬啊!”
“呃……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喋喋鬼语,缭绕耳边,扰乱心思。剑清执抿唇不语,一心只在丹霄之上,纵然已有力竭之兆,金庚剑意之威却不曾弱了分毫。髅生枯魅虽是连出撩拨戏弄之语,倒也不能当真大意,妖法邪术连催,依然每每被强悍的剑气破去十之八九。眼看明明该是唾手可得的战果,偏偏只差最后一城拿之不下,双鬼也渐失了耐性,心意一动,同时变招。髅生妖幡催动,顿时百骨呼来,凝做巨大骨锥,其上幽火盘绕,破空一击,声势骇人而至。剑清执不敢大意,丹霄划动,剑痕霓彩勾连,托身而起。人在半空,集合天地清正威仪,不守反攻,剑点七星成阵,合身齐动,直迎幽火骨锥杀势。两方瞬息相冲,巨响一声,震动周围山石树木,庞大骨锥难敌金庚剑威,尺摧寸折,登时散做无数白骨。剑清执也因这强势一招,反震体内伤势,闷哼一声,难抑口角处鲜血涌出,勉力才换过一口气来。不想耳畔忽又起鬼笑之声。他心头一凛,眼前局面陡变,漫天看似崩散的白骨一转,瞬间凝形,骨隙之间,幽光腾起,髅生枯魅再次融合一身之中,双臂一张,尖锐如冷刃的指骨就是夺命的利器,直贯向剑清执前胸。“噗”一声轻响,骨刃入肉三分,鲜红的血液登时涌出,染得白衣白骨,一片赤色淋漓。
“至死方休吧!”髅生枯魅同时放声大笑,森白指骨插勾在剑清执血肉之中,从半空直落而下,踩踏得地面一阵震荡,“嗯?不对!”
眼看胜负将要分晓,髅生枯魅忽觉正要插入剑清执心脏的指骨再难寸进,非但如此,落败重伤之人反而猛一伸手,不顾白骨腕臂上无数骨刺刺破掌心皮肉,一把牢牢握住,哼声睁眼,咬牙道:“不错,至你死,我方休!”开口同时,右手一扬,丹霄剑刃绽放一片丹彩,毫无迟疑的刺入了白骨胸腔之内,烁动幽火之中。刹那金庚剑意暴涨,挟浩大清正之气,自内而发,扫荡摧毁骨妖真元。髅生枯魅一声震天嚎叫,全身剧颤,周遭白骨叠叠而生,迭沓贴向剑入之处,幽火鬼光亦是疯狂闪烁转动,吸收着一谷之地残亡之人的离散精魄,以抗丹霄之杀:“你休想!你休想这样就能杀了我!这世上除了魔主,除非北海魔尊再生,再无人能真正杀灭得了髅生枯魅!”
叫喝声入耳,剑清执已经有些恍惚、全凭傲气撑持的意识猛然一凛,双目瞬张:“北海魔尊?”
与此同时,髅生枯魅狂叫一声,半身白骨塌毁内陷,尽融入幽火之中,同样是以命换术之法,邪光一瞬疯狂滋长,陡然“轰”一声巨响,漫天溅血,战势两分,转眼间枯缩了一半了白骨人形倒飞出去,在地上摔滚出一片尘沙,周遭幽光崩散环绕,一时竟是难聚。而血光落处,剑清执撑剑半跪,胸前口中,血渗难止,不过片刻,身下衣衫黄土,已是染红了一片。他如若无觉,垂眸闭目,意识似已溃散离失。
忽听髅生枯魅挣扎之声,他惨拼之下,也是伤势重极,一时难以起身。但妖鬼之能,半数乃是天生而成,嘶声呼喝道:“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取魂魄血肉来!”妖风一转,白骨受令,摇摇晃晃凝成了数名骨兵,向剑清执围拢过去。
若在平日,这些微末骨兵之力想要靠近剑清执的身前也是不能,但眼下白衣修者力溃神迷,空门大开,已成了副任人予取予夺的模样。耳听骨骼互擦碰撞之声,那一队骨兵晃动着逼近,十数支惨白的骨臂不分头脸身躯,尽情扑抓而上。却也是这瞬间,嗡鸣一声,本已随着主人一同暗淡沉寂的丹霄剑身一震,金庚剑意陡然再现。霞虹霓彩纵横之间,围上来的骨兵无一幸免,尽被绞杀成尘。随即便见剑光澎湃,环身而行,剑意自成无隙之护,将剑清执一身卷绕其中,不容半点妖邪之物轻越雷池。
髅生枯魅怪叫一声:“你你你……你竟然还有后手!狡诈的炼气士!狡诈的人类……”只是叫唤罢了,他也再不敢轻动。见丹霄剑影之内,剑清执不动不语,闭目若沉,也不知这一遭是当真失去了意识,还是只在凝运元功,寻找出手之机。山谷之中,一片恶战之后的狼藉,在此时诡异的声静风平,一切皆止。唯有两败俱伤的双方间暗潮涌动,端看谁能先将修为回复至足以发出必杀的一击,了断此战。
时序亦随着僵持渐转,髅生枯魅骨身散崩难聚,幽光鬼火也是奄奄将熄的模样,勉强在白骨间绕动穿梭。剑清执拼却两败俱伤的那一剑将他伤得着实厉害,若非有地利可乘,自诩不灭的鬼体魂身怕就是要折在当场。他自被魔源点化修行而来,从未有过这般惨亏,如受奇耻大辱,稍待恢复了一口元气,骨身尚不能聚拢,就又喋喋不休咒骂起来。髅生枯魅,一神双形,可分可合,两个同气连声的在口舌上争锋,登时将幽谷静谧一扫而空,聒噪难当。
剑护之下,剑清执如若不闻,仍是闭目不动。他身边剑势环绕未有稍弱,但恍无知觉的模样下,点点冷汗已是渗满了额头鬓角。体内前伤不愈,又接二连三受了重创,内外皆伤。强做撑持,也不过是因为适才乍闻的惊天消息,无论如何不能湮没于此地。更有对眼前妖邪一腔怒火,烧得五内通明,忽的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眼睫微动,似有再起的征兆。
远处髅生枯魅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动静,登时急了,连嚷到:“你耍赖,你耍赖!明明要一起动才可以,你怎么可以比我先动!”猛的呼喝一声,阴风一卷,驱动鬼气妖能加身,瘫散萎缩的白骨“砰”、“砰”连响,幽光一合,竟重新凝聚成形,再塑骨身。反而是剑清执那一方,在一口呼气之后,又停滞了动作,没了声响。
髅生枯魅顿时怪笑起来:“剑清执,你不成啦!你不成啦!嗯?”这时忽觉风中有异,一缕让他十分熟悉的邪气混杂着腥臭气息,被穿谷而过的山风吹至。髅生枯魅抖了抖一身骨架,忽然仰头大笑,连再出言讥讽剑清执也顾不上了,大喊起来:“枯魍,枯魍快来助我,我分你一份血肉!要胳膊还是腿,我让你先选啦!”
话声落去不久,那股妖氛腥气更是浓重,直向幽谷而来。只是髅生枯魅才一大喜,忽又一滞,紧接着竟转而扑腾着还未拼合彻底的骨头惊叫:“你你你……你招惹来了什么?你快走开,快走开,我不用你帮手了!我这里已经有了个麻烦,快把你引来的大麻烦带走啊……”
只可惜他凭空的嘶喊全没什么用处,异声渐近,除却腥气扑鼻、搅动风云的邪氛,尚有一股凛冽剑意,沉如山岳之威,紧紧追杀而至。片刻之后,妖风飙卷,一条庞然巨蟒腾空窜入谷中,蛇头生做人面模样,却是披头散发,獠牙狰狞带血,显然已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或者说,尚仍在恶战之中。
剑气如川岳,随后浩荡赶至,不予蛇母休憩之机。沉默的灰衣人影踏入战团,与前几次的匆匆一过不同,一柄宽刃长剑被他握在手中,钝阔的剑刃上泛着一层淡金光芒,其下垂落金铜色日轮剑佩,轻声轻曳,在风中敲出索命之声。
蛇母昂首厉嘶,人形面目,却吐出丈余长的猩红毒信,转头盘身,鞭笞而去,狂怒之极。灰衣人挥剑撄上,登时又战做了一团,反倒将剑清执和髅生枯魅的残局冷落在了一旁。只是巨蟒之躯庞大无比,灰衣人的剑意沉势铺开,浩荡难撼,整座山谷一时都难免遭受波及。崩飞四射的沙土碎石溅不入剑清执身绕的金庚剑意,却劈头盖脸而下,砸了髅生枯魅一头一身,惨白骨殖上满是尘土烟灰,狼狈之极。髅生枯魅连连惨叫:“你们走开,快走开,我的骨头!我的骨头啊!”叫声中,猛然一跃而起,身旋半空之中,张大了白森森颌骨,猛一口吸纳起了随着恶斗散布在空气中的妖氛。已成灰白色的骨殖重得邪气滋养,一点点洗褪出了森白的骨骼光泽,片刻之后,怪叫一声,砰然落地,虽说仍未恢复之前庞大的白骨妖身,但行动已不似先时滞涩,猛然双臂一张,幽火再燃,徐徐绕上了周身。
在他不远之处,丹霄剑势依旧,剑清执仍无半点动静。髅生枯魅怪笑一声:“剑清执,你的魂元终于要是我的了!”骨掌张处,妖幡在握,却也没直接冒然上前,先挥出两道鬼力,冲撞护身剑阵。
双力相撞,掀起一片震荡,金庚剑意仍不容轻犯,将两道鬼力搅成粉碎。但髅生枯魅反倒有了拿捏,“咯咯”怪笑起来,将妖幡一顿,横在身前,刚刚凝聚起的鬼气邪能尽数灌入其中,渐渐汇作一道凌厉之杀。
恶战中的灰衣人与蛇母也察觉动了这一隅的动静,虽说与剑清执算不上相识,但正邪存亡之分,一瞥则断。灰衣人剑气激扫,其势一变,竟是起了救援之心,只是意才动,蛇母已有所觉,本是渐落下风的局面,忽的巨尾拍扫,又复汹汹之势,强行缠住了灰衣人的脚步。只这一瞬之间,髅生枯魅吐气怪喝一声,双掌一推,惨绿妖光映透半边山谷,尖啸着冲向剑清执。护身剑势首当其中,霞彩幽光撞击,荡起满目烟尘,蓦然烟光一开,竟是双方硬拼一记,髅生枯魅再次惨嚎着翻滚后退,强势出剑的剑清执也踉跄着连退了十数步,一线鲜红,沿着剑鄂,蜿蜒而下雪刃锋端。
忽听另一端蛇母尖啸,将口一张,本已狰狞的人面当中,那一张嘴巴竟直裂至耳根之下,两股邪雾缠裹妖元,挟黑光疾喷而出。一团攻向灰衣人,另一团却划空而走,遥遥一转,冲向了后劲已竭的剑清执。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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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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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