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瞧瞧,这安山侯府的消息多久没人打听过了,都放在西侧的阁楼里面吃灰许久了。”
梳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抱着个竹筐自外面走了进来,她边走还边抱怨,像是没看见浔冬一般,径直将竹筐随意地摆放在了桌上。
浔冬挑了挑眉,她记得公子在时,底下的人从不会像现在这般怠慢,如今全权交给花琅理事儿,竟连小小的奴婢都如此没有规矩。
她抬头看了那小侍女一眼,见那姑娘生的杏眼桃腮,肤色也极为白净,纤细的楚腰盈盈一握,举手投足间仿若有千万种风情,只是可惜,她眉宇之间略显刻薄,神情格外倨傲,高高仰着头颅,看向旁人时眼底满是轻视。
是张新面孔。
“花掌柜……眼光不错。”浔冬意味不明地瞥了花琅一眼。
公子先前从不将漂亮的女子放在身边伺候,就是因为越漂亮的女人心思越难猜,花琅是浪子,身旁有许多漂亮姑娘是他的自由,而她作为朋友,本不应多说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自打她看见这侍女,就觉得花琅日后一定会为她所累。
浔冬觉得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心中不免为花琅所担忧。
花琅不明所以,还以为浔冬是真的夸他眼光高,于是傻呵呵地笑了笑,道:“这位是春朝,是小爷我不久前英雄救美救下的。”
“?”浔冬嫌弃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谁好奇这侍女的来历了,他这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春朝无比挑剔地将浔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通,随后还娇气地哼了一声,好像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快别说那些了,赶紧把东西给我,我急着回去复命。”
“真是无情……”花琅装模做样地擦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随即站起身来,亲自把装着卷轴的竹筐递给了浔冬,正色道:“上至北梁开国,下至当朝,柳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小姐扒出来了,沈浔冬,你可不能再说我底下的人办事儿效率低了。”
浔冬无奈轻叹了一声,随后轻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是是是,花掌柜的效率自然无人能敌。”这话里也不知多少是调侃,但浔冬与花琅谁都没有在意,只是相视一笑。
浔冬走后,花琅凝望着天边渐渐浓郁的夜色,脑海中翻过的全都是过往的回忆。
往日的种种,实在过于沉重。
父亲被帝王猜忌,在交出龙卫军后,全家被皇室驱逐,走哪儿都饱受欺凌,父亲在偏僻的乡下抑郁而终,临终之前还不断地叮咛,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上战场。
他幼年随父上过战场,少年时随家人进过牢狱,被人驱逐时住过露天的茅草屋,吃过被雨水浸泡的馒头,沦为在街边乞讨的乞丐,种种交织在一起,构造成了悲惨的过去,年纪小小就经历了那些,过早的体会了世间的冷暖,多亏后来在流浪的时候遇见了寻他多年的君熠寒。
花琅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里的空洞。
“公子,春朝一会给您做些您喜欢的菜,一起下楼吃点吧。”春朝在花琅身后站定,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娇俏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
花琅沉默了一瞬,忽然往前大步一迈,拉开了自己与春朝的间距。
他待人,总有距离。
春朝愣了片刻,杏眼里逐渐蕴染上水雾,可怜巴巴地看着花琅,声音颤颤的,带着委屈:“公子……”
“下去吧。”花琅头疼般揉了揉眉心,见春朝还杵在原地不动,稍稍加重了语气,“春朝,不要让本公子再说第二遍。”
“是……”春朝别过脸去,失落地退出了房间。